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吞天之威

夜深，闷热难得褪去一丝，周乾走在云行街上，感应着两边建筑内的修行者气息，冷声道：“这是你选的好地方？”

古元走在最后面，抬起头看着周乾的背影，平静回答道：“云行街这边散修很少，大部分修行者都是城主府下辖的城南司护卫，如果加上他们的家眷，修行者至少有五千人。”

“现在最多两千人，还尽是一些蝼蚁！”

周乾语气有些不满，却不是对古元所发。

这一个月来，他们亲手制造了好几起献祭仪式，但规模都不算大，为的就是散布恐惧的情绪，让城中这些修行者为了自保而聚在一起。

只有这样才能在人数和质量上满足最后一场仪式的条件。

但今天下午城中的形势突然一变，原本龟缩抱团的这些城主府护卫突然散开，开始在城中大张旗鼓地寻找起他们的踪迹。

能让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离开家中，一定是祝离这个城主亲自下的命令。

一行人已经快要走到云行街的尽头，周乾仍然没有下令动手，周凌忍不住劝道：“家主，不能再拖了。虽然留下来这些人的境界差了一些，但也足以助你恢复全部实力。”

周乾侧目道：“只有我一人恢复全部实力，到时候祝离那群女人围上来，我是自己跑还是和你们一起留下来。”

周凌哑口无言，其实一个明显更合适的选择就摆在他们面前，但周乾早就堵上这条路。

周乾忽然抬头看向北方，问道：“现在哪里的修行者最多？”

周凌和周飞鹏二人互视一眼，眼里生出浓浓的惊恐之意，还不等他们想好怎么劝周乾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古元已经开口说道：“如果把仪式的地点放在城主府，或许会有很大的收获。”

“好！”

就在周乾几人朝城主府的方向奔去时，木青和祝离等人在黄行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处寂静的院子。

一进入院中，祝离就皱眉说道：“业力驳杂，血煞不散，他们确实在这里待过，甚至刚离开不足一个时辰。”

祝离话音落下，沈泽已经将消息传达下去，夜色中上百道身影被牵动，以这处院子为中心向四周寻去。

木青看着沈泽领着黄行一起远去，说道：“临水街死的人数最多，却也只有三百人，远不足以支撑起他们恢复实力，周乾没有离开，那一定有一场比临水街规模大出许多的仪式。”

祝离眉头猛地一皱，转身朝外面走去。

虽然在南归城最需要城主时她没有现身，但执掌南归城二十多年的威信还在，足以支撑祝离在极端的时间下达数道布置。

木青与祝离一起朝城主府赶去时，许多身影随着他们一起而动，融进建筑的阴影里，夜色都深邃了许多。

“开始！”

空荡的宫殿内，周乾望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城主府护卫，眼里晃动着噬人的光。

那些护卫刚冲到宫殿百丈之内，赤红色的火焰就从宫殿大门涌出，焰浪滚滚，以极其恐怖地速度扑向了那些护卫。

“是异火，快退！”

这些留在城主府的护卫都是精锐，见识颇多，齐齐掉头，想要快速散开，后方却突然生乱，几道身影冲进人群，肆意屠杀着他们的性命。

“轰——”

焰浪滔天，肆无忌惮地吞噬起人的性命。

赤血炎在血气的助涨下如同瘟疫一般，快速向四周席卷开来。

周乾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从怀里拿出赤红色的面具，郑重戴上，不远处，周凌几人几乎同时戴上面具，空间泛起一丝猩红的涟漪，一道充满煞强大气息降临场间，四周的血气汇聚而来，在地面凝聚出一座赤红色的祭坛。

祭坛轻轻一颤，一道涟漪散入空中，那些侥幸从火海中逃脱的身影一僵，便被冲上去的焰浪吞噬。

短短几息的时间，上百名护卫葬身火海，一道道血气尽皆朝祭坛涌去。

很快，祭坛上便出现一张巨大的血红面具，这张面具长大着嘴巴，加快吞噬着用来的血气。

周乾几人的气息与祭坛相连，脸上的面具颜色无比鲜艳，如同涂抹着真正的鲜血，随着血祭仪式继续下去，他们的气息开始快速上涨。

城主府剩余的护卫回过神来，纷纷远离，有人飞到半空，朝祭坛的方向看去，只见宫殿前的那片区域已经完全被血与火笼罩，赤红色的焰浪翻涌不休，仍在朝四周蔓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而在火海的中央，那方赤红色的祭坛上更是异象频繁，血红面具的嘴巴越张越大，最后在半空中变成了一道血红色的漩涡。

漩涡中央漆黑深邃，随着滚滚血气汇入其中，便渐渐凝聚出一只血红的眼睛，凡是不小心与这只红瞳对上视线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扑来的焰浪冲去，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丢掉了性命。

“嘭。”

一个回身冲向火海的护卫被一拳击晕，倒飞出去。

沈泽收回拳头，沉声道：“城主有令！立即远离城主府，若有违背命令者，众皆可诛！”

听到沈泽的声音，不少人下意识朝他这边冲来，大声问道：“大统领，城主在哪里？”

沈泽一拳击飞一个凑到近前的相识之人，骂道：“你们滚远点就是在帮城主！再拖延下去，我亲手送你们上路！”

宫殿前，周凌连忙来到周乾身边，惶急道：“家主，我们得考虑退路了。”

“急什么？”周乾越发不满地看了周凌一眼，抬头望着半空中那只直径足足有三丈的血瞳，“有血煞魂眼相助，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着急的是他们。”

两人说话间，半空中的血煞魂眼又变大了一些，哪怕有沈泽等人倾力阻止，依旧有不少人再看到血煞魂眼后朝火海中冲来。

周凌见周乾不为所动，心中大急，连忙找到周飞鹏，一边盯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叮嘱道；“家主被影响太深，已经失去判断的能力，若是情况不对，你就带家主突围，我来断后。”

周飞鹏认真应下，在祭坛形成之初他心中还有些兴奋，但祝离和木青这些人迟迟不现身，就剩下忐忑了。

突然，滚滚向前的焰浪在某个方向硬生生停了下来，甚至主动分出一大片区域，不敢越界半寸。

看到这一幕，周凌二人神色齐齐一紧：“终于来了！”

“哼，装神弄鬼！”

周乾冷笑一声，心念一动，一道血色掌印朝着那片区域猛然砸下。

“噗呲——”

伴随着一声穿透之声，掌印四分五裂，一道紫色剑影斜掠而出，直奔悬浮在半空的血煞魂眼。

周乾目光微沉，一道血色剑气迎了上去，将剑影挡下。

“杀了这么多人，实力却这么差劲，早知道不试探了。”

钟灵儿站在火海隔绝出的空地上，手指朝前一点，悬浮在身边的星华钟瞬间凝聚出数个道术，齐齐攻向半空的血煞魂眼。

几乎是在同时，玄相石碑从天而降，目标同样是血煞魂眼。

不用周乾提醒，周凌二人加入了战斗，三人的手段合在一起，堪堪将钟灵儿和澹台璇的攻击拦了下来。

“是澹台璇！”

就在三人寻找着澹台璇在暗中的位置时，原本威势正盛的火海突然一滞，而后齐齐收缩，眨眼之间便凝缩成脑袋大小的一团，安静地悬浮在空中，被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虚托着。

“祝离！”

周乾惊怒无比地看向祭坛旁，祝离一脸漠然地站在那里，展开的手掌上红莲业火化作一朵火莲完全绽放，将赤血炎完全封印。

钟灵儿和澹台璇的境界都是圣王境中期巅峰，周乾三人应对起来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就给了祝离釜底抽薪的机会。

没了赤血炎，祭坛虽然还在，却再没有血气朝祭坛用来，半空中的血煞魂眼停止了变化。

祝离抬头看了一眼，便手收回目光，当着周乾的面将赤血炎收起，身影一动，已经朝周乾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嗡嗡嗡——”

半空中血煞魂眼死死地盯着祝离，但祝离拥有的是红莲业火，血煞魂眼对她识海造成的冲击微乎其微。

澹台璇也在此时现身，调动玄相石碑毫不犹豫地朝祭坛砸去，钟灵儿紧随其后，手持三尺剑，斩出一道凌冽的剑气。

没有周乾在前面顶着，周凌二人生不起任何阻拦的勇气，祭坛很快就在澹台璇和钟灵儿的连续攻击下化作奔溃成一团浓郁的血气。

周乾见状也来不及指着周凌二人，身影一闪，冲进血气之中，脸上的面具一瞬间将血气吸收干净，反哺给周乾时，他身上的气息甚至隐隐超过了澹台璇一丝。

“你们才是今日最大的祭品！”

周乾面具后方的双眼已经被暴虐的血色充斥，怒吼着冲向祝离。

周凌见到这一幕，连忙提醒周飞鹏，周飞鹏会意，连忙朝周乾冲去，他牢记着和周凌的约定，由他带着失去理智的周乾离开，留下周凌来替他们断后。

周飞鹏离周乾越来越近，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面具后面那双通红的眼睛，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还依旧遵守了和周凌的约定，贴身而上，抓住周乾的胳膊，便要带周乾城主府外冲去。

“噗呲——”

周飞鹏没能拉动周乾，周乾仅存的一丝理智在周飞鹏违逆他的想法时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下十足的杀意，用手生生破开了周飞鹏的胸口。

周飞鹏感受着心口处的剧痛，忽然反应过来他和弟弟飞鹰一样也成了被献祭之人。

周乾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周飞鹏的心脏，强行掠夺起周飞鹏的一切。

周飞鹏艰难扭头，在意识归于黑暗前，只看到了一个快速远去的背影。

“轰隆——”

宫殿门前下起了一场血雨，血雾剧烈涌动，而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涌进周乾脸上的那张面具，周乾身上的气息突破极限，再次上涨，朝着城主府外快速冲去。

玄相石碑朝着周乾砸落，三清剑镯化作剑阵迎了上去。

红莲业火落下，汹涌血气荡开，众人持续的攻击，没有拦下周乾，反倒是让他眼里的血色清减了不少，更加想要逃走。

城主府外的一条小巷口，木青望着悍然冲破众人包围的周乾，心中不由一叹，这种献祭队友的打法，还真再次替对方创造了机会。

“我答应你的条件。”

木青说道，看向身边，提出条件的存在已经消失。

天色将明，城主府的动静惊醒了许多人，有些人在第一时间远离，也有些人好奇发生了什么，反倒朝城主府靠近。

而这些人就成了周乾的祭品。

周乾冲出城主府后，一路朝杀而过，带起大片的腥风血雨，此时他的眼里出现不少挣扎之色，却再难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遁着某种想要亲近的直觉，很快就追上了第一个逃出城主府的周凌。

周凌望着越来越近的周乾，满心恐惧，一边疯狂地扣着脸上的面具，一边大声喊道：“不要过来！”

周乾追击的动作越发别扭，但速度却丝毫不减。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该立刻停下来，但脸上的面具却产生了将周凌一并吞噬的强烈冲动。

他自己的意愿在面具面前反而成了其次。

终于，周乾在云行街追上了周凌，一掌击中周凌的后背，周凌惨叫着砸向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烟尘弥漫，周乾落在大坑底部。

周凌满眼惶恐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周乾，就如同仰视着一尊满怀恶意的凶神，长大了嘴巴想要求饶，喉咙却已经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

周乾提拎周凌，一只红色竖瞳出现在周乾脸上的面具上，周凌看着那只红色竖瞳，挣扎得越来越激烈，却更像案板上挣扎的鱼。

一道漩涡从红色竖瞳中扩散出来，像是凶兽大张着的嘴，瞬间扑向周凌。

就在同时，一朵火焰出现在二人身边，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在那只竖瞳的攻击落在周凌身上之前，九道离火同时绽放，瞬间吞噬了二人的身影。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周凌倒在地上，其脸上的面具主动脱落与周乾脸上的合为一体，散发出滔天凶煞之气，竟然帮助周乾挡住了离火的伤害，裹挟着周乾遁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