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陈述罪行

“？”

海崖上，木青看着澹台定颇为认真的表情，愣了下才说道：“大长老何必跟我开玩笑。”

澹台定站起身负手而立，说道：“你把我的家人都诓骗去了朱雀城，留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里，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开玩笑。”

“呃……”

木青确实从一开始就打算从微生灵漪开始带走一群人，但也只敢想到澹台璇身上为止，如今看着澹台定的背影，心中猜到几分，澹台定这番试探多半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承诺。

“如果大长老愿意，我自然欢迎。”木青说道。

澹台定转过身来，笑道：“据我所知，孟章神君被镇压在西山境，你肯定会去助他脱困，到了那个时候需要我出手吗？”

木青反问：“大长老愿意吗？”

澹台定沉默。

木青一笑：“大长老其实不用这么试探我。你是圣王境大圆满的存在，是站在修行界巅峰的人，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事。”

“是吗？”

澹台定说道：“但我的儿子儿媳，如今就连孙女都会跟你离开这里。”

木青知道这才是澹台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当一个强者坦诚他的软肋所在时，木青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样的坦诚，于是说道：“我在见识到灵漪前辈的实力，还有她所做的那些事后，就想着把她带回朱雀城。这是一个强者，一个有情有义的强者。”

“你很坦诚。”澹台定说道。

木青继续说道：“但真到前辈说的那个时候，她们应该待在朱雀城。”

澹台定目光深邃地盯着木青，说道：“你希望她们在那个时候留在朱雀城保护其它人？”

“但你开始想过一件事情没有？”

“什么样的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你有情有义，交的朋友自然不会太差。你对她们有恩，当你遇到危险时，她们会来救你，你依旧会把她们带进乱局之中。”

木青双眉微皱，沉默很久后才说道：“我没有想过。”

澹台定说道：“但你已经在提前做这样的事。”|

木青一愣。

澹台定声音有些冷：“你在提前施恩。我也相信你没有想过这些，但你扪心自问，这里面有几分是因为不想面对自己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人的事实？”

“大长老！”

叶韵站在木青身旁一直没有出声，此时却实在忍不住了，认真道：“我认识的木青从来不是一个挟恩图报的人，你若是觉得木青以后势必会拖累你的家人，那就请你出手把她们留下来。”

“要知道现在的选择权在你手上，以后的选择权在她们手上，木青绝不会强求！”

澹台定看着为木青挺身而出的女孩，摇头笑了笑：“这世上最难办的事就是看着办的事，因为人心远要比修行还要复杂。”

木青在澹台定的一番话语后审视了自己，此刻已经平静下来，认真说道：“前辈或许是觉得我在帮璇长老一事上付出太多，但我看到的是一旦她心障一除，很可能成功渡过第三劫，到时候朱雀城至少不会再担心有顶级强者肆虐。”

“至于西山境之事，我向您承诺，尽量不把她们牵扯进来。”

澹台定看了木青好一会儿，见木青眼神平静坦然，才叹道：“看来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木青点点头：“前辈见我对璇长老如此大度，既担心我这么早就在施恩算计，也担心我因为压力太大失去了方寸。”

“不错！”澹台璇眼里露出由衷的欣赏，说道：“你若是因为执明的结局，而失去了进取之心，把以后的胜算都押宝在帮手之上，能不能成事恐怕只能天注定。”

“毕竟你不是我澹台定，澹台璇也不会是你木青，涉及神君这一次层次的斗争从来不具备参考性，所谓的经验，在未知和强大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你真正能做也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木青受教。”

澹台定满意地离去了，人已经消失，只留下对嬴缺的决定：“从今日起，革除嬴缺在神会中的身份，逐出三仙岛，今后不得以任何与三仙岛有关的身份出现在修行界。”

木青默默握住叶韵微凉的手，听着澹台定的宣布，笑问道：“你说刚才若是我们的回答没办法让他满意，他又会怎么说？”

叶韵嘟囔道：“一个徇私的老头罢了。”

木青一叹：“人总会是的徇私的。”

叶韵想起木青今后面对的压力，反手握住他的手问道：“去西山境的时候，带不带我去？”

木青心说这还有其他的答案吗，很干脆地回答道：“要死一起死。”

叶韵双眉一扬，瞪了他一眼，走到崖边，“开始吧。”

木青连忙拿出从澹台璇那里得到的白玉令牌，默默感应起隐蔽洞府的位置，有些不解道：“这应该是澹台璇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她能把这个地方告诉你爹，她们的关系比我预料的要好不少。”

叶韵说道：“她知道得更多，或许是更能对我爹的遭遇感同身受吧。”

“那你呢？”木青反问。

叶韵说道：“他很固执，做了不少错事，但没有对不起我娘。”

木青说道：“既然大长老将伯父逐出了三仙岛，不如也随我们回朱雀城吧。”

叶韵笑道：“好啊！等我娘醒来后，就会很快知道我给他找的好女婿还有好几个心上人。”

木青身体一僵，想起之后即将面对叶兰的询问，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比在深渊里还要紧张，叶韵看他那样，也不再吓他，轻哼一声：“我娘的家在叶国。”

木青双眼一亮，看来小韵儿已经替自己提前考虑到这些，心情稳定下来，很快就感应到一道遮掩阵法的存在。

在海岸某处光滑的石壁上，木青靠着白玉令牌的指引，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遮蔽洞府入口的阵法。

有令牌在手，两人没有受到阵法的排斥，很轻松地进入其中，阵法后面是一条通道，越往里走温度越低，两人行过很长一段距离后才进入宽敞明亮的洞府大厅。

大厅内寒气缭绕，地面上隐约可见阵法的纹路，而在地面最中央的位置，一座寒玉台正在放置那里，上面安静躺着的女子，木青二人皆不陌生。

叶韵见到这几日苦寻不见的母亲，就要冲上去，却被身旁的木青眼疾手快地拉住，“小心！这里除了伯母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叶韵一愣，停在原地，“我爹怎么可能不守着我娘？”

木青皱眉打量着四周，没有寻到任何嬴缺留下的痕迹，心头有些凝重，而叶韵更是开始焦虑起来，执明带给众人的阴影太大了。

若是它落了一手闲棋在嬴缺身上，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就在两人关心则乱，想得越来越复杂之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身后的通道传来，随之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执明已经彻底陨落，叶兰身上的禁咒消退是好事。”

通道内，嬴缺形象颇为狼狈地在前面带路，闻言说道：“我知道这是好事，但禁咒消退，平衡被打破，黄泉之气马上就要侵蚀起她的身体。”

微生岚无奈一叹，看着身前这个男人的背影，不解道：“你应该知道，木青更适合。”

两人已经进入洞府大厅，微生岚颇为诧异地看了某处角落一眼，选择默不动声地跟上嬴缺。

嬴缺来到寒玉台旁，神色复杂地说道：“陪着叶兰的这几天，是我内心最平静的一段时间，所以才第一次开始审视起过去的自己。”

“我是一个性格偏执，更不愿承认自己失败的男人。当初若不是为了这岛主之位，也不会不顾岳父的反对，带小兰回到这里。”

“而不久前，我又不相信他们一群年轻人真的能够改变什么，执意成为了执明的帮凶，间接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我无法长久待在岛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叶国，一切都只能等小兰醒来再做决定。。”

微生岚神色微冷，说道：“为了你的面子，就可以无视叶兰的情况恶化？看来这些年你一直在假装深情，还真是一个虚伪的人。”

嬴缺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或许吧，其实在孩子面子失败并非无法接受，但这些天折磨我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做了不少小兰讨厌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坦诚我的罪恶。”

微生岚诧异道：“你是希望等叶兰醒来后，我替你转述？”

“是的。”嬴缺低头看着寒玉床上的女子，“如果她无法接受我做的那些事，你就告诉她，在不久前，我和澹台璇这些叛逆同党一切葬身在了深渊之中，希望她能早点忘了我。”

“你真残忍！”

嬴缺闭上双目，说道：“你是我想来想去最好的人选，我实在无法想象让一个女儿向她的母亲陈述父亲罪行的场面，希望你能成全我。”

“你真自私！”

嬴缺茫然睁开眼睛，寻声看去，看到的是一双愤怒的难过的眼睛。

“哎……”

木青缓缓朝通道内走去，微生岚正想问这小子一些事，也跟了出去，留这对父女俩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