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与善人的区别在哪，皆在一念之间罢了，吕当然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百感交集，哑女是善人，黑汉是恶人，但为何自己惩恶扬善，善人反倒是要保护恶人，难道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做的不对了，想不通得话，这拳也别练了。
哑女拖起已经昏死过去的柳大柱，对于她那瘦弱的身子骨来说却是十分艰难，步步难行，但是啊仿佛对于她来说，现在这一刻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一间破到已经无法再破旧的茅草屋，这就是哑女每天住的地方，是她的家，也是她心中唯一可以寄存感激的地方。
她艰难地将柳大柱抱上了床，帮他把衣服脱下清洗，打了一盆子清水给柳大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哑女微微一笑。
给柳大柱盖上了被子，缓缓走出了门，门外还有一人，哑女也不陌生，也不意外，她微笑着将那人邀请进了屋内，到了一杯热水，拿出了家里唯一仅剩的几片绿茶叶招待，此人正是吕当然。
吕当然喝了一口，缓缓皱眉，看了看此时微笑的哑女，疑惑道：“你为何要救他”
哑女不语，神情不变，再问道：“你可知他当街杀人”
哑女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些，再问道：“能否给我个理由。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群嘈杂的声音，浩浩荡荡。
“那黑汉就在那里，我刚刚看到被那哑巴给背着回来的。”
“哼趁他病要他命”
“那哑巴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抓了去祭土地爷。”
“还抓了你莫不是傻了，要是那黑汉突然醒了过来，我们都得遭殃”
“说的也对，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建议直接将他们烧死”
“这个好，这个好”
“去问问官爷怎么讲。”
“”
哑女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此时夜也渐渐黑了，哑女缓缓打开了后门，指了指，示意让吕当然离开，吕当然站起看向窗外的人群，说道：“你为何不逃”
哑女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缓缓走向了屋内，坐在了柳大柱的身旁，紧紧握住他的手，安静且慈祥，慢慢地用头枕在了那双粗糙的大手之上，虽然那双手满是老茧，还很生硬，但是在哑女心中却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之相比更加温暖了。
门外中一个个子矮小的人飞奔到了一位官吏面前，此人正是那天被打的酒楼小二，咧嘴哈腰笑道：“大家伙决定将这黑汉烧死，爷，这是大家伙孝敬您的。”说着将一个银袋扔给了官吏，官吏用手掂了掂，笑道：“好说好说，为名除害，做得非常好。”
“
大家将柴火围在屋子周围，浇上火油”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做了起来，但是，这群人中又有几个被柳大柱欺负过，甚至几个都受过柳大柱的恩，但柳大柱欺负的又有几个大善人
此时屋内躺在床上的柳大柱干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大喘了一声，身旁的哑女立即上前扶起起他，拿来了一碗水，慢慢喝了一口，缓缓躺下，笑道：“桂花啊，这辈子没能娶你，真是遗憾啊。”
这位哑女叫桂花，不是什么富贵的名字，平凡地很，桂花的脸上出现了两条泪痕，握住了他的手，摇摇头点点头，似是在说着这辈子没能嫁给你也是一件憾事啊。
柳大柱早早意识到外面地人，也知道吕当然在此，也知道怕是今日自己逃不过此劫了，大笑道：“天生恶人，好一个天生恶人”
吕当然看着这个到了生命边缘的恶人要说些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柳大柱缓缓道：“平生杀的第一人，刘大狗，七十老母命丧其手，平生杀的第二人，官吏刘四，与刘大狗是兄弟，就是他指使刘大狗打死了我的母亲，平生杀的第三人，狱卒李二狗，到了他手里，无论有没有罪都会被屈打成招，平生杀的第四人，张三，就是他找来的刘大狗和刘四，平生杀的第五人，金店老板，见钱眼看，他指使的张三，幕后主使酒楼大的掌柜小二坑宰外来人，我强买强卖，强得都是横行强抢民女的富家子弟，你说，我是我恶人吗”
声音起伏不定，参杂哽咽，最后一句“我是恶人吗”，吕当然如同雷击，愣在了原地，他说的每一个人，都该杀
吕当然深吸了一口气再问道：“若你说的是真，那李府外你送的是什么你敢说与你没有关系”
柳大柱瞧了一眼桂花，两人相视一笑，目光直视吕当然，道：“三年前，我杀了刘大狗，之后便被送进了死牢，受尽折磨，就在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面前出现了一人，那人的笑我至今记得，就如同地府的恶鬼，之后我便负责在指定的地点运送货物，一个个黑布袋里都是一个个小孩，其中我也怀疑过，但是叫我不要问的就别问，之后泗水镇就开始一直丢孩子，我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有多次提出不再运送，但是他们拿桂花做威胁，我死了无所谓，桂花她不能死。”
吕当然皱眉，继续道：“就算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些小孩都是哪里来的，与你接头的人是谁”
柳大柱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但此人绝对是泗水镇之人”
吕当然立即问道：“为何”
柳大柱认真道：“此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平常富贵人家用的都是檀香，但他身上用的香是一种兽骨之
香，名字叫做犀，这香味我曾做屠宰生意的时候，那时来了一头异兽，名字就叫做犀，鼻尖有一独角，我问那来人，此兽有何用处，之后我才知道这犀香价比黄金千两。”
“犀”吕当然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后，再问道：“你可知道如何进去李府”
柳大柱陷入了沉默，但是过了一会，便回道：“我每次送货物都是送到后门石墙，并没有进入过李府，但”
吕当然立刻问道：“但什么”
“但有一个人知道。”
“谁快说”
“张超”
吕当然自言了一句张超后，继续问道：“哪里可以找到此人”
柳大柱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此人三年前与我在死牢一起度过，但也一样被那人所救，据说此人有一妻女就在城南。”
吕当然回过头不再看向柳大柱和桂花，道：“你的片面之词，我不愿相信，但我今日不杀你，别让我再见到你，好自为之。”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的人手持了一根火把，拥挤在屋外齐齐喊到：“烧死他烧死他”
说完，火把向着草屋扔来，草屋周围都是火油，触之即燃，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狂风倒卷了去，火把们被齐齐震散，罡气退却人群，形成了化形成质的程度，气浪连同周围的树林也齐齐震了震，就在此时，吕当然入微了。
所有人连滚带爬地逃离四散，本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人，在这个世道里，像柳大柱这样的人就如同是异类，活在了一个人面兽心的人间。
吕当然缓缓出了门，看着这四处逃窜的人，叹息一声，柳大柱说的是对的，入了入微境，但是这人啊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太阳渐渐去西，人心那也在渐渐丧失，行侠仗义，行得什么侠，仗得什么义，笑话啊。
屋内柳大柱不顾自己的伤势，艰难地慢慢爬起，桂花扶着他向着乱葬坟头走去，坟头到处传来诡异奇怪的声音，走到了深处，一座连墓碑都没有的坟头，在坟头面前有一人跪在坟头前低着头，走进一看，此人正是金店老板，早已经没了气息，柳大柱也缓缓跪下，用头狠狠撞地，手也在慢慢捶地，张开嘴大哭道：“娘，娘你看到了吗儿子替你报仇了，儿子替你报仇了”
一个曾经只会傻笑挠头的大黑高个，一个本应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却在痛哭流涕，声音渐渐变大，最后说了一句，“儿子不孝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风树之悲切，丧亲之痛也。若是此刻有人看去，柳大柱面前有一白色虚影，抚摸了柳大柱的额头，白色虚影渐渐消散，柳大柱好似还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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