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问养妹疑点重重

小乞儿年纪不大，估摸也就六七岁。

这会儿听琼真声音轻柔，没有敌意，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实是中午在运来客栈里见过的道长。

那时乞儿在门外，看见里面两位道长英姿勃发，心生艳羡，便在门口偷看。后来，一直到食客们辱起季昌时，才终于忍不住大声开口说话，结果立刻就被店小二赶走。

周成泰此刻道：“这里是季昌住的地方吧，你这小孩为什么会在这里，认识他吗”

经过琼真刚才一提醒，周成泰也想起这小乞儿确实在客栈出现过，当时还打断他们说话，喊了句什么来着。

“当时你说，季昌哥哥才没那么坏。”琼真记得很清楚，问道，“你是他弟弟吗”

“不是。”

“那你”

“妹妹妹。”

妹妹

两人闻言一惊，仔细一看，还是看不出这小乞儿居然是个女孩。

没办法，他们潜意识里都觉得乞丐食不果腹，营养不足，身材矮瘦很正常。声音的话这个年纪也不太容易分辨，一张小脸更是沾满了灰土，除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外，什么都看不出。

琼真笑道：“是我们看错了，对不住。”

周成泰也有些不自在，咳嗽两声，不再主动开口了。

琼真心想，这小姑娘可能知道什么重要内情，需要好好问询。但是，眼下见她这副衰弱模样，不知道几天没吃过饱饭了，这么问还是有些不好。

他想了想，扭头对站到一边的周成泰道：“周师兄，你乾坤袋里可还备有辟谷丹”

天擎峰上的人都不爱吃饭，靠辟谷丹饱腹，人人都会随身携带着一些。琼真这时问起，周成泰楞了一下，手掌一抬，掌心便多出一颗青色丹药，一抛便精准落在了女孩手中。

“这是”

“这是一种丹药，吃下去后肚子就不饿了。”

“真的”

女孩有些惊讶，犹豫了几秒，还是一口吞了下去。

辟谷丹入口即化，灵力蔓延到四肢百骸，女孩感觉全身一暖，饿肚子的感觉立时消失无踪，仿佛刚刚吃了顿大餐一样。可那明明只是个糖豆似的小东西

虽然辟谷丹没有任何味道，但女孩还是舔了舔嘴唇，看看周成泰，小声问：“道长大人，这么厉害的丹药，如果有很多的话，世上就再没人会挨饿了吧”

周成泰闻言一怔，随即道：“你想多了，这辟谷丹可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要制作也需要消耗药草、灵力，一炉也炼制不出太多，怎么做也不够天下人吃的。”

小女孩点点头，不说话了。

琼真趁热打铁，问道：“这位小姑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季梅。”女孩小声道。

“你也姓季”周成泰问，“你和季昌是什么关系亲生兄妹”

不会吧，琼真想到客栈里的人不都说这季昌无父无母吗，如果有一个胞妹，不可能会不提及。

果然，叫季梅的女孩轻轻摇头：“不是的，季昌哥哥，是，我是季昌哥哥捡来的，名字也是季昌哥哥给取的。”

周成泰微微皱眉，在他的印象里，根据其他人的形容，那季昌似乎不像是会做这种好事的人。

琼真道：“季梅，既然你是季昌捡回来的，你们一定一直在一起相处吧。你对他了解得肯定不少，能和我们说说吗”

季梅摆弄着自己手指，显然有些紧张：“说，说什么”

琼真想了下，道：“中午的时候，你在客栈门口，听到那些食客说季昌的坏话。你说季昌哥哥没那么坏是不是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他们说的不对”

提起季昌被说坏话，季梅的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说话也流利了不少。

“季昌哥哥很好的，他把我捡回来后一直在照顾我，给我找吃的。还有，还有其他几个受伤的叔叔伯伯，季昌哥哥也经常给他们带回来吃的，如果没有季昌哥哥，那些叔叔伯伯早就饿死了根本没有其他人管”

“这样啊。”

琼真心道怪不得刚才外面那个老乞丐提起季昌脸上有叹息之意，看来，这季昌也并没有那些食客所形容的那么坏。

当然，虎毒尚且不食子，坏不坏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一个对别人再坏的人，偏偏对你很好，那别人不管怎么说，你也没办法说这个人很坏。现在只能说，在乞丐眼中，季昌并不是一个坏人。而在那些食客百姓眼中，他是。

周成泰道：“既然他不坏，为什么死了还要害人”

季梅虽然害怕二人，但听了这话，还是挺起胸膛勇敢反驳：“不是的季昌哥哥绝对没有害人他虽然平时经常会骂别人，但是，但是他绝对不会害人的”

“这只是你一个小鬼的一面之词罢了，何况你还是他的妹妹，自然向着他说话。”

“那道长你说的岂不也是一面之词你都是听那些坏人说我哥哥坏话，就相信了，你也没亲眼见到我哥哥害人，是不是”

“我”

周成泰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梅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把他怼得不轻，而且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搞得他脸色发青，却又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琼真对季梅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现在都没有亲眼见过季昌害人，所以不能妄下判断。”

季梅重重点头：“嗯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那新娘子死了，又不是全都在季昌哥哥死死后。季昌哥哥死之前，就有一个新娘子死掉了，那怎么还会关季昌哥哥的事”

季昌死之前就发生过了

琼真和周成泰都大吃一惊，这件事他们根本不知道。尤其是周成泰，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那么武断地认为新娘接连被害是季昌所为。

“该死的知府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提”

“周师兄，先等等。”琼真又问季梅，“你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季昌死之前就发生过新娘遇害的事件”

“是季昌哥哥和我说的”

“”

“道长你不要不相信，季昌哥哥一定没骗我。两，两个月前吧，他那天晚上从外面带食物回来，告诉我说有一家人夜里出亲，结果出到一半人就又抬了回来，他偷偷看到了，那新娘子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这

如果是别人说的，别人见的，那尚且还有的说。可季昌作为嫌疑人，提供的“证词”就很难当真了，这也难怪知府并不知道这件事。

琼真还好，周成泰刚骂完知府，这会儿忍不住瞪了季梅两眼，他总有种这小丫头故意搞他、气他的感觉。不就是说了季昌几句坏话吗，至于吗

周成泰不服气，想了会儿终于疑问道：“婚嫁都是白天办事，怎么会晚上出婚这是不是季昌在说谎”

“季昌哥哥没说谎”

琼真看着倔强的季梅，沉吟片刻，道：“周师兄，晚上出婚倒不是不可能。只是，出的不是普通的婚，是”

周成泰双目一凝：“阴丨婚”

琼真默默点头。

阴丨婚又叫冥丨婚，是为死去之人寻找配偶，成婚后埋在一起，并骨合葬。当然，这是一种不受官府允许的行为，但因为办阴丨婚的通常都是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又选在半夜进行，官府有时发现不了，有时发现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属于世俗常态。

周成泰眉头紧锁，心态烦躁。

他原本以为，下山消灾很简单，就是下来后，把作乱的东西除去，然后回山就行了，快的话几个时辰就能搞定。

然而，现在下山已经快一天了，别说除去，连作乱的东西都还没找到。而且越是调查，牵扯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越多，简直没完没了。

琼真则不然，他耐心还是很足的，平时闲着没事在花海湖边看一个时辰小鱼游动都看得，这会儿自然不会不耐烦。况且，关乎到百姓安危，肩负着责任，他也没资格感觉到厌烦。

这会儿，见二位道长陷入沉默，季梅不知想到什么，眼圈发起红来，小声说：“道长大人，你们不能替季昌哥哥洗脱冤屈吗现在城里的人都骂他，可是，明明就不是他做的”

周成泰从小在天擎峰上没见过女人，更应付不来女孩，尤其是哭起来的女孩，不由得更加烦躁：“行了。如果不是他，我们绝不会冤枉，可是”

琼真忽然问道：“季梅，你知道季昌的尸骨在哪里吗”

客栈里的食客说季昌被官差乱棍打死后，尸骨无存，说不定被野狗吃了。但琼真不这么觉得。

果然，他这么一问，季梅便点点头：“知道是我埋的”

琼真眼前一亮：“好，那”

周成泰迫不及待地抢着道：“立刻带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