第八章 上天的公平

我并没有约朋友，我需要找处地方安静的考虑下未来。

也许天气太热，我内心的燥热需要用水浇灭，我想去大明湖看看。

仅仅两天的相处，李秋薇就变得对我有了依赖。

当一个女人把心思灌注在某人身上，她就会恨不得把最好的给他，她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幸福的光泽，但她始终是丧偶女性，我不能靠的太近。至于她的表妹，如果我和她无法相爱，那李秋薇会不会伤心难过？

来到这个城市好几年了，从没好好的驻足游览过，现在没有了工作，正好可以走走转转顺便找找房子。眼看到了快交房租的日子，我现在没了收入，必须考虑减少花销，况且又是单身，无需再考虑什么公寓和套房了，能有一间房睡觉就行，省钱是我的主要心思。

泉城，因泉出名，因水而灵。大明湖畔夏雨荷，五龙潭中秦琼祠，还有热闹非凡的芙蓉小吃街都是很有名的景点，今天无事，正好去这些地方看看。

天气虽然火热，知了却不厌其烦的叫的欢畅。顶着烈日我来到了大明湖，景区门票20元，相连的东侧却免费。我自然不去收费的地方，此时荷花开得正盛，岸边垂柳依依水草稀稀，在湖边气温清凉了不少。我带着墨镜坐在东湖堤的石椅上，望着烟波浩渺的大明湖，心情好了很多。

旁边有处茶坊，泛茗香袅袅，筝曲幽然。

一壶碧水，云舒叶舞，亭亭玉女飘香，风中展艳姿佳，弄柔纤体翻卷。

纵生情、醉风流。

如果人生这样轻松惬意那该多好。

独坐了近一个小时，我站起沿着湖边边走边看，正午的阳光从树梢穿过，游人如织，孩童在浅水区提着水枪嬉戏。

景区内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去年我和女友来过两次大明湖，我俩还写过‘明湖轻舟碧水漾隔岸粉荷重重开’的诗句，那时候我俩手拉手在湖边转了一圈又一圈，走走停停间拥抱了一次又一次。

大明湖虽然有几处古迹，但是都在收费园区，我更无心游览，沿湖往东不远就是在以前很有名的游泳圣地——曲水亭泉水大池子。

这个池子大约是我住处的那处小池子的二十倍都不止，里面养了很多观赏鱼，现在完全禁止下水游泳。

这里仍保留了几百年的建筑形态，小桥流水把家家户户连接了起来，玄关过档假山影壁，灰墙古瓦间仿佛还是百年前的样子。

穿过这片古建筑居落就是芙蓉街老巷子，已经过了中午，我打算去芙蓉街吃点饭，恐怕现在的芙蓉街仍然熙熙攘攘人山人海。

想到这，我放慢脚步，浏览起街边的民居住宅，我发现好多门口挂着内有房屋出租的招牌。住在这里停车不便，有的小巷骑自行车都拥挤，而且小巷岔道如同迷宫，很多人进去都会迷路。这些老房子有政府管理和补助，年年都会下大力气修缮。

这是老济南的历史，一个城市的名片。

我蹲在地上浏览一处商铺的老物件，老板见来了生意忙从躺椅上爬起一个劲的给我介绍，他说我此刻我把玩的手串是正宗越南黄花梨木料，原价500，现价50，其实我不想买，正待砍价到十块时，巨大的摩托车音浪传了过来。我站起身，不远处驶来两辆大排量摩托车，先驶来的是一个戴头盔墨镜的长发女子，一身紧身机车服，衬托的她身材更加劲爆。

她骑着宝马k1600b旅行式摩托车驶过我身旁，我眉头一皱，好熟悉的香味，我瞬间想起，这是那天在公交车上看美剧的女子。

炎热的空气好像被凝滞，她不可方物的气质令许多人驻足观看。

冷傲？冷艳？无法形容，好像没有恰当的词语形容她的气质，这女人黑色机车服衬的皮肤更加雪白，大墨镜下看不清五官相貌，但只看身材就令人无限遐想。

后面是一辆更为庞大的哈雷式摩托车，驾驶者皮肤较黑，带着墨镜但没带头盔。他两侧头发剃的极短，头顶的头发则从前额梳到脑后扎起，这人一身休闲军款紧身衣装扮，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瘦，紧身衣收拢下的身型的犹如匕首一样的锐利。

他看我看向他，扭头看了我一眼。

墨镜下我看不到他全部表情，但同样冷酷异常。

两辆摩托车拐进了我前面不远的院子里，我刚好也要往前走，当然我更好奇女子的相貌，这次遇到也没有看到她长相，我十分纳闷。

走过去一看，真巧，这院子的门楼上也挂着牌子：内有出租，价格面议。

我穿过门楼过档进入院里，这处院子比其他院子大一些，四合院的格局，但是没有影壁墙，摩托车可以顺畅的停进去。

院子里是标准的老济南院落风格，留有不少的空地种着蔬菜。南北方的差异在这里显现，南方叫园子，却不种菜。北方叫院子，却种了不少蔬菜。

从大门口有一条大理石砖铺就的三叉路分别通向堂屋和两侧偏屋，堂屋的屋前有遮阳棚，下面的花盆里载着许多花，有的青绿有的艳红，生长的都极好。菜地不大却种了好几样蔬菜，瓜果正熟，很漂亮雅致的一处院落！

我摘了墨镜站在院子里，朝向正屋问道：“老师儿您好，我看门口有牌子说有房间出租？”

很快，门帘掀开，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很朴素的打扮。

“你好，我们家是有房子出租，两间房，我带你去看看。”这妇人说话很客气，面容温和。

她带我去了东偏房的两间房，打开门后请我进去。

这两间房内外各一间，里间立柜床铺齐全，外面一间沙发茶几和书柜饮水机等都有，墙上有几幅书画，看起来年代久远不知是不是古董。这两间房陈设简单但古香古色，家具隐隐透出香气，难道这才是真的黄花梨或者紫檀木？

我心里不由嘀咕：这得多少房租？

妇人看出我的疑惑，说道：“我家先生是读书人，这两间房子本来是他大儿子的居所，但是他出国了，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可以和先生当面谈。”

“好，谢谢，那请阿姨帮我引荐老先生。”

我心想，如果价格太贵，那就不租，只要能看到那机车女子的相貌，能让心落地也算值了。就是不知那小辫子男人是她的什么人，肯定不是老公，他明显配不上机车女子的气质，再说哪有老公喜欢自己媳妇骑这么野的摩托车的。

步入堂屋，更觉特别。

堂屋东西分别有两个内屋，居中的两间则是客厅，客厅内应该燃着沉香，提神醒脑，我不由得精神一震。客厅陈设简单但排列有致，三大排博古架上放着一些古玩玉器和书籍字画。只是在堂屋并没有见到摩托车两人，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喝着茶看着书。

老先生见我进来，抬头对我微微一笑。

“老先生您好，不知那两间房子租金多少？”

老先生目光温和，身上透着一股儒者气质。

他朝我点头微笑，说道：“租金可多可少，小伙子会下象棋吗？”

“老先生，我棋艺稀松疏浅，会下，但棋艺不高。”我诚实的回答。

“下一盘如何？”

“好，老先生不要怪我棋艺太臭。”

“哈哈，年轻人太谦虚了。”

象棋桌摆在靠窗的位置，能隐隐的闻到室外的花香。堂屋没有开空调和风扇却并不觉得热，这就是老房子的特点，冬暖夏凉。

“小伙子热吗？我腿脚不便，不能吹空调，风扇倒是可以。”

我忙摆手拒绝，“老先生，屋内凉快，我不热。”

“那好，吴老师麻烦给小伙子上茶。”

他继续说道：“下棋讲究大让小，您先请。”

我也不客气，认真下起来。

我自小受到父亲影响，对于象棋略懂。在农村没有多少娱乐条件，每当农闲时候，村口街头阴凉的地方总聚着男女老少，下棋打扑克是最普遍的活动。

老先生棋艺高超，我不断拆解腾挪，有两次险象环生，老先生故意让了我。

“小伙子棋艺不错，但是仁慈有余，凶狠不足，布防做的不错，但是少了霸气，如果你没有特别的后招，那么这盘棋你保和的可能都没有。”

老先生似乎并不着急把我将死，仍不紧不慢的与我闲聊。

“小伙子哪里人？”

“先生，我叫陈远，泰城山区人。”

“好，泰城人杰地灵民风淳朴，我很喜欢。只是我这腿脚恐怕再难登上泰山了。”老人面色伤感，沉声说道。

“先生别悲观，看您气色上佳身体硬朗，现在医疗发达，应该能治好您的病。”

“借你吉言，希望我有生之年还能行走如常。”

“老先生，刚才的阿姨说您家人出国了？”

“对，我两个儿子都很少在身边，照顾我的是我孙女和吴老师，可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我老头子虽然孤单但也不能拴着他们的思想，他们有工作忙不开，我也理解。”

“是啊，劳苦奔波都是为了生活，也许您儿子也有苦衷。”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不计较那么多了，小伙子听你口音怎么没有泰城味儿了？”

“老先生，我在这里读的大学，毕业后留在这里已经工作快三年了，入乡随俗，口音就变了。”

老先生缕了把胡须：“无论在外多久，都不要忘本，那是根，只有在根上才会感觉安逸。”

我并未答话，我想到几天前还打算发了工资回家看看，而现在的情形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回去了。

“小伙子觉得我那两间房子如何？”

“老先生，我很喜欢这里安静的古韵气息，仿佛在这里我身心都会平静和淡然。”

“好，那你就住着吧，至于房租，我不缺那点钱，好了，将军！”

要不是老先生让我，我早输了。

我心下诧异，这不收房租的事情我可从没遇到过。

“老先生，您不收房租？”

“有空就多陪我下下棋，如果你觉得心里放不下，那你就每个月给我两百元算作水电费吧。”

“这？”

“你嫌贵？”

“老先生，我是说太低了，以那两间房子的面积和陈设，您只收我两百，我觉得您太亏了。”

“小伙子，眼缘很重要，你就安心的住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能住一个院就是一家人，无须客气。”

“谢谢，老先生。那我们再下两盘？”

“好，好，吴老师，把门口牌子摘了，再叫熙茵过来认识咱的房客。”

很快门帘掀开，机车女子进来了，她随意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惊为天人，我嘴巴半张忘了呼吸。

“这是我孙女，林熙茵。”

“熙茵你好，我叫陈远。”我舌头尖不能打弯儿，说话不清。

这女子又看了我一眼，话没说就转身出去。

“这丫头，性格孤傲，别见怪。”

“额，老先生，那位男子是？”

“哦，他是熙茵的表哥，也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以前当过兵，现在户外拓展中心工作。熙茵跟着她表哥像野小子一样，女孩骑这么大的摩托车实在不雅。”

“老先生，您的孙女真美，您别误会，我刚才恍恍惚惚的感觉，真的绝世无双惊为天人！”

“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能当面夸赞也说明你内心清朗。其实熙茵从小没有妈妈，跟着我和他爸吃了很多苦，我们对她缺少照顾，总觉得太亏欠她，她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心里唏嘘不已，这么美的女孩，没想到身世这么可怜。我不由得望向窗外，心里忽然很疼。

又和老先生下了两盘棋，然后互相留了电话，交付了半年的房租后我便告辞出来，喝了茶水肚子饿的就是快。

离开时，老先生嘱咐我再过来时带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