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十四

丽兰哥的演唱会在Rammstein的《DuRiechstSoGut》中伴随着阿sir们的警笛声彻底终结。阿sir们的到来让绚烂的音乐声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变成了一场充满抑郁的叹息。

查身份证，查未成年，查毒~品，查违禁品。

抱着电吉他，丽兰哥打着哈欠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他不需要担心风龙和那一堆麻烦的监视器被阿sir们发现，毕竟，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风龙有什么资格在龙王社立足？

“李sir，”检查完后台的警员走向带队的中年男子，“没看出这家酒吧有什么问题，除了酒吧的储藏室在开了一家网咖。”

“技术人员查过电脑没有？”

“查过，没任何问题。最普通的电脑，最一般的配备。”

轻轻点点头，李sir摆摆手，让手下的警员继续跟进调查。能成为sir，自然不是吃白干饭长大的。李sir能意识到那些电脑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清白无辜，但手中的调查员用尽一切手段，都找寻不到丝毫能证明龙王社利用这些所谓的网吧电脑从事非法交易的证据。

笑嘻嘻地看着李sir如无头苍蝇一样四下乱撞，丽兰哥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在他心中，风龙那个睁眼瞎虽说在生活上的智商和能力完全为零，甚至可以说是负无穷，但黑客技术却是顶级的。

听见警笛声后，风龙快速将早已准备好的携电脑病毒的U盘插~入监视电脑的主机，十秒钟内依靠病毒洗掉了所有监视器上保留的数据却不伤害电脑的其他程序的正常运作。而后，风龙和所有的龙王社监控者混入了台下的粉丝群，晦暗的灯光和音响的声音成为他们行动的最佳掩盖。

那几个本想在演唱会上捞点新闻一举成名的小记者也被阿sir们逮了个正着，相机中的数据将会成为证明龙王社和loveless无关的最佳证据。

原本风龙就打算找个机会将东西送给阿sir们。阿sir们的主动出现倒是为他省了不少功夫。

那几个兜售loveless的小子也被逮了。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

那位李sir走向第一个人，面容冷峻，“是谁让你们来这里卖loveless的？”

“龙王社。”

他眼睛一亮。

这么多年，警方始终抓不到龙王社犯案的任何证据，就在总警司都准备放弃的时候，机会竟然主动送上门。在李sir看来，这是他升职加薪的最佳机会，他决然不会放过。

丽兰哥却傻了眼，他脑中一阵空白。下意识想要寻找隐藏在身份审查合格的那群人中的风龙。想要知道他会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可那边的人群只看得见人头攒动，只听得见窃窃的私语声。

他找不到风龙。

在兴奋下，有些战战兢兢的李sir走向下一个小子，“谁给你们的毒品？”

“龙王社。”

“这些东西的制作者是谁？”李sir没有意识到，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轻打着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为找到龙王社的犯罪证据而兴奋。

为或许即将来到自己身边的官职和薪水感到兴奋。紧紧跟随在他身边的警员们的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龙王社是一条大肥鱼，他们都知道。他们也期待第三个小子说出他们最想听见的那三个字。

终于，那小子开口了，“是龙王社的人让我们卖的。”

“你们……”张开口，丽兰哥将后半句话狠狠咽下肚。虽说眼下的情况对龙王社很不利，但他若在这种情况下为龙王社说好话，就是承认自己和龙王社的关系，反而不利于龙王社从loveless的陷害迷局中脱身。

他必须冷静。

“你们这些人，TMD有胆子在我的演唱会上卖毒？！”他手中的电吉他狠狠砸向其中一个栽赃者的脑门。作为一名清白无辜的驻场歌手，愤怒才是他应该出现的反应。

而作为龙王社的一员，对这种陷害社团的人，能揍一个是一个。

强行被警员拦下后，丽兰哥脑中蹦出一个想法：风龙的计策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正好在今天，以前怎么都找寻不到的loveless的贩卖者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并且将所有的责任推给龙王社？

太巧了……

或许，真的像睁眼瞎所说的，龙王社有内奸。

占据高层位置的内奸。

不过，妹妹是清白无辜的。

只要妹妹好好的就行了。

他怎样都无所谓。

(～o～)~zZ

【次日】

大清早，担心了一整晚几乎没睡着，好容易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意，宁柠就丽兰哥的电话彻底吵醒。丽兰哥说黑龙为她安排了一场赴韩国的旅行，需要家长签字云云。丽兰哥说得很快，说罢就挂了电话，宁柠全然没听懂。

只约略听见什么韩国。

难道龙王社决定组团去看仁川亚运会？

时间不太对的样子……

宁柠打电话给火龙。

火龙将事情说得很清楚。

昨晚进行放饵行动的龙王社栽了，被对手反将一军。这件事宁柠知道，因为她的履历很清白，所以很容易就离开了3S。

奇怪的是，风龙的计划和部署都应该天衣无缝，对手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那不过是龙王社做的一场为了将他们引出的秀而已。

但对手偏偏知道。

今早六点，警局的人就带着足够的口供和缴获的至少二十公斤loveless拿到法官的批文，将皇龙带去了阿sir们的大楼。

这是他们好容易找到的铲除龙王社的机会。

“皇龙会没事吧？”在这种危急关头，宁柠竟然有些担心皇龙，那个虽说也有可怕，但对她还算温柔的人。

“小柠，你当我们龙王社的律师是养来吃白饭的？”火龙嗤笑一声，“说实话，阿sir们虽然很兴奋，但他们的兴奋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消失。因为他们手中没有真正意义的、能将我们一网打尽的证据。眼下他们至多控告我们贩卖毒品，却不能控告我们制毒。而‘贩卖毒品’这种事其实很容易被推翻，毕竟，那不过是那几个小子的一家之言。”

“可是风龙不是担心龙王社有内奸？”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信一定有内奸。毕竟昨晚的计划全程几乎只有风龙一个人知道。其余人，包括丽兰都只知道3S内的部分计划，就算真有内奸，在开唱前半个小时都不会知道全部的计划。即是说……”

“昨晚的行动是对手慌忙间安排的，并没有经过真正意义的部署。”宁柠懂了，也约略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对手很慌张，一定会留下不少漏洞。

龙王社一定会同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战斗到底。毕竟，就像火龙常说的，龙王社或许就是个养坏人的地方，但并不因为你做过坏事就应该为所有的坏事负责。

正因为loveless的事，龙王社最近会遭遇一场大动荡。所以，黑龙才会弄一场什么海外旅行组团看亚运会，将来实丢去韩国占避风头。

可是，眼下阿sir们查得很严，为了能妥善地将来实送走而不引起阿sir们的怀疑，黑】道总裁黑龙索性为国际学校那些品学兼优却又家境贫寒，无条件承受这一场旅费的学生弄了一场大手笔的“学生的旅行”。

丽兰哥担心宁柠无辜受累，又将宁柠塞进旅行团。

这样说来，宁柠能去一趟韩国，也算是托来实的福。

“地龙呢？”拐弯抹角的，宁柠问得有些紧张。昨晚出事后，她很想打电话问问，却又担心自己不留意犯了错误，也就忍着，没敢说多余的话。

“那家伙没被波及。昨天夫人回来，他有些忙。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怪怪的，大概夫人安排了什么麻烦事给他吧。”火龙说。

听他这样说，宁柠更紧张了。

她很担心。

可是她也知道，在他们的世界，她或许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添乱。

既然现在大家都希望她去韩国逛逛，那她就把这次旅行当做龙王社给予的一次小小任务去认真执行并且帮中国队加油好了。

话说如此，但对宁柠来说，同班内同学一道出游可比同四天王出游麻烦多了，其实签证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毕竟经手的是龙王社。

对宁柠来说，最麻烦的是家长这一关。

她要去哪里找阿云？找左少清？其实那男人根本没有入籍。

可这两个平日对她不闻不问的人，在新加坡无意遇见的时候，竟然说她不懂事，出门都不知道和家长说一声。

宁柠觉得这逻辑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悲催了。

她也曾打算找别人冒充下阿云的签字，毕竟这所谓的“需要家长签字才能进行的活动”在龙王社的操纵下进行。阿云签还是不签，她都能去。

但宁柠还是希望能找到阿云来签这无所谓的“家长签名”。

因为她很好奇，关于安琪儿认识仓鼠的事。

或许，“签字”这种事能成为她发现真相的一个小小的契机。

宁柠决定去阿云常待的麻将馆看看。

之前有一次，她无意中问起阿云平日究竟在什么地方打麻将，知道地方后，万一遇见什么事，她至少能找到阿云，还记得当时阿云一脸不耐烦，丢下一个地址，还说小事别来找她。

出发的时间是明天清晨，即是说，宁柠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找找阿云，即是缓和两者关系的不错举措，也是调查真相并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拿着阿云给的地址，宁柠坐计程车前往尖东。阿云平日玩耍的麻将馆位于尖东的一条小街。依照门牌号，宁柠找到了地方，可是，那里并没有阿云写给她的大兴麻将馆。

麻将馆还是麻将馆，但招牌上写的是“发财麻将馆”。

宁柠询问服务生，才知道两星期前原来的大兴麻将馆的老板因为包养妓~女，被老婆发现，他老婆一气之下砍死了丈夫和妓~女。

老板死了，老板娘入狱。

麻将馆易手改名。

平日来这里打麻将的人中，有些人觉得麻将馆发生了血光之灾，不再光顾，但也有些人认为血色有助于自己行运。更多的人认为老板和妓~女并未死在此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所以懒得换地方。

一句话，大部分主顾还留在这里。

这让宁柠松了一口气。阿云或许还留在这里。

可是环顾四周，宁柠没看见阿云，一时有些怅惘。但她很快想到，酷爱麻将的阿云应该有自己的麻将搭子，那些陪着阿云打麻将的大伯大妈们，应该比她清楚阿云的动向。

通过服务生的介绍，宁柠找到了其中一个被称为顾太太的中年女人。宁柠没带着阿云的照片，只能大概描述一下。岂料顾太太一听她的描述，就直摆手，“范思哲？穿得起范思哲的女人会来我们这种破地方打麻雀？”一旁的太太们也随之应和。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她又问了好几位常客，但没有一个记得阿云。

宁柠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正巧认识阿云的人正巧都没有出现？

从概率上讲太小了。

只可惜，家里找不到阿云的任何照片。为了描述方便，宁柠翻了翻阿云的衣橱，找到她平日穿的衣衫的品牌，无一例外，范思哲。

她本以为这是个很容易被辨识出的特征。

但思索大家的话，似乎也是这样的理。阿云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全是世界名牌。这样阿云，会来这种被低廉香烟和廉价酒水味团团包裹的小店？

宁柠不相信。

说不定，所谓的平日常去的麻将摊，不过是阿云糊弄她的招数。

因为阿云根本不愿意让她知道她的确切去向。

本以为这一场“寻母”就这样告以终结，但事情往往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宁柠正打算离开，一个尖脸猴腮、头发已花白的老头跛着脚走进麻将馆，同新任老板大吵大闹。

多嘴的服务生说，这个老头是那个被老婆砍死的前任老板的亲哥，年轻的时候就不学无术，成日在街上同黑~社会的人厮混，后来得罪了老大，被打残了一条腿，新来的老板本打算看在他是老人的份上留下他，却不想他还是那副混日子的模样，还偷老板的钱。就这样被赶走了，岂料，这老头成日过来闹事。实在是讨人嫌。

宁柠应了一声，这样的事听得多了，自然不会觉得重要。

但正忙着砌长城的那些太太们却开始嘲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首先是来了个在这种破烂地方寻找穿范思哲女人的奇怪丫头，接着又来个偷了钱还自以为自己才是受害者的臭老头。真是奇了怪了，难怪我今天手气不好。原来是被人坏了运。”说话的是之前宁柠问的那位顾太太。

手气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自从宁柠问了那女人关于阿云的问题，她就连输了好几把。发点闹骚倒也算是无可厚非。

宁柠并未在意。从运气这方面来讲，的确是她坏了别人的运气。

“你们说，那个找范思哲女人的疯丫头和那个找茬的怪老头倒真是一对啊，对面的街角有宾馆，他们一道去那里翻云覆雨，倒是很合适啊！”

这都是什么人啊……

于是，宁柠笑眯眯的回应道，“我也觉得，穿着范思哲的女人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而应该去维多利亚酒店里举办的麻将大赛凑凑热闹。不过呢，穿着地摊上买来的不到五百港币的外套的女人，就算想去维多利亚酒店的牌局，也没资格吧。”

她算是能忍的人，也无心同这些平日无事可做，唯有打打小牌，顺便搬弄是非的女人做口舌之争。但别人都欺压上门了不是？

眼见战火即将被点燃，老板赶紧将宁柠送了出去。

那个来惹事跛脚老头紧跟其后。

“小姐，这位小姐，等等。”跛脚老头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追上宁柠。“小姐你要找穿着范思哲外套的女人？”

宁柠点点头。看来这个跛脚老头似乎知道些什么。她跟着老头钻进一条小巷。反正身上有水龙给的好东西，也不用担心被这跛脚老头欺负。

到了小巷，环顾四周无他人，跛脚老头才压低声音，说，“你说的那个女人，我倒是认识，只不过呢……”

明白他的意思，宁柠正准备从钱夹里拿出几张港币，却被老头一把抢了过去，掏出里面所有的钱，老头将空空如也的钱夹丢还给宁柠，一脸得意的数着钞票，估计正在计算这些钱能换多少毒品，一面数钱，他一边说，“那个女人我见过一次，穿着被你们叫做什么‘范思哲’的衣服，长得很美。那女人在我死鬼老哥还在的时候来过这里，给了老哥十万港币，让老哥替她说谎。”

“什么谎？”

“那个女人对我老哥说，若是有小姑娘来找她，记得撒谎骗骗那个小姑娘，说她始终在这里打麻将，只是刚好离开罢了。就这么点破事，她每月给我哥十万。”

宁柠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诚然，阿云讨厌她。但宁柠没有想到阿云会厌恶自己到这种地步，用尽一切手段欺骗。可是，难道换一种方法，索性什么都不告诉她，岂不是更容易？

何苦费力欺骗？

还花费那么多钱。

或者，阿云这样做不是为了欺骗她。

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踪。

但阿云没有料到的是，被收买的那个麻将馆老板已经死了。

麻将馆换了人。这是阿云的失误。

奇怪的是，阿云能为宁柠的一点好奇而花大价钱创建“自己在麻将馆”的证据。将这点小事做得滴水不漏。

一个滴水不漏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麻将馆已经换了老板整整两个星期？！

这两个星期，阿云究竟在做什么？在新加坡的时候，宁柠只见到了左少清，没有见过阿云，那么，阿云呢，去哪里了？

而阿云以前对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

彷徨间，宁柠准备离开，却被跛脚男人一把扯进小巷，她感到一柄刀抵着她的动脉血管，“放心，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需要钱。能穿那什么衣裳的女人，一定很有钱！我需要钱买loveless。”

“砰！”

宁柠还未从被跛脚老头顺手逮了的惊惶中回过神来，就看见跛脚老头被人狠狠撞向墙面，晕了过去。

地龙取下口中的烟头，塞进早已备好的小纸袋中，轻轻弹了弹因眼前这一幕变化太快而呆若木鸡的宁柠的脑门，“丫头，你真够大意的。”

跳起来一把抱住地龙的脖子，嗅着他身上永远的香烟味，宁柠窝在他肩头乐得不可开交。从离开新加坡那天起，她就没见过他。

但他曾说过，他会保护她的。

“你怎么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呢？”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地龙点上烟，“一直跟着。”

“那你干嘛不叫住我啊！”宁柠没有留意到，她的口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的成分。

“……不知道，只是想要看看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有没有私会别的男人。”

“……这个理由是你胡说的吧？”==|||

地龙还是笑眯眯的，“你说了算。”

宁柠没答话，她觉得有些怪怪的。今天地龙一直在笑，但他的表情似乎总一个样，给人一种公式化的感觉。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最近龙王社事务繁重。他会这样或许只是因为太忙。

“你这几天很忙吗？”她试探着询问。

地龙点点头。

“loveless的事？”

“那是风龙的范围，我有别的事做。”说到“别的事”的时候，地龙的表情明显有些古怪。

宁柠猜想或许又是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每每想到这个人或许会做这样的事，她就有一些恐惧。这种恐惧如影随形，让她担心一旦知道最深沉的真相，她是否还能无所顾忌的去喜欢。

但现在，她选择彻底相信他。

也不再继续追问。

“你有别的事做还有时间找我？”

“啊，是啊，我想你了。”地龙笑着捏了捏宁柠的脸颊。借着地上一面残破的镜片，他看见身后有三个跟踪的人。

看来，绿夫人对宁柠这个青龙帮的余孽真是费劲了心思。

那么，他呢？

手臂搭上宁柠的肩膀，叼着烟，他和宁柠一道走出小巷。

那三个人立刻尾随上去，路过蜷缩在角落的跛脚老头的时候，其中一个掏出加了□□的□□，一枪命中老头的脑门。

杀~人灭口，扫清一切路障。

这是绿夫人下的命令。

绿夫人还说，若是地龙想要带着宁柠逃走，他们三人有权利杀死地龙。谁杀了地龙，谁就是四天王的替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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