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沦落人 第十三章 晴儿

在这个剑气纵横的谷底世界，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除了剑气中心的那个血人，其余的一切似乎亘古未曾变过，那凌厉的剑气似乎在诉说着其主人的伟绩。

痛

头好痛

何辰睁开眼睛，由于眼球过度充血，眼前的整个世界已是一片血红。

昏迷之前浑身的灼热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之感，他感觉浑身虚弱乏力，似乎仅仅是睁开眼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进入裂谷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何辰不禁有点泄气。

众生皆苦，他何辰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孤儿，一没背景，二没天赋，修行时间还短，拿什么去和刘琦斗

更何况还有师傅的仇人拓跋城，那更是一个有背景有资源有天赋有城府的狠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直无懈可击。

何辰又闭上了眼睛，听着剑气的呼啸声，想起和晴儿的点点滴滴。

几年前，何辰刚到北城区的时候，如果说何辰是阿泰的克星，那么晴儿就是何辰的克星。

两人故事毫不意外的是以何辰抢了晴儿的糕点开始的，与这个年纪常见的爱哭鬼不同，晴儿当时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并没有哭哭啼啼。看着眼前得意洋洋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的何辰，晴儿反而小声而温柔地问道：“你很饿吗”

何辰一愣，自己横行街头这么久，欺负了好多小孩，第一次遇见这样反应的。他看了看晴儿单纯的眼神，随即他有点恼羞成怒，他感觉晴儿是在可怜自己，他扬起拳头假装要打：

“小丫头片子赶紧滚，不然打死你”

听到这话，晴儿气的腮帮子一鼓。

“不可以这么粗鲁，你抢东西有错在先，怎么还能说脏话呢给我道歉，哼”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婴儿肥的可爱的小姑娘，何辰放下了拳头，没忍心下手。何辰做街头魔王做惯了，第一次遇到不害怕他的，竟然还让他道歉，但是吧小姑娘又挺天真可爱，他下不去手，

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处理。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的，只能每天混迹街头，偷偷东西，欺负欺负小孩，才能勉强维持的了生活。

何辰被晴儿天真的大眼盯的有点心虚，心想这哪来的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算了不走流程了，直接最后一步吧。

“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何辰转身想走，不料衣服被拽住了，何辰快崩溃了。

“我说姑奶奶，你到底想怎样你的桂花糕我已经吃了，难不成给你吐出来你是真不怕我打你啊”

晴儿抓着何辰的衣角，眼神倔强：“道歉”

看到晴儿这样，何辰突然心神一阵恍惚，想到了刚来攀阳城的自己，在大户人家打杂的时候，被拖欠了工钱，自己也是这般倔强的讨要，但是自己却是被那无良的管家毫不留情地揍了一顿。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何辰骨子里的天真善良慢慢藏了起来，开始明白付出不一定有收获，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有时候啊，不是人心不向善，而是环境不允许啊，对于穷人来说，天真与善良就是致命的毒药。在这个金钱与力量至上，律法只是摆设的现实中，人人都是笑贫不笑娼，拜金不拜德，“人间自有真情在”也不过是个笑话。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不道歉了哦。”

晴儿的话把何辰的思绪拉了回来，何辰原本想让她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让她明白她的天真善良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中一文不值。但是看到她那纯净的眼神，何辰又有些不忍。

人年幼的时候总幻想着出人头地甚至改变世界，可是当他们长大后就会发现，自己不仅改变不了世界，甚至还不能阻止世界改变自己，一步一步变得与常人一样，自私、狡猾、冷漠、欺软怕硬、麻木不仁。

多少曾经幻想着屠龙的少年，最终少数变成了恶龙，多数变成了恶龙的走狗。而那些沦为走狗的人啊，又见不得拥有独立人格的人，总是想方设法让别人也变成走狗。有的人啊，做不了人上人，就退而求其次，

想做狗上狗。

看着晴儿那单纯的模样，何辰突然感到有点心疼，一想到这份纯真会被现实慢慢磨灭殆尽，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他竟有想要守护这份纯真的冲动。但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能苟活于世已是万幸，守护别人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何辰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仰着头用非常不情愿的语气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落荒而逃。

“喂以后可不要这样子喽”

晴儿在后面跳着喊道，何辰跑过了两条街，靠在墙上，摸了摸发热的脸，内心一阵恼火，这该死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再后来，在街上一遇到晴儿何辰就躲着走，生怕见了面自己会出丑。然而有时候会躲不掉，然后就是晴儿的一番“教训”，什么不要欺负小孩子啊，不要偷东西啊，听的何辰的耳朵都起老茧了。

自从何辰每天睡觉的“老巢”被晴儿发现了以后，她就时不时的过来看看，顺便带一些东西，有时候带一些吃的，有时候带一些家里的旧衣服或者板凳什么的。何辰的“老巢”其实就是一个胡同角落，一些茅草铺的床，一张破草席，一床旧被子，别无他物。但是晴儿来过之后，角落还是那个角落，但已经有家的感觉了。

何辰越来越喜欢这个善良的女孩了，就像了解她的一切，知道了她的父亲是个老私塾先生，她的母亲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因为倾慕她父亲的文采便嫁给了他。一家三口虽然并不富有，但日子过得和谐温馨，羡煞旁人。

何辰喜欢在私塾外面偷偷看她认真读书的样子，也喜欢看她瞌睡打盹的样子；喜欢看她对着自己天真地笑的样子，也喜欢生自己的气时腮帮子鼓鼓的可爱的样子。他带着晴儿去钓鱼，去爬山，去郊外采野花，他最喜欢看到晴儿一脸崇拜的看他的眼神。

但是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孤儿，自身的悲惨遭遇让何辰非常自卑，只能默默藏起自己对晴儿的喜欢，只要能经常看到那个有点婴儿肥的、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姑娘，他就很满足了。

空中皓月不可及，我愿望月到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