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老家

阳新县，螺山渔场。

这座曾经在二十年前十分红火的国营渔场，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

曾经这个渔场是阳新县的主要经济增长点，但是如今，这片海域被工业、生活废水严重污染，加上渔民的大肆捕捞，渔获如今已经寥寥无几。

想要捕捞到更多的渔获，需要更高更大的深海渔船才行。

许多家境贫困的渔民支撑不起这种渔船，纷纷转行。

而螺山渔场也在福鼎的经济转型浪潮中彻底被时代所抛弃，荒废下来。

齐羽一家人，从前就是居住在螺山渔场的一排排小平房里。

如今这些平时塞着鱼干、虾仁的小平房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最贫困的几户还居住其中。

齐羽的母亲东碧茹就是其中一户。

出租车赶到螺山渔场的时候，四周已经是茫茫黑夜。

尚未下车，渔场内的腥湿味直扑鼻翼。

在夜幕下，齐羽依稀看到那一排排小平房中，有零星的几家灯火。

可他们家靠近渔场大门的那间小平房里，一片昏暗。

“妈不在家吗”齐殷葱有些奇怪。

她跟齐羽两个满心疑惑的赶到东首那排小平房的第三间时，就看到里面黑灯瞎火。

从糊了报纸的破窗口往平方里面张望，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灯也已经熄灭。

齐殷葱掏出钥匙打开房间门，叫了几声“妈”，依旧没人回应。

齐羽的心不由揪紧了。

房间里的灯开启之后，齐羽在房间里查看了一番，不由有些鼻酸。

老式冰箱里面，全是一盘盘的腌酸菜，还有一小碗白米饭。

显然妈妈东碧茹在家里，十分节约，平时就是吃这些东西。

电视、空调等电器，已经罩上了防尘罩，看样子已很久没人开启。

墙壁上的全家福相框整理得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拂拭。

整个房间透着一股空寂的气息。

卧房里的一个笔记本吸引了齐羽的注意力。

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

“萌萌生日x月x号，要给她买个熊娃娃布偶，当家超市的布偶挺好看”

“青梦生日x月x号，要给她买个金手链”

“小葱一个月都没有回来了，要给这孩子买个新的手机，商场上那个vi什么牌子的”

最下面记录着每天在外面做日结小工的工资钱，一笔笔谨小慎微的记录着。

看着笔记本上的东西，齐羽眼眶模糊了。

妈妈东碧茹当年是小学生，后来靠着自学才认识了一些字。

没想到临老了，他齐羽不仅没有孝顺到，还要老人辛辛苦苦每天出去打工，挣来的几个钱还一心惦记着给萌萌、祝青梦买礼物。

“哥，这次回来，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让妈再去打工了”齐殷葱站在齐羽面前，盯着笔记本上的的东西，抽噎道。

“别哭了。妈这是去哪了不会是在外面做工还没回来吧。”齐羽眉心揪住，宽慰身边的小妹。

忽然间，外面响起了焦急的呼喊声。

“是小葱回来了吗齐殷葱”

听到这熟悉的嚷嚷声，齐家兄妹诧异回头一看。

一个穿着碎花裙子，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刘姨

这中年妇女齐羽熟悉，是螺山渔场的住户刘慧荣，跟齐家住的地方隔了几户而已。

平时跟东碧茹关系很好。

东碧茹平时性格柔弱，有时候被人欺负都是性格泼辣的刘慧荣出头打抱不平。

“齐羽，你还舍得回来啊你妈现在在工地上出事了，你还不赶快去”刘姨一看到齐羽，狠狠啐了一口，连忙道。

齐羽猛然一惊，我妈出事了还是在工地上

“刘姨，我妈在哪个工地出事了快带我去”

说完齐羽顾不得跟林碧霞打招呼，拽着齐殷葱跟在刘慧荣身后就冲了出去。

刘慧荣的老公莫佳华刚好开着三轮车回来，一听说齐羽的事后，一行人马上就着三轮车轰轰的往工地上赶。

一路上齐羽跟刘慧荣攀谈，才知道老妈东碧茹最近的状况。

老妈东碧茹这些时间，居然一直都在附近的一个工地上打工。

这个工地是当地一个娱乐公司包下来的地盘，是为了打造一个大型户外综艺节目，日夜赶工。

东碧茹平时都在渔场里晒卖一些小鱼小虾，这次为了多挣点钱，就去那工地上做小工了。

没想到做小工第七天就出事了，被工地上的钢筋一脚刺穿。

附近做工的人，许多都是螺山渔场的人，多少都认识东碧茹。

这会儿正帮东碧茹跟包工程的娱乐公司扯皮。

螺山渔场到工地上，一路黑灯灯瞎火。

路面又崎岖不平，齐羽他们赶到工地足足花费了一个多小时。

这时候工地已经全部停工，老远齐羽就听到里面的嚷嚷声。

许多戴着红黄工地安全帽的工人围着地基旁边，议论纷纷。

在他们的中间，正躺着一个五十来岁，捧着脚踝的老妇人，无助的看着周围人群。

“妈”

齐羽一下车，就向那老妇人狂奔过去。

齐殷葱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追赶，两兄妹都心急如焚。

“齐羽”东碧茹原本眼角含泪，躺在地上很是无助，忽然看到远方的三轮车上跳下来了一个矫健的年轻身影。

她不由心中一颤，眼角泪水再也忍耐不住，滚滚流淌。

“妈，你怎么了”齐羽靠近之后，才发现东碧茹的脚居然全是鲜血，脚背上插着一根黝黑的钢筋。

所谓十指连心，脚背被一根钢筋透穿，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

“张磊，你怎么不送我妈去医院”齐羽怒急攻心，站起来冲一个包工头模样的中年人吼道。

这包工头身穿灰色西服，他满脸横肉，盯着齐羽皮笑肉不笑。

“我也想要送啊，可你妈就是不肯去医院，要讹诈我们一笔大的，事情谈不拢怎么办”

张磊这么一说，东碧茹气愤道：“张磊，你这没良心的，大家平时还是熟人，一出事就你变脸了我脚被钢筋插穿了，这是工伤，本来就应该你们报销。好，你们却丢了我五百块钱，让

我自己坐车去医院。你们这是不把我们老百姓当人啊”

“就是，这帮黑心鬼。这个月这是第几起事故了足足第八次事故，每次都敷衍了事，我们就不是人啊我们都是签了劳工合同的”

“这帮人太黑心了，五百块钱能做什么这个伤没有几万块钱搞不定肯定要动手术”一些工人不满的嚷嚷起来。

齐羽面色冷峻，检查着地上老妈的伤口。

他一缕真气吐出，将老妈伤口处的一些出血点封闭住。

“莫叔，找东西把我妈脚下的钢筋切断”

这一刻，齐羽内心狂怒，心思却格外谨慎冷静。

毕竟这关系到他妈，他不能做错事情。

这种钢筋刺穿伤，需要专业的外科医生来才行，根本不能随意抽出钢筋，最好的手段是将钢筋跟伤者一起送到医院，让专业的外科医生取下钢筋，缝合伤口。

“你放心”莫佳华微微一怔，连忙去找锯子。

“妈”齐殷葱蹲在东碧茹旁边，眼泪滚滚：“我叫你别出去做小工的”

“别哭了，不就是想要多拿几个钱吗喏，陪你三千块钱，自己去医院，我们这边还要赶工期”旁边的张磊，很不耐烦的拿出一个黑色钱包，从里面抽出了几十张现金，不屑的洒到齐

羽身上。

“张磊，你是个畜生”刘姨指着张磊骂了起来，随后赶紧招呼齐殷葱将地上的钱一张张捡起。

毕竟现在给东碧茹治疗重要，虽然气愤，但是每一分钱都很重要。

“刘姨，别动这些钱”齐羽忽然道，将其中一张红色钞票死死踩在了泥土里。

刘慧荣一愣，看着齐羽铁青的脸，心里面有点慌。

“齐羽，你别乱来。张磊背后站着的是娱乐公司的大老板，你惹不起”

齐羽淡淡一笑：“刘姨，你放心。”说话的时候，他冷峻的目光依旧凝在张磊脸上。

被齐羽这么冰冷的目光盯着，张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没来由的慌乱。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什么猛兽盯上。

齐羽的目光中，仿佛有种实质性的杀气。

可他对齐羽的背景，那是一清二楚，心里面不由镇定下来。

“齐羽你们齐家除了你那个短命鬼老爸，都是一群废物，你想要干嘛一个做上门女婿的废物，以为我不知道你背景”张磊吐出一口烟圈。

张磊也是出生螺山渔场，不过是最早期的那一批。

靠着一张嘴在外面坑蒙拐骗，结果还是十几年一事无成，最后他回到了螺山渔场，仗着渔民们老实肯吃苦，自己当了个小包工头，领着一帮螺山渔场的渔民做事。

对于齐羽家的背景，他心知肚明，这齐羽就纯粹是个废人，一没势力二没钱。

对于这样知根知底的人，他张磊凭什么怕

“张磊，你们在搞什么还不赶紧开工，耽搁了我们摄影进度，我看你是要死”远远的，一辆红色甲壳虫潇洒的一个漂移，停靠在了工地上。

厉声呵斥众人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色镶钻蕾丝长裙，打扮得很妖艳狂野的漂亮女人。

她背后跟着两个脸色阴沉，仿佛石柱的魁梧黑衣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