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西去征尘莽

巨犀点头道：“帝王猛犸，你果然没有白白辜负这三年时光。试看当今天下，只有你才配做我的对手。”帝王猛犸道：“前辈过奖。”巨犀举刀又砍，这一式无甚巧妙，但胜在快如闪电，力道雄浑，群兽中不乏好手，观武之际不由自主以身带入，把自己当作帝王猛犸，想办法破解巨犀的招式。但当它们看到这一手时，均是连连摇头，这种招式简单粗暴，只消内功高过对方，随手可破，然而这是最难之处。

草原猛犸象低声问：“你们说大师兄能战胜它么”南方猛犸象道：“严格意义上讲，入化终极一说原是不存在的。大师兄的修为只是较一般的入化特级武者为高，但巨犀宝刀在手，完全可以弥补这微小的差距。二兽一战，胜负难料。”真猛犸象道：“此言差矣。大师兄一定能赢，我很有信心。”南方猛犸象问：“何以见得”真猛犸象道：“我们不该想这些问题，要考虑些别的。”南方猛犸象一怔。

草原猛犸象道：“你是说，大师兄做上盟主后，当如何劝动它攻打食肉联盟。”真猛犸象道：“不错。”草原猛犸象道：“小师弟有何高见看你的样子，莫非已成竹在胸”真猛犸象微微一笑，道：“不知师姑和大师姐它们何时能抵达”草原猛犸象道：“它们比我们出发晚，又走得慢，恐怕还需一段时日。”真猛犸象眉头微蹙，不再话下。

帝王猛犸的金刚不坏神功已臻大成，猛吸口气，周身真气股荡，竟形成一堵厚达丈余的气墙。巨犀这一砍难以近得对方五尺以内，而且下劈的力道越大，反弹的幅度也就越大，登时刀头上飞，巨犀虎口崩裂，险些儿拿捏不住。

南方猛犸象瞧得目瞪口呆，不仅惊异于师兄的功法内力，更惊异于真猛犸象的眼光，道：“小师弟，你，你是怎生看出的”真猛犸象道：“武功高如大师兄者，面对五百同类，也必输无疑。武功之外，还有很多克敌制胜的方法，要学就学万人敌。”南方猛犸象道：“何谓万人敌”真猛犸象道：“武术不如心术，攻心为上，你若能悟到这一点，自也看得出大师兄的胜算。”南方猛犸象道：“我还是不明白。”真猛犸象道：“唉，大师兄所以敢应战，表明它必有准备，我们何必再操心”

其时一象一犀已拆解了七八百招，巨犀仗着日光刀锋，大占优势，帝王猛犸避多挡少，见又一刀刺将过来，后跃两步，挥起一拳，拳风中带着寒气，日光刀登时结了一层严霜。巨犀气贯双臂，掌中的热力传到刀头，冰霜渐渐融化，帝王猛犸再出一拳，寒气胜过热力，霜层更厚，如此对耗一炷香时分，二兽头上均升起白雾。帝王猛犸的拳法虽属阴寒一类，行功之时仍要生热，每出一掌，冰霜倒有一大部分被自己身上散发的热力熔化。

草原猛犸象见状，惊叫道：“不好，这冰雪拳法讲究一个冷字，即是冷静，大师兄此刻以硬碰硬，心浮气躁。心火一旺，难以控制全身的热气。”南方猛犸象道：“以大师兄的本事，大可将热力收入心脉和丹田中，可是今日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激发出它全部的真气，再无暇收敛心神。”真猛犸象看日光刀上水汽腾腾，已不似方才霜冻之象，心中大急，望向长颈鹿，希望它能有办法解救。长颈鹿微一沉吟，道：“肾水一起，心火即灭，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肾水一起，心火即灭，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帝王猛犸原本燥热难耐，这几句话直如春风拂面，晨钟报晓，猛地清醒过来，明白以柔克刚、顺势而为的道理，当下掌中真气微吐，周遭热力顿作龙形，一道一道扑向巨犀。巨犀见它强弩末时，仍能发出“象牙之塔”，不敢有失，一招“霄汉排云”硬接，不料帝王猛犸一击便走，汩汩龙气从它掌风侧面溜过，击中它的心口。帝王猛犸收放自如，真气将巨犀击退，却未曾伤它。巨犀见对方好整以暇，站在空地边缘，嘿嘿笑道：“我一时不查，竟教你抢得先机。帝王猛犸武功盖世，天下第一，当之无愧。”帝王猛犸道：“前辈承让。”转身向长颈鹿道：“谢老前辈提点。”

真猛犸象道：“输的磊落，巨犀前辈果然有副盟主风范。”言下之意，已当帝王猛犸是盟主。副巨犀忽道：“且慢，帝王猛犸的确是千年来兽族的第一高手。但做盟主，不仅要武功高强，资历阅历俱必不可少，还要胸怀大志，腹有良谋，识破肉食者的诡计，保护整个族群。试问帝王猛犸可精于此道”帝王猛犸沉吟道：“这方面，还需仰仗各位前辈。”副巨犀道：“你既然有自知之明，何必赖着盟主的位置盟主之位，自有能者居之，而非除武功外一无是处的蠢材。”

真猛犸象道：“师叔，比武前巨犀师伯已经答应，只要大师兄得胜，便可担任盟主之位，你怎么出尔反尔”副巨犀道：“我师兄的确答应过你，但盟主一职非同小可，倘若才能不够，武功越强，危害越大。”

真猛犸象大怒，道：“犀门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话犹如放屁，实在是丢咱们联盟的脸。”副巨犀冷冷地道：“长鼻门掌门还想赐教么”真猛犸象摆开架势，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草原猛犸象忽道：“师弟退后我们如此争吵，于大事不利。我意在巨犀师伯之下，再设一名副盟主，凡遇大事，三位盟主自行商议，少数服从多数，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巨犀点头道：“可以，但不知天下还有谁担得起盟主一职”副巨犀听师兄松了词锋，脸色微变。草原猛犸象道：“舍鹿老前辈，还会有谁”

群兽看向长颈鹿。长颈鹿道：“我早已说过，老朽年纪老迈，实在不宜担此重任。”真猛犸象道：“前辈若是不做这个盟主，我大师兄怕也难以服众。前辈向来是老当益壮，不易白首之心，还请不要推辞。”长颈鹿起身道：“既然小友盛意拳拳，老朽便当仁不让了。”巨犀道：“鹿前辈能够激流勇进，临危受命，实在难得。明日在此举行盟主副盟主接任大典。”

当晚犀门大排宴延，宴请群雄，深夜方散。副巨犀来到巨犀房间中，道：“师兄睡了没有”巨犀尚未就寝，道：“早知道你会来，有什么事尽管说。”副巨犀道：“与帝王猛犸交战时，师兄为何不使出全部的始王绝技”巨犀摇头道：“你哥哥不是始王犀兽，就算都使出来，也未必打得过。”副巨犀道：“即便师兄不敌，帝王猛犸年轻识浅，我已说得真猛犸象理屈词穷，你为何还要答应让它做盟主”

巨犀捧起茶碗，抿了一口，道：“第一，以它的武功，我做盟主未必安稳，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第二，脊棱象也算得上狠角色，却在真猛犸象手中败得那么惨，我不想给自己多树劲敌。而且你看不出来么，帝王猛犸和玉象在一起，说明它根本无心进攻食肉联盟，真猛犸象却恨不能现在就消灭食肉族，这四兄弟表面看起来亲密无间，实际上已离心离德。一旦帝王猛犸做了盟主，它和小师弟之间的矛盾会愈演愈烈，待两败俱伤之后，我们就能坐收渔利，届时盟主之位仍是我的，现在让与它又有何妨此其三。第四，如果真要攻打肉食联盟，细齿巨熊会把所有的账算在帝王猛犸头上，我们即可置身事外。”

副巨犀竖起拇指，道：“师兄真是高明。小弟另有一事不懂，长颈鹿为什么会来”巨犀冷笑道：“这老鬼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我私下派长獠犀打探，那鹿老儿收了真猛犸象十名鹿族的美女，才这般尽心帮它。”副巨犀笑道：“真猛犸象白天说它老当益壮，真是不假。”巨犀哼哼冷笑，道：“明天盟主继任大典上，长颈鹿定然主张进攻食肉联盟，帝王猛犸必是百般阻挠。师弟，我们有好戏看了。”

次晨帝王猛犸醒来，发现枕边有一块竹简，其上字迹隽秀，是玉象笔迹，写道：“帝王哥哥，方才师伯留下字条，约我后山一见，你可先去继任掌门。”帝王猛犸闻听始猫熊已到，心中一喜，洗漱完毕后，径自前往继任大典。

昨日比武的空地上，又架起一座高台，不多时群雄齐至。真猛犸象跳上高台，同帝王猛犸、长颈鹿、巨犀三位盟主站到一处，道：“各位同道，昨天比武，我大师兄力压群雄，天下无敌，理所当然是联盟盟主。”群兽跪道：“属下参见盟主”

帝王猛犸道：“各位快快请起。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学之道本身就是没有止境的，天下第一四个字，实在愧不敢当。在下昨日侥幸胜得巨犀前辈，忝列盟主，还望各位前辈师兄，尤其是鹿老前辈，多多扶持。”长颈鹿道：“盟主谦虚了。”真猛犸象道：“昨日经过协商，请鹿老前辈就任副盟主一职，与巨犀副盟主共同辅佐。”群兽再次跪道：“参见副盟主。”长颈鹿微笑道：“各位请起。”

真猛犸象道：“大师兄，鹿老前辈德高望重，如果同师兄意见相左，未知师兄会怎样”帝王猛犸道：“鹿老前辈真心相助，是我敬重的素食者，我会遵从鹿老前辈教诲。”真猛犸象又问：“你会听鹿老前辈的话吗”

帝王猛犸刚想说“会”，耳畔响起一声娇喝：“且慢，帝王哥哥不要中计”正是玉象上台，剑指真猛犸象咽喉，道：“你冒充我师伯引我去后山，究竟有什么阴谋”草原猛犸象厉声道：“玉象姑娘，现在是盟主就任的大典，请不要捣乱。”巨犀看在眼中，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帝王猛犸问道：“玉儿，怎么，你师伯没有来么”玉象双目死死盯住真猛犸象，道：“也许我看到师伯的消息太高兴了，一时没有想到，师伯要见我，何须约我出去这般麻烦就算它对犀门有所顾忌，它双目已瞎，根本不可能在纸条上工工整整地写字。”帝王猛犸愕然道：“师弟是你干的”真猛犸象道：“玉象上了当，又为什么硬说是我设计我根本毫不知情。”玉象怒道：“你不要惺惺作态，只有你会做这种事，引开我，帝王哥哥就任你摆布了。”

真猛犸象道：“冤枉，冤枉。我一心辅佐盟主，岂会摆布它”玉象道：“胡说，你是要进攻食肉联盟。帝王哥哥做盟主，是为了保护食草一族的安全，而非如你所愿，杀生造孽。”真猛犸象面色一沉，道：“大师兄，果真如此么”帝王猛犸正色道：“不错。”真猛犸象又道：“可你刚刚说过，会遵从鹿老前辈的教诲。如果它教你攻打食肉联盟呢”帝王猛犸一时语塞。

长颈鹿道：“食肉一族危害江湖武林，祸乱天下苍生。如果我们不攻它们，它们就会来杀你的同胞。帝王猛犸，你拥有蔑视古今的功夫，难道竟坐视不理莫说我们，就连已故盟主巨足驼，也希望早日驱逐食肉一族，我们不能让老盟主死不瞑目。”巨犀道：“而且昨天让你做盟主的条件是，长颈鹿做副盟主，与你我共同决策，少数服从多数。如今我与鹿前辈都同意攻打食肉族，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还想推辞不成”

玉象冰冷的目光透着杀机：“玉面灵猿曾叮嘱我善待月影剑，看来如今我要大开杀戒了。”南方猛犸象跃上台，取了日光刀，道：“玉象姑娘，你的武品我们已摸得清楚。这里高手如云，你纵有宝剑，又能掀起多大的浪”玉象道：“你是帝王哥哥的师弟，罢了，先夺你手中刀。”

长剑倏出，刃飞寒芒。南方猛犸象将大刀舞得滴水不漏，脚下不做停留，更是不敢接对方一剑。草原猛犸象舞动长鞭，一下卷住剑刃，用力回拉，玉象足下生力，仿佛垂柳一样深深扎根，草原猛犸象竟微微前倾。若一对一玉象谁也不惧，此刻却是二敌环伺，见南方猛犸象举刀下劈，月影剑被缚，要保命非撒手丢剑不可，当下右手一松，退出二尺。蓦地眼前黑影一闪，日光刀正劈在白银盾上，“嗡”的一声长鸣，二宝丝毫无损，群兽却抵受不住这般巨响，有的双耳已淌出暗红色的血来。

南方猛犸象定睛一看，帝王猛犸持盾护住玉象，左手握着月影剑，攻守兼备，气度俨然，已非相救之态，倒像是动武过招。南方猛犸象双臂微颤，显然愤怒到极点，也伤心到极点：“大师兄，为了它，竟要杀害自己的手足么你变了。”帝王猛犸道：“三师弟，大师兄没变，是你们变了。”南方猛犸象道：“我们一直以消灭食肉族为己任，此心未改。”草原、真猛犸象站在帝王猛犸对面，与南方猛犸象并立，若是帝王猛犸稍有异动，立时就要出手。

巨犀远远站开，目睹一切，谓副巨犀道：“师弟，长鼻门已经内讧，教长獠犀安排甲士，等它们打起来后，想办法杀死帝王猛犸。”副巨犀道：“师兄，看来情况比预计发展得快。”巨犀道：“毛小子就是毛小子，几句话不合，就连兄弟情义也顾不得了。”

玉象环顾四周，轻声道：“帝王哥哥，把剑给我，咱们一攻一守，和”它看到帝王猛犸眼眶微红，竟说不下去了。南方猛犸象一指玉象，道：“大师兄，我不管你如何受了这个妖女的蛊惑，我只求你能回来。我们三个兄弟加在一起，还比不上它”草原猛犸象道：“大师兄，你可要想清楚，今日动手，日后我们就是死敌了。”

帝王猛犸大恸，道：“今生能跟你们做兄弟，是我的福分。即使你们心意已决，挑起战端，愚兄也不能同你们刀兵相见，因为我向师父发过誓，永远都是兄弟，然而我也不会改变初衷。各位，但愿帝王猛犸今日一死，能够换得兽族太平。”一言甫毕，后退几步，将剑横在脖颈上。

玉象大急，几乎要哭出来，道：“帝王哥哥，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它们是肉食者，只顾利益的肉食者。”伸手要夺它的剑。帝王猛犸死志已萌，玉象武艺远不及它，自是抢夺不成。

真猛犸象一时慌了手脚，望向长颈鹿，长颈鹿一指墙外。真猛犸象心中纳罕，乘着兽群都在注意帝王猛犸，悄悄走到院门口，拉开门缝向外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但见犀族好手如云，甲士林立，远处林中不时伸出一戟半枪，外面倘若贸然动手，只会教巨犀渔利。其实那片林子离得甚远，以猛犸四秀之能，尚察觉不到，不过长颈鹿天生颈长，轻而易举便将林中动静尽收眼底。

真猛犸象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抢上前道：“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小弟绝不许你有轻生之意。”忙使个眼色。二兽一怔，凝神细听之下，发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偶有金属撞击声音，心中犹如明镜，是地凶险，毫不亚于当日食肉总坛，倘若不答应出兵，犀族立时要杀将上来，不但性命不保，而且难以阻止西征，为今之计，只能从中斡旋，令西征不至增添更多杀戮。

帝王猛犸缓缓放下月影剑，不知该怎生收场。玉象曾统帅食肉豪杰，遇大事、决大疑向不犹豫，忙改口道：“帝王哥哥，你已经答应它们啦，这件事对食草联盟很重要，不可随意更改。”帝王猛犸道：“玉儿，你”玉象道：“是否攻打食肉族，要你和两位盟主商议，若它们同意，你进军就是啦。”帝王猛犸闭上眼睛，点一下头。

真猛犸象见一场大祸消弭于无，暗自松了口气，道：“玉象姑娘果然识大体，是大师兄的贤内助。”玉象瞪了它一眼，转身离去。

一个月后，古乳齿象母女，纳玛象等象宗弟子已至，真猛犸象统领千名江湖群豪，加上招募的上万军兵，浩浩汤汤，奔赴食肉联盟总坛。

很快森林退去，黄尘蔽空，前方是无垠的的荒原，看不到尽头。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真猛犸象顿觉心胸开阔，豪情登起，吟道：“孤城落日长河远，大漠穷秋塞草飞。二师兄，上次攻打肉食者时，可没有好好欣赏这苍凉景色。”草原猛犸象却无心景致，道：“小师弟，我一直想不通，大师姐身子抱恙，你为何一定要它参军”真猛犸象道：“这个我自有安排，更何况此战关乎联盟生死存亡，凡我联盟弟子，都要参加。”

“报”长獠犀从前方疾走过来，道，“启禀三位盟主，据探查，前方十里处发现食肉一族的踪迹。”巨犀道：“对方有多少兵勇”长獠犀道：“具体多少不知，最多不过百个。”长颈鹿问道：“领头的是谁”长獠犀道：“共有三个头领，是恐猫，假猫和后猫。”

副巨犀仰天大笑，道：“这次终教我碰上它们，盟主，在下请缨将它们杀个片甲不留。”帝王猛犸深受三猫大恩，踌躇不语。巨犀道：“去罢，小心些。”副巨犀抱拳拱手，正要领命，帝王猛犸道：“且慢，嗯，如今天色已晚，夜间交战有利于食肉族，我看还是明天一早再进军为好。”巨犀望向长颈鹿，见它点头，道：“一切听盟主安排。”

帝王猛犸道：“传令三军，埋锅造饭。”巨犀低声道：“师弟，真猛犸象，借一步说话。”二兽大奇，不知为何叫它们两个。巨犀带二兽来到自己帐中，道：“帝王猛犸一路上逡巡不前，坐失无数良机。就在刚才，我们本可将食肉族的前锋一举歼灭，又被它错过。真猛犸象，令师兄的确不是一个好元帅，就连鹿老前辈，都默许它的行为。”

真猛犸象道：“师伯息怒，大师兄与它们交情不菲，这才稍作犹豫。至于鹿前辈的默许，乃是担心玉象像上次一样胡闹。如果我们能对大师兄略加激励的话，相信它会带领我们剿灭敌人。”巨犀问道：“如何激励”真猛犸象续道：“先斩后奏，请副巨犀师叔今夜将它们杀死。”巨犀道：“调兵遣将，帝王猛犸一定会知道，难道不会事先通风报信么即便它不会，玉象一定会去，我们就被动了。”

真猛犸象道：“玉象方面有我二位师兄拦截，至于大师兄么，我自有办法，让它今晚出不去。”巨犀眼前一亮，满斟一杯道：“如此一来，实是我联盟之幸。来，师伯祝你马到功成。”真猛犸象一饮而尽，出帐道：“请师叔师伯候我佳音。”

副巨犀看着烛光中的酒杯，道：“师兄，这小子心上长了十七八个窍，我们须小心提防。”巨犀道：“它和我们拴在一根绳上，谅它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哼哼，这小子自恃聪明，实际上是自作聪明，我要让它为我所用。”

真猛犸象径直去找乳齿象，古乳齿象与它共住一帐，方便照顾女儿。今晚适逢有事外出，便请纳玛象代为护理。纳玛象见它进来，默默站起，四目相对，眼神充满愤怒，继而转成幽怨，道：“参见掌门。”也不等对方讲话，扭头便走，去意决绝。真猛犸象待要挽留，却只看到它的背影在帘幕上变成黑色的一团，渐渐变小，消失无踪，不由叹了口气。

乳齿象道：“掌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猛犸象叹息道：“师姐，你怎么也唤我做掌门，记得小时候，我们玩得很好”乳齿象道：“你还提小时候做什么，你现在变啦，我都快认不出啦。”真猛犸象道：“师姐，也许你从前识错了我，现在又识错了，可我依旧是我，不会变。”乳齿象道：“小师妹走远啦，还不追”真猛犸象道：“我从纳玛象的眼神中看出来，它此生不会再原谅我了。其实我今日听说师姐身体欠安，专程过来瞧瞧。”

乳齿象脸上一红，目光有些慌乱，道：“我，我没事。”真猛犸象道：“这几年我不但武功大进，医术也略有小成，待我为师姐把脉，好生调理。战场之上危机四伏，你这样子可不行。”乳齿象忙道：“真的不用啦，我”正说话间，突然剧烈呕吐起来。真猛犸象给它拍拍后背，心道：“看它的样子，似乎已然有孕在身。大师姐云英未嫁，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乳齿象道：“多谢你啦。”真猛犸象道：“师姐有恙，原是不该打扰，但今日有句话，却非要明言不可。”乳齿象问：“什么话”真猛犸象道：“师姐，你的父亲真的是剑棱齿象么”乳齿象一怔，道：“当然是。”真猛犸象道：“非也，我见过剑棱齿象的墓，碑上的死亡时辰与你的生日相差甚远，它不可能是你爹。”

突然一阵刮起疾风，真猛犸象隐约看到一兽从帐外飞身入内，运起掌力直击心口要害，来势迅捷根本不容闪躲，当下运起象牙之塔功夫，丈方空间，风起云涌。对方掌击不成，长鼻戳至，真猛犸象才看清来者是古乳齿象，忙道：“师姑，你已杀了脊棱象，还想杀我灭口么”古乳齿象道：“不是灭口，你造谣欺负我女儿，自然要教训你。”

真猛犸象见它刚刚招式中杀气腾腾，绝非教训一下那样简单，心道你出手偷袭被我撞破，竟还想瞒天过海口中道：“我一直奇怪，师姑当日相助脊棱象重伤于我，何以最后关头阵前倒戈，反把脊棱象杀了”古乳齿象期期艾艾地道：“我，我随你怎么想，总之它作恶多端，我杀它没有错。”

真猛犸象道：“师姑还算正直，与脊棱象沆瀣一气，想必是有把柄在它的手中。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在乎的就是独女，所以这个把柄一定与大师姐有关。加上坟前碑文的印证，我怀疑大师姐不是剑棱师伯的女儿。”古乳齿象道：“就凭一座不知名的孤坟和臆想瞎猜，你就能说我女儿是私生女么你虽是掌门，也不可这样武断。”真猛犸象道：“我在整理脊棱象遗物时，发现了一本手札，书中所写恰恰印证了我的设想。”

古乳齿象道：“什么，你，它留了手札”真猛犸象道：“我翻出这本手札的时候，也大吃一惊，我根本不知脊棱象有日志的习惯，可见它隐藏至深，更加说明这手札的真实性。师姑，实际上连你也不知道大师姐的爹到底是谁对不对”古乳齿象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目光惊恐。乳齿象慌道：“娘，娘你怎么了”真猛犸象厉声道：“乳齿象，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么”

乳齿象没了主意，道：“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猛犸象道：“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好，让我来告诉你。”古乳齿象从椅子上弹起来，发疯似的按住真猛犸象的嘴，道：“不许你说，不许你说，我撕烂你的破手札。”真猛犸象饶是武功高强，面对它歇斯底里的狂叫，仍有些发怵，将手札搂在胸前，不教它抢去撕毁。

乳齿象拉着母亲，哭叫道：“娘，娘你告诉我，我爹到底是谁，它到底是谁。”古乳齿象听到这一声喊，登时泄气，面如死灰：“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的。闺女，在魔法时代，你是神的女儿，我也是。”乳齿象大奇，喃喃道：“神白象”

真猛犸象道：“师姑，与白象交合，不过是做梦而已。那天你去拜祭剑棱齿象，还记不记得吃过什么东西”古乳齿象不语。真猛犸象知道它当着女儿的面羞于启齿，道：“这样，师姑，我问你什么，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就好。”古乳齿象点头。真猛犸象问道：“那天在坟前，你是不是吃了几株黄绿色的小草”古乳齿象点头。真猛犸象又问：“吃完以后便睡着了”古乳齿象点头。真猛犸象问：“然后梦到了白象”古乳齿象犹豫片刻，点点头。

真猛犸象道：“这就是了。师姑，实不相瞒，你吃的野草名叫曼德拉草，是一种致幻药物。昏迷之后，游方的恐象路过，与你交合。它们野蛮未开，毫无夫妻之念，事后一走了之，师姑却怀上了大师姐。由于剑棱齿象在追击始猫熊的过程中被杀，象宗所有弟子不知其确切死亡时间，加上食用幻物之后发生的事，连你自己都一知半解，自然以为师姐是剑棱齿象的女儿。只有脊棱象目睹一切，记在手札里，后来辗转探得剑棱齿象的忌日，二十多年来不动声色，直至数月前才胁迫你替它做事。”

古乳齿象翻看手札，果然是脊棱象的笔迹，不由脸色大变。梦中至善的神明在现实中竟是丑陋的野象，青铜与黑铁，忽近忽远，如梦与现实在交替，近若相隔一条小径，远如隔着一道时空。

乳齿象羞愤难当，道：“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古乳齿象凄然道：“娘也不想，这就是事实，是黑铁时代的罪恶。”乳齿象泣道：“我恨你，我恨你”古乳齿象道：“孩子，娘也知道错了，可大错铸成却无法挽回，娘走以后，你要保护自己”

乳齿象的眼泪在面颊上舞蹈，真猛犸象却见师姑胸口插着一柄利刃，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它，道：“师姑你、你这是何苦”古乳齿象气若游丝，血从嘴里流出，说的什么已听不到了，双眼望向乳齿象，眼神中满是留恋与不舍。乳齿象心乱如麻，各种斑驳的记忆雪片一样呈现在眼前，自幼被灌输“肉食者鄙、素食者慧”这一套虚伪的说辞，实际上母亲在自己出生前便以身破戒；帝王猛犸武功全失之际，被母亲所迫离它而去；上一次征缴食肉联盟，自己更是被当做引帝王猛犸上钩的诱饵乳齿象心里的怨恨愈发重了，直到古乳齿象咽气，也没有看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