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王五回到衙门的时候，天色已暗，月亮静悄悄地爬上夜空。

他直接来到保管灾银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院，四周空荡荡的，仅有一间仓库，灾银存放在里面。

捕快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院子里，他们手上都装备了劲弩、木盾等兵器。

这些装备都是民间禁品，即使是武林门派也不能私藏。

有了这些装备，才能让身手平平的底层捕快对付那些江湖大盗。

王五亲眼见过，在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捕快面前，一个武功强横的大盗被治得服服帖帖。

这也是莫自如有信心靠目前的人手看守灾银的原因。

王五找一个没人的墙角靠着，他打量一下身边的同僚。

得知凶残的大盗密谋灾银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十分放松，站位很随便，懒洋洋地闲聊着。

王五唯有在内心祈祷一切顺利。

接连与梁氏两个大盗交手，他很明白这帮大盗的危险。

要是一对一地遇上，眼前这些捕快当真是肉包子打狗。

李捕头大概也是持有同样的想法，如临大敌地守在仓库大门前。

仓库仅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城主手上，一把在他身上。

由此可见城主对这位武探花的信任。

李捕头正在闭目养神，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周边可疑的细节，片刻都不敢放松。

他并非火枪队那般，直接由朝廷培养，而是由一位江湖隐侠培养成才，自幼在江湖闯荡。

他非常肯定，梁氏大盗正如贪婪的饿狼，视财为命，绝对不会放过这批灾银。

尤其这批灾银曾经“属于”他们，把到手的银子再吐出来，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那帮丧心病狂的大盗打算何时出手。

想到这里，李捕头睁开双眼，精光四射，气势逼人。

到时就让你们这帮江湖败类见识一下武探花的实力。

身边一个捕快被他的气势镇住，小心翼翼地指着远处，提醒道：“李捕头，你看看那边。”

王五也注意到了远方的情况。

那里上空一片通红，染红了周边一带。

“走水”

“看形势，烧得不轻呢。”

捕快们抬头望去，纷纷讨论起来。

“李捕头，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刚才提醒的捕快问道。

李捕头皱起了眉头。

按道理，城内失火，捕快也有责任到场协助。

只是，失火的时机太凑巧了，就在所有捕快都在看守灾银的当下，实在可疑。

出于职责所在，李捕头只得让王五带上两名捕快过去视察环境。

“记住，万事小心。遇到危险，立刻拉引信报警。把装备都带上。”李捕头反复叮嘱道，还亲自把一把劲弩放到王五手上。

失火的是一户大人家，高门大屋，可惜火势猛烈，已经将眼前一切吞没。

当王五等赶到的时候，热浪扑脸，三人面面相觑。

旁边的街坊一见到他们，连忙喊道：“里面还有活人，刚才我们都听到求救声。”

“灭火队呢”王五问。

“哎呀，也不知道那帮人跑哪，关键时候就不见人。”一个街坊高声埋怨道。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吵起来，都在骂灭火队。

王五一时插不上嘴，旁边的一个年轻捕快急急叫道：“小五哥，我们快进去救人吧。”

捕快一般都有武功底子，寻常的失火都能应付过来。

王五不敢耽误太久，害怕错失救人时机，不再细想，带头冲了进去。

他也不忘提醒一句：“带上装备，注意安全。”

进了大门，四处浓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刚才的年轻捕快又道：“咱们分头行事，救一个是一个。”

他说完就往左边跑了，另一个捕快当下往右走。

王五的不安越发强烈，但是也找不到理由拦住同僚，只得独自往里面走。

这个府邸颇大，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而且多用砖石建造，使火势短时间内没法蔓延全府。

一路走去，王五一个活人都没看到，甚至连尸体都找不着。

对于一个大户人家来说，显然是不合理的。

王五把手搭在刀柄上，他已经闻到危险的味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是恩师对他说得最多的话。

直到他走进内堂，才在一个小院子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

这人脸朝下，看不清模样，衣服是仆人打扮。

王五连忙走过去，将那人翻过来。

却见那人嘴角裂开，露出诡异的笑容。

王五汗毛竖起，下意识地把脖子一歪，躲开了封喉一击。

脖子一边被擦破了皮，火辣辣的。

要是慢半拍，只怕自己喉咙被洞穿。

偷袭者一击不成，迅速收回手臂，压在王五脖子上。

王五正要拔刀，对方另一只手已经死死缠住自己。

对方显然是擅长锁技，他手脚并用，紧紧地缠住王五，还用膝盖狠狠地撞中他的肚子。

王五吃痛，顿时发不上力，被对方反压在地上。

他的一只手被压制在地上，抬不起来，只得在地上乱摸，终于摸到了刚才放在地上的劲弩。

他一边挣扎去分散对手的注意力，一边用灵活的手指将劲弩微微抬起，最后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短箭仅仅贴着对手射过去。

那人怪叫一声，蓦地弹起来，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王五得以脱困，他从地上跳起，长刀出鞘，护住空门。

“好小子，想不到八扇门还有你这种好手。”偷袭者相貌普通，看上去跟一个服侍大户人家的奴仆没什么区别。

差点丢了性命的王五可不敢以貌取人，他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问道：“你是谁胆敢偷袭公差。”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梁兴是也。”

“梁氏七盗这把火是你放的，那些人呢，你藏在哪了”

“嘿嘿，明知故问，待会我送你去跟他们一起上路。”

王五脸色难看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户人家招惹你们了”

“哈哈，你这小子挺有意思的。我们梁氏杀人放火，还需要理由。”梁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道，“只怪他们倒霉。其实老子也是随便选的。反正到处放火，让你们这帮狗腿子四处奔波就是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如天空打了个雷。

王五一看，才发现城内到处火光，整个惠城犹如烈焰地狱。

“你们打算调虎离山，去抢灾银。”王五咬牙切齿地说道，“就为了这事，你们就到处放火，牵连无辜百姓。”

“不错，你猜对了。”梁兴拍手赞道。

“你们现在只有五个人，即使分散我们的兵力，也不可能带走灾银。”王五问道，“你们还有同党”

“这个还得感谢你们京城来的大人呀，将惠城一带的帮派赶尽杀绝，惹得天怒人怨。大伙儿现在都指望夺走灾银，出一口恶气。”

王五默然，火枪队近日的做法无疑打破了惠城多年建立起来的平衡。

一旦没了地方帮派的约束，那些仗着一身武艺的恶徒做事再无顾忌，唯恐天下不乱。

“不过，你们这帮朝廷走狗的消息倒是挺灵通，居然知道我们少了两人。”梁兴笑道，“如果你能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好兄弟，老子说不定饶你一命。”

“这两人碰巧是我杀的。”王五淡淡道，“你将会是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