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仙子若是能动弹半分，情愿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恐惧得心碎，闭上绝望的眼睛。

忽然，只觉身前一晃，她紧张地偷偷望去。

原来，梁美突然转身，怒喝一声，一把甩出了银针。

她看向窗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蒙面人，有一种熟悉感觉。

蒙面人早有准备，手上的外衣一甩，一根不漏地裹住了暗器。

被破坏好事的梁美怒火中烧，取出短刀，杀了上去。

梁美淫贼出身，干坏事大多在室内，所以专门修炼在狭窄空间厮杀的武艺。他的特制短刀，与药齐名，断送了不少江湖好手。

梁美贴身紧迫，短刀不依不挠，死死地缠上对手要害。

王仙子看着心惊，才知道刚才若不是梁美要抓活的，自己早就一命呜呼。

蒙面人有心拖住梁美，倒提长刀，也施展贴身打法，跟对手打得有来有回。

短刀招招致命，却一一被长刀挡住，房间内响起一阵清脆亮声。

蒙面人一直保持守势，梁美越发疑惑。

这时，又有一道身影钻了进来，冲到王仙子面前。

这人倒没蒙面，王仙子看出，是一个精神的老头子。

老头子不声不响，抱起全身无力的王仙子就走。

“给老子放下。”梁美才知上当，勃然大怒，便要过去抢人。

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立即挡在面前。

“找死。”

梁美不再顾忌王仙子了，收起短刀，往后一退，双手撒网般，无数银针带着破空的声音射向他们。

老头子连忙抓起被子，挡在前面，躲到蒙面人身后。

蒙面人用尽眼力，刀如银花绽放，只听得一连串的“叮叮当当”，让银针无功而返。

这时蒙面人改守为攻，长刀挺进，快若闪电。

王仙子刚见到飞蝗般的银针，还吓得闭上双眼，稍后才发觉自己丝毫无损。但见蒙面人施展着迅捷的刀法，愣是攻得梁美死死的定在一角。

老头子不敢怠慢，抱着王仙子跳窗而去。

王仙子极力地转头望向房内，那道矫健而熟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内。

梁美见跑了王仙子，忍不住生气地说道：“有种多管闲事，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鬼鬼祟祟，当真无胆鼠辈。”

蒙面人脱下面罩，露出清淡的五官，正是王五。

王五笑道：“区区一个淫贼，居然说别人鬼鬼祟祟。用针刺不死人，难道想笑死在下吗”

“看来你真的是找死。”梁美冷冷道，“这些年来，敢招惹我们梁氏七盗的人还真不多见。”

“错了，现在只剩下六个了，很快，又会再少一个。”王五收起笑脸，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他的手还缠着绷带，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若不是曹老头发现了王仙子的踪迹，考虑到会很快引来“梁氏”，曹老头还打算让他再休养几天。

只是发现了“梁氏”的目标，他们开始守株待兔，一直潜伏在王仙子身边等待。

庆幸的是，“梁氏”只来了一人，王五毫不犹豫，便要再斩一盗。

养伤的日子王五并没有偷懒，一直跟曹老头分析“梁氏七盗”。

“有时候并不是刀快就行的。”曹老头坐在他一直赞口不绝的好槐树下，悠闲地抽着旱烟，吞云吐雾间，一副长者的口吻对王五说，“比武不是赛跑，不是跑得快就赢。在江湖上，安全永远是第一位。一看到坏人就往上冲，命再多也不够用。不要得，不要得。要用脑。”

曹老头一副为你着想的表情，占了槐树下唯一一张躺椅，对着王五这个伤员视而不见般抽着旱烟。

王五只得无奈地倚着槐树坐在地上。

“梁氏七盗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绝非酒囊饭袋，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各有特点。一旦遇到适合自己的场地，他们的威胁就更大了。”曹老头继续道，“譬如说，被你捅破喉咙的老七，那家伙一身修为都在铁链上，他的手法独特，使得铁链神出鬼没。这种武功最适合在树影重重的密林施展。若不是你这家伙运气好，还懂得软骨功这种秘技，早就被老七玩残。”

王五虚心地听讲着，从不开口反驳。

曹老头见王五认真听讲，一点不像自己儿子，说一句，驳十句，不由说得兴致大起，如数家珍地一一分析“梁氏七盗”。

梁美，最好女色，有一手银针绝技，所以王五提前准备好长衫防备。而且此人常年在房内采花，注重修炼室内近身拼杀功夫。

想到此处，王五等曹老头带走了王仙子，转身跳出房外，翻身上了屋顶。

梁美见跑了目标，也怕遭到老大梁佳责备，便要拿下王五交差。他横行江湖多年，也不惧王五，跟着上去。

月亮冷漠地观看屋顶二人，还瞧热闹不嫌事大，吐出几许光芒，洒在他们身上。

梁美丑陋的脸容发出狠毒的神色：“待你落到老子手上，老子要用银针一根一根地扎遍你全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轻功绝佳，话音刚落，已贴近王五面前。

瓦片易碎，梁美却是脚不沾地般，油滑地缠绕在王五左右。

王五暗暗佩服，他的轻功一般，踩在瓦片上有点不适应，脚步显得笨拙，只得运刀包裹全身去应对。

梁美灵活地利用空间，四处游走，大喝一声：“着”

短刀突然刺向王五背心。

王五手腕诡异地一扭，堪堪挡住。

梁美不等招式用老，突然使出一招“金鸡独立”，一脚踹中了他的下腹。

王五闷哼一声，借力压破瓦顶，整个人坠入了房间。

梁美怕有诈，守在破口处。

岂料王五一手搭在木梁，荡秋千般，又从他身后破顶而出，一时瓦片乱飞。

“找死。”梁美看着荡到半空中的王五，活像一个飞靶子，脸露喜色，当下运起全力，毫无保留地射出成名暗器。

霎时间，银针扑面。

蝗虫般的灰团闪烁着致命的暗淡银芒，眼看就要吞噬王五。

王五猛吞一口气，再次施展软骨功，将身子极限地缩成一团。

他眼里，只有梁美裸露而脆弱的喉咙。

两点之间，刀客的直觉敏锐地捕捉到了唯一一条正确的轨迹。

长刀挥动着尽可能少的幅度，仅拨开射向致命位置的毒针。

王五俯身直冲，如鹰扑兔。

刀锋划破梁美的喉咙，传来迷人的触感。

静月繁星，夜幕如画，一名刀客为它添上了一笔血红。

这名刀客却没半点得意之色，烫手烫脚般，急急盘腿坐下。

王五身上中了几针，四肢隐隐地传来麻痹的感觉，他顾不上周围，连忙运功压制毒素。

可惜，梁美的药无疑是天下无双。

过了一会，王五两眼一黑，便翻倒下屋顶。

“嘿，臭小子。”曹老头稳稳地在地上接住，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每次都不安生，次次都以命搏命，真以为自己有九条命。”

曹老头心有余悸，他将王仙子交到衙门后，才赶回来。

远远的看到王五摇摇欲坠的身子，吓得死命狂奔，才勉强接住。

否则从这么高处掉下，非摔个半死不可。

曹老头骂骂咧咧，王五却早已经不省人事，哪里听得见。

此时，不远处，传来捕快专用哨声，火把乱明，接近客栈。

“半条老命都被你这小子折腾去。”曹老头苦着脸，抱起王五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