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流言

“就是这里，怎么样”夏云天弈拉着莫伊在一楼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点了一壶红茶。

“清风楼啊和清风商会有什么关系吗”莫伊打量了一下四周。

“清风楼就是清风商会旗下的茶楼，在西庭每一座十万以上人口的城市都有开设，节目包括戏曲，舞蹈和评书，有浓厚夏族风格。”

“哦，毕竟清风商会是天麟海商办的嘛。”莫伊点点头。

“这清风楼的说书人讲故事的范围很大，从古典名著，战争史诗，民间的爱情传说到白城坊间的传闻甚至是何磬大神官的装逼小说，应有尽有。”夏云天弈抿了一口茶，“我跟你说，这清风楼的老王，那才叫一个风趣，你肯定会喜欢的。”

“不过他们有一个特点，每天都会介绍很多故事，”夏云天弈接着说道，“然后以拍卖的形式让我们出价。回头如果有你特别喜欢的，我帮你拍下来。”

“不要。”莫伊脱口而出，然后似乎觉得拒绝的太果断有些伤人自尊，解释道，“我们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还是别花那个冤枉钱了。”

“都听你的。”

言谈间，一曲琵琶曲已经结束，一个年轻的说书人站到了台上。

“咦”

“怎么了”莫伊问道。

“看来我的确太久没有来过了，”夏云天弈言语中带着一丝惋惜，“原来这清风楼的说书人也已经换人了啊，小时候我最喜欢来这里听评书了。”

“你是说王老先生吧”一个邻座的茶客搭话道，“好几年前他就已经没干了，说起来还真是可惜，王老讲的那评书才叫一绝。后来的这些说书人，都没那味了。”

“那他干什么去了”

“谁知道呢毕竟年龄那么大了，也是该颐养天年了吧”

夏云天弈赞同的点点头，将目光望向台上。

“今天，我们准备了三个故事供诸位客官选择，”年轻人人开口了，“分别是伊奥夫人和她的14花童，不死鸟之殇，皇子的决胜之战”

夏云天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第二个故事似乎是在说他当初军旅试炼时在弗隆省击败别克多尔名将不死鸟尤素夫的故事。

“震惊三年前初境大赛上竟发生了这种事”

“三年前，初境大赛难道是”叶子琛绿宝石一般妖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手中的茶杯被生生捏出了裂纹。

老者的神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旧事重提，是意欲何为”

“三年前秩序神殿调查此案的时候我才刚刚离开军队，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匆匆结案的。”叶子琛鼻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所以你这次是下定决心想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当然这个案子不查出真相来，我这心里就像插了一根刺一样，”叶子琛肯定的答道，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次任务算是斯温大人送我的礼物吗”

“或许它是一个礼物，或许是它一个陷阱，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老者沉吟着，“不过无论如何，有一点你必须要牢记，那就是我们秋辞域树不起敌。”

“那灵儿就白死了”叶子琛那一向沉稳的眼睛里罕见的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子琛，你一直是公爵大人的孩子中最稳重的，有些事你自己考虑清楚便好，你一旦做出决定，无论是什么，我们长老会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老者却是轻轻摇头，低声提醒道。

“不过，看来你和夏云天弈修复关系的计划是要落空了，你必须比他先找出真相，这样才能避免可能出现的对我们叶家不利的局面。”老者继续说到。

叶子琛一愣，说了句，“我自有分寸。”

然后他没有再多说，直接离开了清风楼，他不需要拍下三年前初境大赛的故事，因为他知道的细节比任何人都多。

......

夏云天弈根本就没有想过在任务正式开始之前获取旧案信息这种作弊行为，所以根本没有把第三个标题和斯温口中的提示联系起来。

因为莫伊的反对，夏云天弈也就没有参加竞拍。

拍卖并没有十分激烈，对于这些茶客而言，听什么都是图个乐子，自然不会像拍卖会上看到好东西一样哄抬价格，终于胜出的是伊奥伯爵夫人虞慧和她赞助的那些年轻骑士的故事，价格不高，只要了七个卡兰托银币。

夏云天弈的成名之战和三年前初境大赛的旧闻纷纷落败，如说前者的落选还可以用战争史诗本身对茶客们没有太大吸引力来解释的话，后者的落选大概是清风楼用了太多次震惊作为噱头的缘故，这样的标题如今已经让人嗤之以鼻。

台上的说书人折扇一展，开口道，“说到帝都白城著名的社交场所，除了诸位所在的这清风楼以外，就不得不提伊奥夫人的客厅了。几乎帝都所有的上流贵族，名媛淑女都以能出入其中为荣。”

“毕竟那些上层贵族他们的生活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聊，一个解决无聊的简单途径就是花钱办上一系列的舞会和狩猎。伊奥夫人，便是那个最愿意花钱的人...”

“这么多年来，无数的优秀骑士都靠着一些心地善良的贵族夫人的资助购买装备，驰聘沙场，而伊奥夫人无疑是其中最慷慨的一员。伊奥夫人究竟赞助了多少骑士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其中有14位格外出色......”

台上的说书人开始天花乱坠的讲述起伯爵夫人的那些风流韵事，引得茶客们笑声连连。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说书人口中那些违背这个时代道德准则的故事已经足够劲爆，但是在夏云天弈看来，那些事相较于伊奥夫人真正的所作所为而言实在是不痛不痒。

伊奥夫人名叫虞慧，是序守老公爵虞真的女儿，当今虞家掌权人虞文的妹妹。和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一样，她也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凭借东方沙漠商路日渐发达却因为血统而在皇领缺乏影响力的伊奥伯爵和因为虞真的失误损失大量财富而不得不出售大量封地的公族虞家近乎是诸神钦点的同盟。没有谁能比他们的婚姻产生更多的利益。

伊奥伯爵通过迎娶虞慧获得了进出帝国议会的资格，而虞家靠着伊奥伯爵的那高达百万卡兰托金币的彩礼钱买回了封地，并重新发展了家族的生意。

“他们这样不会出事吗”莫伊有些紧张的提问，打断了夏云天弈的思考。

“出事”

“这个伊奥夫人是一个公族成员吧他们这样诋毁一个伯爵夫人的名誉，不会出事吗”

“严格来说，这算不上诋毁，”夏云天弈摇摇头，“因为伊奥伯爵夫妇貌合神离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分居白城和东北边境两地。”

“至于他们为什么敢公开说出来，只能说伊姐你对白城的了解太少，”夏云天弈笑道，“白城是一座用黄金和艺术堆积起来的城市，也是一座由狂热和谣言堆积起来的城市，对于白城的公民来说，别说是伊奥夫人，就连斯温大人甚至皇帝陛下的私生活，他们谈论起来照样毫不忌讳。如果你去到公共浴场那边，你甚至能听到讽刺那些帝国议员的诗歌，这是白城的的公民权力。”

莫伊闻言，便没再说话，继续安静的听了起来。

伊奥夫人和骑士们的故事渐渐的被讲到了，清风楼的场馆也被淹没在一片笑声之中，莫伊却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看着莫伊兴致缺缺的样子，夏云天弈有些尴尬，之前是他说这里的评书十分有趣。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不知道清风楼的说书人已经换人，曾经那位王老先生讲的大多是古典名著，风趣而引人深思。而如今这年轻的说书人却只能用讽刺和浮夸来引人发笑，清风楼俨然变成了简单的传播市井流言之地，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悲哀。

“我对伊奥这个名字有印象，上一届的初境大赛冠军组队长，好像就是这个姓。”莫伊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卡尔伊奥，他是伊奥伯爵的儿子。”夏云天弈答道。

“可是他们夫妻都这个样子了，是怎么培养出那么优秀的儿子的”莫伊疑惑道。

“他只是伊奥伯爵的儿子，而不是伯爵夫人的，他们夫妇都各自有这自己的情人和子女，当然，所有的子女还是都以伊奥为姓。”

莫伊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夏云天弈见状伸手将一块糕点塞了进去。

“咳咳咳，”被呛到的莫伊先是瞪了夏云天弈一眼，嚼了嚼之后说道，“味道还不错。”

“哈哈，好了，既然你没什么兴趣，我们就先走吧。”

“恩，”莫伊点点头，随口评价道，“他们上层贵族的圈子可真乱。”

“也不是所有人吧，伊奥夫人只是一个特例，大多数的上层贵族都是很严于律己的。”夏云天弈下意识的辩解道。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们一样”

“额...我认识一些上层贵族的朋友。”夏云天弈摸了摸鼻子。

“哦你还有机会认识上层贵族的朋友在哪里”

“在学城，”夏云天弈反应也快，立马说道，“你知道的，学城里即使是公族子弟，也会和普通人一起学习。”

“学城啊”莫伊眼中掠过一丝黯然，帝国殿以及各大神殿的成员半数以上都是毕业于学城，很不幸，莫伊不是其中之一。

但是莫伊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西庭帝国最大的学府不建立在白城，而是在偏远的教宗领单独建立了一座城市”

“或许是因为白城有巨大的禁魔结界吧”夏云天弈推测道，“毕竟学城除了是西庭最大的学术中心以外也是西庭最大的魔法中心，设在白城的话，肯定就只能在黄昏岛上和那些神殿抢位置了，毕竟学城有数十万人，其中学员都是好几万，黄昏岛上应该放不下吧”

莫伊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年的初境大赛好像快要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