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集合监狱

离开紧急电梯，顺着血迹，恐龙和空间站士兵的尸体往前走。一路上空无一人，但令人不安的紧张气氛却一点都没能缓解：空间站的警报自刚才开始就喋喋不休；人工播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让非战斗人员和居民尽量躲在家中不要外出的警醒，却唯独不说发生了何事；爆炸声和恐龙的嘶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江厌想从士兵们的尸体便捡几把步枪防身，但全都被上了锁，无法被非绑定真理之环ID以外的人所使用。好在一部分人还佩戴有冷兵器，比聚落居民做的骨矛要锋利不少，还算能用。

为了防止被怀疑，徒生事端，江厌还从尸体上扒了两件衣服换上。衣服对于乌夷来说长了很多，江厌便用捡来的军刀将长出的部分切除，若是不仔细查看，倒是有模有样。

宽敞的中枢管道连接着空间站的每一个区域，如同一根树干会分散出无数的枝杈，这根树干就是中枢通道。江厌带着乌夷乘上一辆空无一人的管道车，管道车出厂就被输入过完整的地图，只要设定目的，即便无人驾驶也能顺利行驶。这也是在空间站中来往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管道车飞快地在中枢管道穿梭，一路上都能看到人和恐龙横陈的尸体。

一些军队偶尔会乘坐着专用的管道车从前方飞速驶来，江厌便立刻将两只剑齿虎的脑袋按下，潜藏在座椅背后。所幸军队都肩负重任，根本无暇盘查江厌一行，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就从身边掠过，消失在身后茫茫狭长的管道中。

在前往空间站集合监狱的路上，江厌陷入沉思。

他们刚才遇到的中尉告诉了他们一条相当有用的讯息，监狱里囚禁着一位名为阿列克谢的女性，中尉称其为疯女人，并声称所有人都知道二号次行星的新知识就掌握在她手里。

当时江厌并没有时间思考，现在冷静下来，他突然发现了一些疑点。

据江厌所知，整个峰会的参加者团队里并没有一个叫做阿列克谢的俄罗斯籍人士。加上除了峰会，非二号次行星空间的外来人员根本无法拿到前往行星的通行权，意思是如果阿列克谢是地球人或别的行星来的，她只能在在空间站活动。

那无疑说明，她的籍贯来自空间站，并且是一个拥有前往行星权限的特殊人士。

因为只有亲自去到二号次行星活动，并且与原住民进行接触，才有机会得到新知识。

既然大部分人都说新知识在阿列克谢手中，那空间站为何还要照常让峰会飞船进入，按照大书库的意志对峰会的参加者放行。既然空间站已经得到新知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大可不必再多此一举。

除非空间站想隐瞒，藏匿什么东西，而故意放峰会的参选者到二号次行星，因为他们最终只会空手而归。这样一来便营造出一种，是峰会参选者无能，并不是新知识不存在的局面。但其实，新知识早就被空间站抢先一步捷足先登。

不知怎地，江厌脑中忽然浮现出几天前和聚落先知交谈的画面。

他还清楚的记得，先知曾在交谈中提到过自己的妻子，乌莫乌夷姐妹的母亲。这个神秘的，显然不是原住民的女人间接地引发了先知和古德的决裂，中央大部落与聚落的矛盾大抵也是因她而起。

但话题猛地戛然而止，对于这个女人后续的行踪，去了哪，是生是死先知都只字未提。

江厌侧目看了一眼趴在管道车车窗上，探出半个身子朝透明的圆弧形管道壁张望空间站构造和建筑的乌夷。江厌有一种预感，阿列克谢就是那个女人，是乌夷乌莫的母亲。

可惜的是，乌夷对于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印象，她并未出现在乌夷的记忆中。所以即便是见到阿列克谢，江厌也没办法从乌夷的反应中得到答案。至于阿列克谢本人，中尉用疯女人来形容她，显然不能在她身上抱太多希望。

事实上，江厌对这个几乎算得上臆想的猜测并不自信，甚至十分悲观。

因为古德和先知的决裂至少发生在十几年前，而新知识是最近才诞生的。这遥远的时间差几乎又把阿列克谢是乌夷母亲的可能性一刀斩断了。如果阿列克谢的确掌握着新知识，那她就不可能是乌夷的母亲。相反，如果她是乌夷的母亲，就不可能掌握着新知识。

正当江厌思绪百转的时候，乌夷恰好看到一只食肉恐龙将一位持枪扫射的士兵撕成两半，另一位士兵落荒而逃。刺耳的哭喊伴随着空间站的警报和广播显得尤为讽刺，叫人心情沉重。

“他们是天使吗？”乌夷突然说，“原来天使也会死。路上我看到很多天使死了，如果人死了会进入神殿，那天使死了能去哪？在神殿的上面，是不是还有更大的神殿？如果有更大的神殿，是不是有更强大的神？”

江厌收回思绪，摇摇头说，“他们不是天使，没有天使。他们也是人，和我们一样。”

“我们能去救他们吗？”

“我们无能为力。”江厌再次摇了摇头，“除了神，没人能救得了他们，可神也死了。所以能救他们的只剩下他们自己。即使神活着的时候，它也不会一味的救济。即使救了他们又能怎样，他们还是会在别的地方被别的东西撕成碎片。或许是另一只恐龙，或许是他们的同类。你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救下他们后，让他们不会再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你是要成为神的人，在那之前，你必须明白这一点，也必须能做到这一点。”

江厌话音落下后，乌夷便沉默不语。

管道中枢透明墙壁外的空间站景色在她眼前飞快的掠过，但仅仅只是作为单纯的，没有任何象征意义的影像一闪既逝。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呼吸异常平稳，露在椰子壳面具外的单独一只眉毛紧紧皱起。

到达集合监狱时，那里的混乱不堪的，仿佛被混乱摧毁的狼藉场面让江厌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