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魔

玄奘三世为人，上辈子当作法海禅师时，面对非人族类，必定镇压，特别是一些山精鬼魅、阴魂魔怪。

后来被两条蛇妖感动，对善恶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自此以后，无论真仙、恶鬼、妖精、魔怪，不会先以其身份非人类，就将其直接灭杀，而是先分辨其善恶，再判断阴德业力，倘若作恶多端，那么定斩不赦

这也是玄奘为什么看到止水道人时，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但依然愿意听他诉说。

因为凭借天眼通看到，这位老人周身清明，毫无业障，根本不是为非作歹的恶妖。

而且，他有求。

还有冤。

玄奘不是供奉的仙神真佛，并不能做到有求必应。

但有冤，必回

此时阴风吹过，冰寒入骨。

原本沦为一片废墟的谭明观，突然热闹起来。

远处一个个漂浮的鬼火，正在急速扩张变大，而且相互吞噬，膨胀成一枚枚圆球，

且都逐渐换了颜色。

赤、靛、青、白、绿、紫、黑。

颜色越发浓重，圆球的形状也愈变愈大。

直到变成了一盏盏灯笼模样，飘在空中，向周围荡漾着诡异的光圈。

这时，还在玄奘身后的小白龙，油然而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意识和不妙感觉。

因为在那些光圈的照射下，心头的各种情绪被勾动了出来。

欢喜、愤怒、忧愁、恐惧、爱慕、憎恨、

这些是生灵活着时所拥有的感情，在死后，本应该随着身体的衰败而自行消失，但一旦主人因为一口怨气而不愿安然赴死，那么所有的感情都会被怨气侵染，离体成为不同的戾气。

戾气，作为盘古神开天辟地后的浊气之一，与清气相对，能被天道法则之力净化。

可一旦超过这世间的净化程度，就会积攒一起，最终凝体化形，获得修行能力，进而成为

魔。

这也是魔的由来。

而此地，天上飘着的七盏灯笼，虽然还没有变成魔，但已经有凝聚成胎的迹象，已经成为魔胎，具备操纵人心的力量。

纵然小白龙只是龙魂，但他无论生前死后，都执念过盛，此刻已经陷入其中。

爱慕，憎恨，两盏灯笼散发着诡异迷幻的光芒，尽数照在他的身上，让他开始狂躁，隐隐有些失控。

“九头虫万圣公主”

那段不好的过往终究还是在小白龙脑海中升腾，感情的戏弄和背叛让他觉得越来越屈辱和悔恨。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声恨意，正是在昭显他心中乖戾。

“刷”

急速声在空中炸响，就见一道白色流星般的光影掠过，再看空中时，爱慕、憎恨两盏魔胎灯笼已经被摧毁，扩散成两团烟雾。

“乱我道心”

小白龙站在天上，眼睛里闪过几丝清明，他倒是明白现在已经被影响，所以果断出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两盏被摧毁的魔胎灯笼，竟然又重新聚拢成团，再次凝聚，仿佛根本没有遭受过打击。

魔胎在没有化形之前，还只是由地天戾气凝聚而成，作为天地浊气之一，除了天道法则之力，和净化、超度神通之外，不能被任何手段彻底摧毁。

“混账”

小白龙眉头紧皱，胸腔中仿佛有无边怒火在升腾，使他的思绪再也不能清醒，又是一声急速，他又冲撞了过去，但结果还是那般没用。

而且，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另一边，一直悬浮空中的“愤怒”灯笼，光芒大盛。

小白龙再次冲击，继续纠缠。

仿佛没有尽头。

“桀桀桀桀桀”

天上不知道哪盏灯笼，发出人声，像是在嘲笑小白龙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他们在空中排成一排，此刻倒是有些天君降临、不可摧毁的架势。

底下被玩弄的小白龙，已经有些虚弱，神情早就混乱，还是不知疲惫的开始冲撞，不久之后，他就会被吸干戾气和法力，成为浑浑噩噩的孤魂野鬼。

这几盏灯笼得到供养，光芒极盛，开始铺洒在底下另一人的身上。

玄奘。

正默默踩在石板路面，低头行走。

他走得很慢，也很小心，尽量避免踩到骸骨

谭明观，众师兄弟的骸骨。

这里每一根骨头，都被结结实实的嵌在石板中间，每一根骨头上面，都有缭绕难去的怨恨之气。

这些骨头，也是上空七盏魔胎灯笼戾气的主要来源之一。

“阿弥陀佛。”

玄奘低声念了一句佛号，弯身下腰，把拂尘放在一旁，用手，轻轻的抠出骸骨，小心拂去灰尘，庄重的放在一旁。

一根、两根

上空的魔胎灯笼终于按捺不住，呼啸而来，伴随滚滚七情戾气，遮天蔽日。

而玄奘，像是一位正在耕作的乡下农夫一般，不闻不问，不抬不看，小心细致的擦拭刚刚取出来的骸骨。

转眼之间，已经有四盏魔胎灯笼降临头顶，其所蕴含的戾气混杂欢喜、忧愁、恐惧、，其能量混乱凶猛，光芒直接照下。

眼看就要触及玄奘的头上。

“大师，小心”

在空中已经自顾不暇的白龙，没想到在此刻竟然还能分出一丝清明之心，提醒玄奘。

但玄奘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在默默收拾骸骨。

直到上方四盏魔胎灯笼的光芒尽数照在他的身上，无数戾气环绕在他周围，猛烈的冲撞玄奘的血肉之躯

“轰”

如果此处有人围观，那么一定能看到玄奘在瞬间就被包成一团大茧，无数颜色各异的流光围绕着他打旋，并且不断朝里面挤压。

气旋力量过于凶悍，甚至把周围的杂草废墟刮得七零八落，混乱不堪。

“嗖嗖嗖”

在天上和小白龙缠斗的另外三盏魔胎灯笼，知道这时候小白龙已经筋疲力尽，法力消耗枯竭，于是也纷纷转头加入攻击玄奘的阵营。

围剿玄奘的戾气再次壮大，光茧足足有一件屋子大小

“玄奘大师”

小白龙落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胸口，目眦欲裂，已经红了眼睛，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挤压最后一丝法力，催动极速神通，朝着气旋光茧飞了过去，企图救出玄奘。

可身子刚刚靠近，就被狠狠的甩了出去，抽飞在了一道破墙之上，又撞倒了一间摇摇欲坠的大殿，被埋在下面。

等他爬出来时，阴魂受损，身躯开始透明。

很难再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