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茶，上好茶

明心终究还是被当做人质抵押在茶楼里了，按照明台的说法就是“银子是从你身上丢的不把你抵押在这难不成抵押我啊”，明心争辩不过明台，也打不过他，所以只能若无其事地被“抵押”在这，对着匆匆离去的明台说了句“快去快回”后就平静地坐了下来，对周围人群戏谑的目光视而不见，还要求店小二再上一壶好茶，而且至少要超出五十文的那种，反抗不了就享受的思维方式，明心还是知道一些的。

店小二鼻子都快气歪了，先前的茶钱还欠着呢居然还敢要老子上好茶他斜着眼睛瞅着明心，既不准备多说什么，也不准备理会他的无礼要求，至少在他把茶钱结清之前自己是不会理会他的，店小二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道。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小僧还是得声明一下，我不是没钱想吃霸王，而是我的钱被偷了，就在刚才，就在这个店里。而且施主你看看，小僧这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像是付不起区区五十文的人吗”小二表面不为所动，内心却也觉得这小和尚说得有礼，像他这般俊俏模样的不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想来是遭了贼了，刚才曹老二好像在店里面晃荡来着莫非是他下的手

明心见他表情不变，但是脸色却不像刚才一样紧绷着了，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被相信了个八成，于是他打算再加把劲，给自己争取个好的环境，起码刚才要的茶水得有，人质也是人不是吗

“施主放心，小僧留在这里就没打算逃走，我师兄已经出去化缘了，想必很快就会化到一些银钱，足够偿还茶钱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给小僧上一壶好茶呢如果再有几个素菜和一碗米饭那就再好不过了。做生意嘛，赚谁的钱不是赚呢放心，尽管拿出好茶、好菜，等会我师兄回来之后，我用一两银子酬谢施主如何”

店小二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和尚巧舌如簧，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他说得很对啊，既然不是付不起铜板，那么咱赚谁的钱不是赚呢更何况他好像还说等会会给俺一两银子我的乖乖，这样的客人得好好照顾。

上茶，必须得上茶，还得上好茶店小二一阵小跑就去了后厨。

明心看了一眼小跑而去的店小二心中充满了得意，以理服人，这是明心给自己贴上的新的标签。

明心到底还是给自己争取来了一壶好茶，三道素菜，一道汤和一盆米饭。

汤是飘着油花的白菜豆腐汤，素菜倒是三道绿油油的菜，一冷二热。明心也不客气，给自己盛一碗米饭，再把茶水倒进碗中泡着米饭，这是他最喜欢的吃饭方式。

众人见没有了热闹了看也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胡天胡地地吹牛，从湘水中出现了一头驮着碑的千年老龟到桃林今年还没开花是因为有桃树成精了，是桃树王控制着桃花的开落；从不识城今年又没有人考起京城的书院到自家的小子又没有好好背书等等，奇闻异事，家常小事，应有尽有，让一旁偷听的明心暗笑不已。

明台离开茶楼之后，就一路来到了不识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人流极大，空气中充满了脂粉的香味，许多穿着暴露的女子站在阁楼上用团扇轻掩嘴唇，眼神却在挑逗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所有人，这里是整个不识城妓院最集中的地区，又

因为每个妓院的房檐下都会挂一只独具特色的大红灯笼，所以这里也被叫作红灯区。

明台在又一次推开扑上来的风尘女子后皱了皱眉头，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小偷在偷了自己的钱财之后，会第一时间跑到这种地方来享乐。

明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些为难，正常和尚进青楼本就是显得怪异，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和尚，今天要是真的进了青楼，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说不得一个花和尚的名头就会扣在自己的头上，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是自己出来找贼偷。

不过想了想，明心还可怜巴巴地盼着自己回去把他赎出来呢。明台叹了口气，躲过向自己扑来的莺莺燕燕，一头钻进了一个阴暗的巷子。

曹老二今天满意极了，去喝个早茶居然遇到了一只大肥羊，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分别放怀中和袖袋中就以为安全无虞了两小袋的金银珠宝啊，足够俺老曹快活一生了。

曹老二得意地笑了笑，搂紧了自己怀中还在沉睡的歌姬，小样，臭娘们平时不是看不起爷们吗一颗珠子拿出来，不是照样乖乖躺在爷们的怀里哼哼，等过两天爷们腻了，就去尝尝明珠楼另外两朵鲜花的滋味，爷们现在有的是钱

曹老二幻想着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身体慢慢开始发热，他看着自己怀中的佳人猥琐一笑，狠狠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在佳人的惊呼声中就准备进行下一步了

明台看着房间周围粉红色的打扮，就明白这应该是女子闺房一类的房间，而这里又是红灯区叹了口气，坐在绣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由悲从心来：这该死的贼偷，待会小爷不把你分筋错骨小爷就不叫明台只是自己今天是注定要背上淫僧这个名号了，只奢望小明心能口下积点德吧。

明台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无可自拔，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茶水，无他，心烦意乱耳。

直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声传来，明台才回过神来，苦笑一下，抬头看见正欲施恶的曹老二，不由恶向胆边生，倒了杯茶，而后用法力加热，等到茶水沸腾，他才慢慢地走向上下其手的曹老二。

最先看见明台的，是刚好面朝他的歌姬，歌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闺房内会出现一个小和尚，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所以，歌姬尖叫一声，就用被子蒙住了头。

明台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也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打扰别人很不好，但是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兴致正浓的曹老二见歌姬突然的不配合感到怒火中烧，他恶狠狠地回头却只看见一个俊俏的小和尚，不由愣了愣，随后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明台，还不怀好意地道：“没见过你啊，你是明珠楼新来的小相公啧啧啧，真俊啊，别急，一个个来，等我疼完你姐姐我再来好好疼你”

明台见这个大胆的贼偷越说越猥琐，不由叹了口气，这真是头用下半身思考的牲口，取死有道怪不得人。

明台一抬手就把手中滚烫的茶水泼了出去，而后看了下如同猪叫的曹老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张丑脸把茶水全都接住了，一滴也没有

浪费。

明台一伸手，从曹老二放在一方的衣服堆中就飞出一个小袋子，正是自己和明心的盘缠。打开袋子数了数，发现少了一颗珠子，无所谓，一颗珠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收好盘缠，明台准备抓起曹老二好好谈谈心，看见躲在被子后面瑟瑟发抖的歌姬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不太好，都是些可怜人，于是又从小袋子中拿出一颗珠子丢在床角，抓起曹老二一个轻跃二人就凭空消失了。

歌姬之所以躲在被子下，一是羞涩，自己虽然是风尘女子，但是也没有在他人旁观下做种事的道理，更何况他还是个和尚；二是恐惧，因为她听见曹老二说完那番不要脸的话之后就惨叫不已，说到底自己也只个无依无靠的落魄人罢了。

她支着耳朵听了听，确定房间中没有了一丝声音，这才小心地露出一只眼睛。她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房间中确实没人，不仅刚才那个俊美的小和尚不见了，就连粗鲁的曹老二也一同不见了，只是身旁的水渍和一旁的男人的衣服说明了，这不是一场梦。

她撑起上半身，露出大好风光。她有些害怕，明珠楼谁都知道曹老二刚才用一颗夜明珠梳笼了自己，可是现如今人却凭空消失了，如果有人盘问起来，自己如何脱得了干系想到这里，她暗自垂泪，自己虽然被叫做明珠，虽然管老鸨叫妈妈，可是说到底自己只是她的赚钱工具，一旦出了事，那个女人舍弃自己一定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泪眼朦胧间，明珠看见了床角的那颗珠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就把珠子抓到自己的手中，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看着珠子在光线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她像即将溺亡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走盘珠”她大哭，而后大笑，哭笑间，妆都花了。

她终于可以赎回自己了，从今以后，自己的性命，身体都将属于自己而不是那个女人了，她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明珠楼中有明珠，这将于自己再无关系。

明珠很仔细地清理着自己的身子，她把花瓣揉碎了涂抹在肌肤上，想洗掉身上曹老二的味道，洗掉许许多多如同曹老二一样丑陋的人的味道。而后，她找出了自己一直没有穿过的一套衣裳，衣裳很漂亮，是自己在很久之前买的，那时的自己渴望有一天能有自由，渴望能在拥有自由的那一天穿上它。

可是明珠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这一天，于是它被放在了箱底，明珠选择慢慢遗忘掉它，就如同在看不见一样的时候认为希望不存在一般。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穿上这一身属于自己的衣裳了。她面带笑容，却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后来，明珠楼的明珠走了，大家都这么说。

城北新开了家豆腐摊子，老板娘是个漂亮的姑娘，一个人操持着生意。

有很多人家前去提亲，她都笑着拒绝了，问她为什么，她笑着说，我信佛。

提亲的人家渐渐少了，不过她的生意依旧红火，她拜遍了不识城的大小寺庙后，又去了更远的地方只为烧香礼佛。

或许她在等一个人，那个送她珠子的人，那个救她脱离苦海的人，或许正是从那时起，她信了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