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二二二

宁柠本不打算找水龙，因为她担心水龙会将这件事告诉皇龙，但留依却听不进去，“水龙，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大人吧。让父亲大人帮忙弄死那个笨蛋！”

无视宁柠的抗议，留依开着车径直带她去了水龙的医院。

水龙才做完一个手术，正准备离开。看见宁柠和送宁柠来的留依，有些意外。却还是笑着将两人迎进医院。“哪里不舒服了？”

“你，不要告诉他。”轻声说了一句，宁柠撩起衣服。

水龙面上的笑容彻底收敛，“是那家伙弄的？”

宁柠一个劲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水龙明白了。

将留依从病房里赶出去后，水龙给手消了毒，带上口罩，用镊子小心翼翼拔出宁柠背上的小石子后，轻声说，“他不会欺负你的……一定有什么原因。”

宁柠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水龙似乎叹了一口气，他拿出用酒精清洗宁柠背上的伤口，又用生理食盐水仔细清洗了她后背的伤口，直到确定所有的颗粒物都被清洗了出来。上药，包扎。“伤口不深，但为了好得快一些，今晚你绝不要洗澡。明天过来继续检查。”

宁柠点点头，“今晚火儿打电话叫你一起来吃饭，你没有来。是因为手术吗？是女孩子还是小孩子？”曾有人说，水龙只给女孩子和小孩子做手术。

“小孩子，是个女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得挺厉害的。不过手术不难，简单的脑外科，我本打算交给另一位脑科的主刀医生，但是小女孩的父亲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他无奈笑笑，“下次有机会再说好了。”

正说着，一位中年男人带着妻子和两个小女儿手中拧着大包小包冲进了水龙的办公室，那位中年男人神情激动，握着水龙的手就不肯松开，“医生，谢谢，谢谢！”说着说着竟然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闻声而来的小护士得意洋洋的告诉宁柠，今天水龙做成了一个大手术。

“那个小女孩从楼梯上滚下来，撞着了头，撞得特别厉害，皮下硬膜血肿。如果不及时治疗，肿块会压迫脑神经，阻塞血管，就会死。”

宁柠点点头。看着穿着白大褂、温柔笑着的水龙，有些小小的崇拜。

送走那家人后，水龙将男人强行留下的零食分给小护士们，也没忘记给宁柠一样留了一些。望着一脸崇拜的宁柠，笑着说，“其实，硬膜血肿在脑科中并不是什么大手术。那位父亲不过是太爱自己的女儿。”

“你太谦虚了……孩子有这样愿意为自己付出的父母，对孩子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对宁柠来说，这样的父亲，或许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存在。“我挺羡慕那个小女孩的。”

“皇龙呢？难道不是好父亲？”水龙反问。

宁柠避开了这个问题，问起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大家都怪怪的，一直以来，她认为最麻烦的不过是丽兰。但看过疑似丽兰的玛丽给和黑龙发的那些要多劲爆有多劲爆的短信后，忽然觉得，如果玛丽就是丽兰，那丽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想要知道地龙的事吗？”水龙懒得和她绕弯子。

被说中了心事，宁柠慌忙起身，只说要和留依一道回家了。但打开门，留依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了一张条子——“我打死他。”

留依找地龙算账去了？

“你们吵架了？”

摇摇头，宁柠不说话，水龙也不逼问，他给宁柠煮了一杯咖啡，加奶加糖，自己则端着一杯清咖啡浅浅品着。

香味四溢的咖啡暖和了身体，紧张和不安慢慢纾解，身心放松后，宁柠终于开了口，将之前的事轻描淡写说了一遍，剔除了那些伤害。而后追问，“他今天怎么了？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水龙摇摇头，轻声说，“我不知道具体的部署，龙王社的很多部署我都不清楚，要做最清白的人，就不能沾染这些东西。但是，我相信，他弄痛了你，他一定更痛。心理上的痛，毕竟，平日让他吻吻你，他都害怕把你吻痛了……我相信，当时一定有必须那样做的原因。”

“那，水龙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望着宁柠，水龙依旧摇摇头，又很快笑着，问，“说来，你知道我们所处的世界有哪些生存法则吗？”

宁柠想了想，说了几个。

水龙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字——狼道。但狼道，并不只是残忍。对狼来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相信，永远相信自己的朋友。甚至不惜交付生命。”

“但是，如果你知道那是真正的背叛呢？”

依旧的微笑，但这一次的微笑中，多了一丝嘲弄，“狼不是会背叛的生物。”

但是，人会。

狼道不尽然适用于人类。

水龙只是想要告诉她，信任，义气，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但是……”

宁柠希望的不过是大家说出实话。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

水龙一愣，笑得直不起腰，“怎么可能……”他轻轻摸摸宁柠的头，“能从亚瑟那里救出火龙那小子的人，怎么可能是笨蛋？”

宁柠乐了。

“只是有点点不灵光。”

“喂……”==

说笑中，心里的包袱，似乎放了下来。

水龙也不再说笑，少有的，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在我看来，地龙那样做是因为在他看来，有些事不告诉你才是最好的。”

敌人分为很多种。

对付敌人的手段，也有很多种。

“那么，想要迷惑最可怕的敌人，怎样的自己最好？”水龙问。

宁柠想了想，“坚强？”

“这是必须的，还有一点，就是‘真实的自己’。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写日式热血小说。我的意思是，伪装，终究是会被发现的。”

宁柠似懂非懂。

但大意却是明白的。

大家都不肯说。什么都不告诉她，因为大家需要她保持真实的自己，做出最真实的反应，是吗？

地龙也是吗？

但是……

宁柠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结。对女孩子来说，“强】奸”这种事，真实的反应是什么难道不简单？最重要的是，她露出这样的反应，对地龙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啊？

除了吓坏她。

让她讨厌他。

但是，既然地龙需要她最真实的反应，那她就不再多想了。

这一个问题，算是解决了吧？

“可是水龙你觉得我漂亮还是卡娅漂亮？”脸颊有些红，宁柠不安的等着水龙的回答。只希望水龙别用“在我看来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是美丽的”之类的话来搪塞就好了。

“在我看来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是美丽的。”

宁柠头一垂，感觉自己被打败了……

“但是，对地龙那家伙来说却不是，那家伙对外国人没任何兴趣。”水龙坐端正，目光清澈，就像点亮夜色的月光，他看透了她所不安的一切。

“你想太多了。”轻轻拍拍宁柠的肩膀，“女孩子，要相信自己，相信在自己男友眼中，最美的永远是自己。不过……见谁都觉得是情敌，不正是很爱很爱的表现吗？就像地龙看不顺眼留依。”

即是说，地龙也在吃醋？

心里的不安化作了甜蜜。

是她想太多了。

但是——

为什么什么讨厌的事被眼前这人说出口都变得分外甜蜜呢？

听过这些话后，宁柠真想去网站上发个帖子——《和很会说话的极品帅哥交流是怎样的体验》，一定会引来妹子们的各种羡慕嫉妒恨！

“砰！”

门被撞开了，留依气喘吁吁的提着宁柠的包，包里探出佐罗的小脑袋，对着宁柠一个劲叫唤。宁柠这才猛然意识到，之前心情太乱，竟然将佐罗忘了！

包是留依从地龙家里带出来的。留依说，他本打算找地龙打架，骑车路过九龙，看见了再地上胡乱爬的小刺猬，记起宁柠的包应该还在荣姨那里，便又顺便拿了宁柠的包。“只是父亲大人不在家！！”对这点，留依很生气！

宁柠却松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她想要给地龙发条短信，但略微回想之前的事情，却又做了罢。如果不是水龙的开导，她一定还很生气，那样的她就算给地龙发短信也一定是骂人！

那才是正常的反应。

想着，她收好手机。

水龙笑望着她，轻轻点点头，对她的做法表示赞许。

临时又来了一个病患，水龙又要忙了。宁柠收好东西，和水龙作别，上了留依的摩托车。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了。

“你别担心，我去揍他！”撂下话，留依开了摩托车冲了出去。宁柠来不及阻止，再度想想，还是让事情的发展依照正常的走向更好一些，也就作了罢。

正准备进屋，手机响了。

短信。

未知号码发来的。

宁柠有些紧张，担心是类似丽兰哥收到的那种威胁短信。

但是——

“女孩要自强，不要把幸福建立在男人的那根丑陋的【为了河蟹，给妹子们打个马赛克】上！”

宁柠：“……”==|||

什么玩意儿……？

心灵鸡汤？

陆琪的“上帝保佑大家晚安”？？

很快，还是那个号码发来了又一条短信，要求下载。有万能的风龙在，宁柠不需要担心病毒。下载一看……这一次是搞笑视频——题名为《超模走台的可笑瞬间》。

宁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的确挺有趣的。看着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之前的阴霾并未全部散去，但心情，却慢慢好了起来。她再度告诉自己，要相信他。

而且，宁柠总觉得这条哄自己开心的短信和地龙有某些关系。

相信他。

回到家里，丽兰爸爸还在埋头工作，他没能注意宁柠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放好书包，宁柠给他热了一杯牛奶——水龙说，他现在的身体不能喝咖啡。

“以前丽兰那小丫头也喜欢给我热牛奶。”丽兰爸爸笑着说，“现在的丽兰丫头，一般抢了我的文件赶我去睡觉，而后扯着风龙那臭小子视频，逼着那小子帮我解决问题。但是，我终究得自己做些事情不是，总是依靠风龙，大脑会逐渐麻木。”

宁柠留意到丽兰爸爸说的是“以前的丽兰”，“现在的丽兰”。作为父母，不可能一点顾虑都未曾产生。但或许也想丽兰爸爸曾对丽兰哥说的——父母几乎什么都会相信。

但是，真的丽兰出现后呢？

宁柠拉住丽兰爸爸的手，“叔叔你喜欢现在的丽兰吗？”

“嗯，虽说实在不像女孩子……”他深深皱起眉，那神态让宁柠有些紧张，但很快，就看他笑着，脸上带着一丝红晕，“但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儿子。”

宁柠的心口卸下了一大块石头。

丽兰给哥哥发短信，说她要回家，她要爸爸……

如果，能让她回家，是否一切会变得很简单，丽兰对哥哥，对龙王社，对黑龙的仇恨就不会那么深……

……

忽然，宁柠觉得心里怪怪的。

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弄错了。

错得一塌糊涂。

但究竟是什么错了？

宁柠想不出来。

她只是有种不安的预感，似乎那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来定铃声。

宁柠吓了一大跳，却又有些期待，拿起手机一看，失落将她包裹。

不是地龙，是哥哥。

“哈哈哈，玛丽联系我们了。”丽兰哥很得意。

这个消息让宁柠倒抽了一口凉气。

来香港后，玛丽始终回避和他们见面。除了每日给黑龙发色】情短信，给丽兰哥发威胁短信，从未真正出现过，龙王社曾使用各种方式安排见面，但欧阳海翼的防范措施实在太过于严密。

而素来躲避龙王社的玛丽竟然主动出现了？

大家做了什么？

“因为黑龙啊！”

丽兰哥的声音很得意，问宁柠是否还记得玛丽给黑龙发的那很黄很暴力的短信。才不过两小时的事，宁柠当然记得。“那你知道黑龙为什么会和你讨论这种问题吗？”

那是因为黑龙说，男女想法不太一样？

所以，让她帮忙？

“喔呵呵呵？小妹你是女孩子，作为女孩子，你实在太不了解男人了！黑龙是在男女关系上那样叽叽歪歪的人吗？对他来说，对方如果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直接扑到！不是喜欢的类型，直接踹倒！那才是他处理男女关系的做法！那么，为什么黑龙会叽叽歪歪呢？”

“为什么？”

“为了录音啊。”

宁柠：“啊？”==

丽兰哥解释说，前几天，玛丽通过手机短信分享网站给黑龙的手机里插入了病毒软件，功能是窃听。“但玛丽不知道，风龙在防毒这方面相当牛逼，一个小小的窃听软件，想要瞒过风龙？！”

风龙本打算删除，但黑龙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我们知道欧阳海翼和那个玛丽想要做点什么对龙王社不利的事情，但他们始终不下手，还藏起来不见人！我们多次挑衅，欧阳海翼都不为所动，反而将玛丽藏得更厉害。我们都知道玛丽或许有问题，但我们也始终见不到玛丽。也不能始终同他们耗不是？毕竟这会浪费龙王社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和慢性自杀没两样。”

所以，要先发制人。

将对方引出来。

理论宁柠是明白的，但为什么让她看那些短信？

“这么说吧，收到那种短信，黑龙的正常反应是删。但是，一眼就删如何会让女人觉得你在乎她捏？”

所以，黑龙找来宁柠，刻意和她探讨色情短信内容，打开了窃听软件，故意让玛丽听清楚。

“黑龙的话给玛丽造就了一种错觉，黑龙已经对自己有了兴趣，因为黑龙对此很伤脑筋啊！这样一来，勾引有效，然后，她就主动出现了，找黑龙，并约了炮一发的地点！但是，去约会的人，不是黑龙……嗯，依照火龙的说法，这走的是前任找现任示威的剧情！……为什么我觉得生活已成了一出狗血剧？”

“哪家的狗血剧窃听、黑客、录音一起上的……”

但这都什么啊！

之前搞得她那么紧张，结果不过是为了……引出玛丽……

黑龙的逻辑实在是不合逻辑！

但是很有效果……

只是，感觉好别扭啊！

同时，宁柠很快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和你们呆在一起的时候，我时常觉得自己就是个脑残……”

丽兰哥哑了，一旁的火龙赶紧夺过手机安慰，“没事，地龙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范更脑残！”

“但他的动手能力有人比得上吗？”

“这倒是实话。”

地龙……

动手……

他今天对她动手了……

“小柠，你怎么呢？”

“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弱了……”

宁柠觉得，自己真的太弱了。

虽说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一次……她真是被这处处是算计的世界彻底打击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黑龙哥哥？

“我本想告诉小柠的，但是黑龙说正常的反应更好一些，更容易引出对方，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火龙慌慌张张的解释。

宁柠：“……”

你们这群人……

果然是一秒钟不算计别人浑身不舒服吗？

不高兴！

她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那么确定玛丽发那种短信是为了钓黑龙？”

“哇咔咔咔！！！发那种赛过冠希哥的短信给黑龙，不是为了打一炮，难道是为了打两炮吗？”

宁柠：“……”

好吧……雄性动物的逻辑永远为了荷尔蒙……

但是，能约出玛丽，也算是有了进步吧。

亏了她的“正常的反应”。

宁柠彻底明白了水龙的意思。

手机轻轻一响，留依的短信。

他已经找到地龙了。

彩信。

宁柠深呼吸一口，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打开。

地龙在Kitty餐厅，陪着玛丽。

今晚玛丽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穿着金色的纱丽，看起来很成熟。

只是去餐厅吃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柠对自己说。

但是……之前他答应带她去的。

却带了别的女孩去。

咬咬唇，宁柠想要拨通地龙的电话，按下那个早已谙熟在心里的号码时，宁柠却又有些迟疑了。之前发生的事刻印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是……

很短的时间里，他就两次对她说，让她相信他。

好吧。

相信他。

彻底的相信。

而后，跟着心里最简单的情感出发，做大家需要的，最“正常的反应”。

最重要的，她要早早休息，明天，就要见玛丽了。

那个自称是丽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