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阿列克谢

进入甬道后，似曾相识之感扑面而来，江厌和乌夷立刻意识到，地道无论是宽度还是高度，甚至四壁的平滑规整都和中央大部落的如出一辙。退一步说，即使两者不是同一用途，至少都是同一批人用同样的器械修筑而成。

两人都没有发出疑问，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疑问在见到阿列克谢之后就会得到解答。

和中央大部落的地道不同，这里的地道显然被荒废许久，地面潮湿，墙壁上长着不少有毒的菌类和苔藓。前进时需要半猫着身子，否则就会不慎撞到头部。

“小心一点。”鱼啄静的声音在狭窄的地道中足以漾出回响，“这里头多得是蜈蚣和蛇类，虽然飞船上有治疗舱，能解决绝大部分剧毒，但你们应该也不愿意白白承受一次痛苦。”

说话间，在前方用照明灯带路的鱼啄静猛地抽出匕首，将一条足有水管粗，近二十厘米长的剧毒蜈蚣扎死在墙壁上。一想到有无数毒物在黑暗中盯视着自己，江厌不由打了个寒颤，比起中央大部落的地道，这里的环境可不尽人意得多。

在地道中躬身前进了大约五六分钟，由于行进迟缓，他们其实并没有走得多远。笔直的地道中能看到远处闪烁的一道白光，但看到白光和切身来到白光面前仍有一段可观的距离，他们为此又花了近两倍的时间才总算到达目的地。

值得一提的是，地道到这里已经变得十分宽敞，走起路来也不必在刻意躬身。宽度足以塞下一辆货车，高度能容得下任何一位篮球明星。江厌他们之前看到的白光并不是电筒之类的便携性照明设备，而是一盏倒吊在天顶的节能白炽灯。

白炽灯下是一道紧闭的铁门。衬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可以看清，经久未修的铁门早已锈迹斑斑，门面上爬满了苔藓。可无论铁门再怎么腐朽，它也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二号次行星的原住民根本不具备炼钢技术，更别说熔铸出铁具了。

面前的铁门，头顶的白炽灯，以及让灯重新发光的电能，无一在告诉江厌，开掘出地道的人绝不是原住民。他们出于某种目的建造出地道，又半途荒废，最终人去楼空。

鱼啄静扣响铁门，随即将门朝里侧用力一推，铁门轴承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声后应声而开。锁芯已经完全被铁锈腐朽，失去效用，门内只用了一个置物箱挡住，好让铁门不会轻易被打开。

门后是一个约篮球场大小的空间，天顶和墙壁共计七盏白炽灯将空间照亮。看起来共有十二盏灯但其中五盏已经损坏而无法继续使用。房间中央生锈的铁桌子上一片狼藉，散落这不少用装着东西的透明塑封袋。只不过经过多年时间，塑封袋不再透明，里头的东西要么看不见，要么看见了也认不出究竟是何物。

除了铁桌子，这里还有置物架，一台布满灰尘的计算机，几张可折叠的高低床。

角落有一处隔间，似乎是浴室，没有门，只有一张泛黄的白色布帘以作遮挡。此时布帘后传来水流的冲刷声，铁门被鱼啄静推开几秒种后，流水戛然而止，女人的声音紧随其后。

“你总算回来了。”布帘后的女人说，“我还在想，如果你今天都不出现，那我就去中央部落。反正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不如继续回去做我的原始人。中央部落的人可不会拒绝我，他们中一定有人还记得我的样子。”

话音未落，一个头发湿漉漉的中年女性拉开布帘走了出来。她瞥了江厌和乌夷一眼，江厌没有带给她太大的兴趣，反倒是在乌夷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时间。但也很快兴致缺缺，在一张明显被收拾打扫过的高低床下躺下。

“你不应该庆幸他们还有人记得你。”江厌突然说道，“因为如果你真的一个人回中央部落去，如果真的有人还记得你，认出你，他们也只会把你推进火堆。”

女人挺起面颊再度审视了江厌一番，随即把目光转向鱼啄静，“他是谁？”

“江厌，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就行了，其他不重要。”江厌自我介绍道，“你就是阿列克谢吧？也许你不知道，先知早就被中央部落放逐，成了一个诅咒神明的罪人。如果你现在回去，有人认出曾今和先知交好的你，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罪人的同党。”

女人一扫刚才的漫不经心，从床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江厌跟前，“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我可不记得空间站有把十几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事进行过公开，还是说你其实是空间站某个不爱露面的高层人员？”

鱼啄静也露出一副意外的神色，她双手揣着裤兜，将身子往墙壁一靠，开始倾听。

“这么说我刚才我猜对了。”

江厌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乌夷的手，他可以感觉到乌夷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尽管她并不能全然听懂江厌和阿列克谢之间的对话，但能听懂的那部分却也能将一个实事送到她面前，眼前的女人正是她未曾谋面的母亲。

“如果你指的是我和先知交好这事。”阿列克谢点了根烟，从烟的纤细程度和款式可以看出来，烟是鱼啄静给她的，“没错，你猜对了，可惜这里没人会给你奖励。那么现在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以及中央大部落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闻，江厌看了鱼啄静一眼，在她的点头示意下，江厌便花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大部分事情娓娓道来。在这个过程中，阿列克谢时而疯癫地哈哈大笑，时而怒不可遏地锤击铁桌。但大多数时间里，她都一言不发，甚至在江厌有意无意地着重了乌夷和乌莫的笔墨，曾不止一次暗示过阿列克谢，表明她们两个就是阿列克谢的孩子时，她都保持着惊人的沉默，仿佛仅仅只是在发呆，没有任何信息掠过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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