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预料之中

“嗤——”

契约印记刚触及程坚白的眉心，就有类似烙铁印上皮肤的烧灼声响起。

程坚白脸上的表情瞬间拧在一起，脖子上暴起青筋，尖声嘶吼道：“快放开我！”

“冷静！他是在救你。”溪川扣在程坚白头顶的手掌微微用力，强行镇压下了程坚白反抗的意志。

木青目光微沉，来自程坚白识海的阻力比想象中还大。

溪川替他开辟出了一条直通剑傀印记的大路，而路尽头的剑傀印记，则只能靠他一人面对。

契约印记越是靠近剑傀印记，这两种真灵印记彼此存在的天然排斥就越强，木青只能一点一点推进。

但他只是一个人，精力放在程坚白身上，对斩兵剑的压制便大不如之前，被封印在斩兵剑的剑鬼立即尝试重新掌控程坚白。

程坚白的识海很快就成为双方新的战场。

好在有溪川这位修炼元神的强者出手相助，在经过快一刻钟的艰难推进后，契约印记终于到达识海深处，再往前一步就会与剑傀印记撞在一起。

但变故再次发生！

程坚白对死亡的恐惧甚至助他摆脱了溪川和剑鬼对他的双重压制，惊声怒道：“我不要做傀儡，也不要受你们镇压，不然大家都死在这里！”

他的元神表面出现一道道血色剑影，最后汇聚于心口，形成一枚纯粹的凝为剑形的晶石。

这枚通体血红的晶石上有两块碎片是才融合在一起的，边缘的痕迹明显。

此刻，这痕迹有重新裂开的趋势。

程坚白在用自毁位格的方式警告众人。

溪川眼神微冷，却也只能暂时放弃强行镇压对方的打算。

但剑傀却早已经看清楚程坚白色厉内荏的本质，冷笑连连：“你若真敢玉石俱焚，在峰顶会败在这小子手里？”

程坚白气极：“你可以试试。”

剑傀继续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助我成事，你还是剑宗的宗主。”

程坚白怒啸道：“宗主的身份对我来说有个屁用！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落到这一境地，给我滚。”

程坚白的元神一掌拍向剑傀印记，滂湃的神识撞击在上面，却撼动不了剑傀印记分毫，愤怒的情绪瞬间收敛了许多，连忙看向散发着白色微芒的契约印记。

他其实一直在等木青的承诺。

在他看来，他已经得罪了剑宗和剑傀，只有木青才是他的出路。

木青回应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冒险，这道契约印记能够抵消掉剑傀印记的影响，你需要做的便是配合我。”

程坚白不是不清楚，他只是想要在这种局面下搏到更多东西，正色道：“剑宗我是待不下去了，可否让我随你们一起离开？”

木青皱着眉，想到身边这些人为此刻付出的努力，缓声道：“你若是能处理好和剑宗的关系，可以到朱雀城修行。”

程坚白大喜，比起剑鬼语气随意至极的许诺，木青这种带着不情愿的承诺在他听来简直就是仙乐，元神主动让到一旁，“城主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绝不让你为难。”

有程坚白的主动配合，溪川也能抽出手来，三人合力，任由剑鬼如何反击，契约印记终于撞上剑傀印记。

两道剑影，一白一红，撞在一起时，之前那股强大的排斥反而瞬间消失，在一阵微光后，两道印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团纯粹的灵力。

“这是……”

程坚白的声音颤抖起来。

溪川目光微亮，直到此时才想明白木青为什么对契约印记能够压制剑鬼印记如此有信心。

方钧与剑鬼的渊源确实极深。

此刻，这团灵力散发出的气息波动玄妙无比，所呈现出的那种境界，程坚白虽然从未触及过，但光是内心本能生起的渴望，就让他确定，这团灵力对他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轰。”

不等灵力波动平息，程坚白的元神已经直扑向前。

“……”

溪川和木青静静地看着，没有出手阻止。

“啊——”

程坚白的元神刚触及那团灵力，就惨叫着后退，沾染上灵力的那只手掌瞬间消失，隐隐还能听到剑气的铮鸣之音。

半空。

木青的注意力回到外界，立刻看向自己的双手。

斩兵剑还在被他死死抓着，反倒是程坚白痛苦不堪，有松手的迹象。

剑鬼突然问道：“与你结契这人到底是谁？”

木青微微挑眉，程坚白体内的那道剑傀印记确实消失了，但新出来的这团灵力，却又带来了新的麻烦。

他甚至隐隐猜到，恐怕只有方钧或者剑鬼才能影响这团特殊的灵力。

“分开他们！”

木青双手死死抓住斩兵剑，极寒的九幽之力倾泻而出，斩钉截铁地说道。

溪川点点头，抓住程坚白的肩膀便朝阵法边缘冲去。

“快松开我！”

程坚白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就在刚才，他惊喜地发现他能通过斩兵剑调动那团灵力，但还没来得及继续尝试，就被强行分开。

剑鬼更怒，少了程坚白这个载体，被封印的它连木青都对付不了，在木青手中疯狂颤抖，却于事无补，最后感应到那团灵力快速远去，不再犹豫，不惜动用剑圣的力量。

“咻——”

“拦下它！”

叶青羽等人眼见斩兵剑挣脱木青掌控，带出一道血线，立刻发起最强大的攻击试图拦截。

但剑鬼对程坚白识海内那团灵力的探究欲望到达了巅峰，剑啸声中，强行破开一层层拦截，追到了陆台身后。

陆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一掌拍出，身后的剑啸声突然顿了一瞬，空间扭曲，一道掌印好似从空间壁障的另一边拍来，形成一个突兀的掌印轮廓，悍然撞在斩兵剑上，终于将剑鬼拦了下来。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程坚白突然扭身一掌拍中溪川胸口，挣脱溪川主动朝斩兵剑冲去。

剑傀印记已经消除，这一次完完全全是程坚白自己的选择，看到这一幕的剑宗众人皆是大怒，正要出手，陆台连忙拦下了他们。

“哈哈！”

一声畅怀大笑从程坚白口中传出。

他的元神受损，右手也受到牵连，但此刻却高举在斩兵剑好不快意，仿佛他就是当年执剑的剑圣渊。

木青平静地注视着程坚白，程坚白感受到他的视线，缓缓转身，笑容收敛，道：“你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对吧？”

“我在你这个年龄也曾受不少人称赞过一句绝世天才，现场的诸位，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实力，谁又差了？”

“但合道之路并非所有人都能够走到终点。”

程坚白一边说着话拖延时间，一边快速消耗着识海中那团灵力，只觉得神清气爽，不仅元神的损伤复原，连位格上的本来无法修复的痕迹都在一点点隐去，这让他第一次看到了再往前走出一步的希望。

苏黄等人见程坚白周身的气息开始上涨，隐隐有圆满之意，不由暗自着急，但转眼便见到木青依旧是一幅审视的表情盯着程坚白，便又强行按捺下来。

突然，程坚白的表情一僵，突兀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识海中那团灵力只被他消耗了极少的一部分，便中止了这个过程，但如果只是这样，他还能接受，这团灵力却反过来开始吸收起他的神识，大有将他的一切当做养分的意思。

“快滚出来！”

程坚白近乎于癫狂地拍打着额头，但他的元神除了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根本不敢上去阻止。

空中，众人看着程坚白癫狂自残的模样，皆是有些疑惑。

木青却真正松了口气。

也许在欧冶晴这些人眼里，从昨夜到今时，他做了很多，手段众多，神秘强悍。

但只有他知道，他也只是一座桥梁，有时候过桥的是孟章，有时候过桥的是方钧。

契约印记之所以能够压制剑傀印记，与它们的主人彼此渊源身后离不开关系，但更重要的一点，还是方钧走到了剑鬼的前面。

只要方钧没有陨落，那么不管契约印记变化成了何种力量，都不会是剑鬼想当然就能控制得了的。

果然，剑鬼发现没办法吞噬所有灵力后，再次露出了獠牙，试图重新掌控程坚白的身体。

但有契约印记散开的那团灵力阻止，剑鬼的图谋终究没办法成功。

从峰顶就开始酝酿的计划，在经过如此多意外和曲折后，终于看到了期待的结果。

木青吐出一口浊气，朝阵法外掠去。

程坚白望着木青转身离开的背影，连忙哀求道：“木青，救我！求你救……呃呃。”

程坚白求救的声音突然中断，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惊骇，双手不受控制地倒提起斩兵剑，剑尖对准了丹田。

木青没有去看身后的动静，而是抬头看向剑宗众人。

他们有人望着峰外，有人盯着身前。

所有人的神色都很专注。

没有人会认为一切可以就此平息。

“噗呲——”

斩兵剑洞穿程坚白的身体，程坚白求救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里的恐惧再次鲜血淹没。

“木青！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剑鬼不甘被封印，终于调动起剩下的剑圣的力量，斩兵剑上散发出一抹纯净的白色光辉。

程坚白眉心开始出现一道红色的裂纹，裂纹蔓延的速度极快，很快就蔓延至全身。

“结果果然还是会按最坏的来。”

欧冶晴轻叹一声，快速收起剑阵，等何秋阳的元神进入一柄飞剑后，将剑匣封印。

她刚做完这些，程坚白已经轰然炸开。

不同于之前的血剑分身，剑鬼这最后一击直接击碎了程坚白的位格，狂暴的毁灭力量肆虐开来，速度极快。

木青与众人汇合在一起，头也不回地朝峰顶奔去。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很简单，那便是等待剑鬼将剑圣的力量消耗干净，那时候，剑鬼哪怕冲开封印，也不再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