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不是以前

第二日，宝栖楼。

裴固看着站在面前的林姜，面色如常，说道：“多少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隐峰的长老们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林姜无奈一笑，把撤职的书信放在桌子上，说道：“长老们已经有了决心，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以后……就算恢复不了楼主的身份，也能有个管事的位置。”

“我已经牵连太深，并不渴求你们赢了，我还能有以后。”裴固对他自己的处境早就有所预料，看着放下信就想走的林姜，说道：“我们好歹共事多年，我只想问一句，家主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林姜闻言转身便朝门口走去，等快出门时才说道：“家主一家自愿留在了同心峰，真人说服了没有闭关的所有峰主，大局已定。”

林姜离开，门被关上，并且设置了层层禁制，裴固起身取来一张云行群山的地图在桌面摊开，视线落在云行群山的东南方向，目露一丝忧色。

虽然已经知道了木青的准备，但作为林家的家臣，裴固清楚林家的底蕴到底有多么深厚，尤其是他从林姜话里听出另外的意思。

八十一座隐峰之中，有许多林家长老闭关多年，连同在隐峰的其他长老都不清楚这些长老如今是什么实力，如果林同和找出几个这样的存在，那木青那边还真不好说。

“但愿一切都能有个好结果吧……”

……

腾龙域，雪月剑宫。

之前被摧毁的临时营地被重新建了起来，并且规模比之前还大了许多。

月灵雁从一处营房内走出，来到月清筠身边，脸上才露出担忧的表情，说道：“师父，来雪月剑宫请求庇护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大家会被拖垮的。”

月清筠听着四周传来的呼痛声叹息声，往宗门内走去，说道：“这只是开始，腾龙域还会乱上一段时间。”

月灵雁有些着急，跟在月清筠身后说道：“如果是所有地方都这样也就算了，但只有雪月剑宫附近才是这样，长老外出时都已经碰上好几股域外的势力，他们故意在驱赶方圆千里的散修，只在雪月剑宫这个方向留了一道口子。”

月清筠侧目看了爱徒一眼，说道：“这些情况为师自然清楚，你想说什么？”

月灵雁垂目看着地面，闷声道：“雪月剑宫只是为了求存，但却被逼上了绝路，我不相信没有林家的允许，这些域外势力会如此猖狂。”

“哎……”

月灵雁听到月清筠的叹息，抬起头不解问道：“师父，既然局面真如木青所料的一样，我们为何不联系他呢，再这样硬捱下去，雪月剑宫想动都动不了。”

月清筠说道：“你分析得不错，青空子那些人若没有林家默许，还没胆子这么做，但我们答应木青的事还没有结束，雪月剑宫若是现在怕了，会让他们怀疑剑宫内没有高人。”

“这几天，得忍，你平时在师妹们面前也表现得轻松一些。”

“……是。”

师徒二人走在剑宫内，师徒二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熟悉，月灵雁心里有些压抑，说道：“师父，等林家转头发现被我们骗了，雪月剑宫该怎么办？”

月清筠停下脚步，叹道：“雪月剑宫能在吞天教的几轮冲击中保存，便注定要付出昂贵的代价，等真到了那时，你带着师妹们南下，去朱雀城。”

月灵雁豁然摇头：“师父不走，我也不走。”

月清筠正要劝说，宫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很快就有长老寻到师徒二人，神色微急地说道：“宗主，临时营地哗变，有不少弟子受伤。”

月清筠目光一沉：“速速通知各位长老前去镇压！”

长老摇头道：“长老们被青空子带着一群人拦了下来。”

月清筠脸上一寒，回到临时营地时，果然见到青空子带着一群人拦下了雪月剑宫的长老，而营地中那些被她们好心收留治疗的散修，却围攻起了雪月剑宫的弟子。

“青空子！”

青空子见到月清筠到来，脸上露出笑容，正要开口，却不料月清筠懒得废话，一剑斩出，凛冽的剑气直奔青空子而去。

青空子手上的动作微乱，执着拂尘朝前一拍，将剑气堪堪拦下，人却退了好几丈，显得颇为狼狈。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连营地中那些散修见势不妙，也停下了攻击。

“月清筠！”青空子被月清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了面子，直呼月清筠的名字，咬牙怒斥道：“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若非我出面缓和，你雪月剑宫已经自绝于腾龙域！”

月清筠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

青空子冷哼一声，指着营地中那些散修，说道：“老夫也是今日才知道，你雪月剑宫竟然将方圆千里内的散修全都抓到了你雪月剑宫为奴，你知道这么做影响有多恶劣吗？如果其它势力也都如你雪月剑宫一样，这腾龙域迟早会乱成一锅粥！”

“老东西你在胡说八道！”

月灵雁跟在师父身后，听青空子这么快就找上门倒打一耙，顿时骂道。

青空子脸色一黑，对月清筠说道：“都说雪月剑宫的女子不仅习剑，还守礼，这就是月宫主教出的弟子。”

月清筠直接无视青空子的话，看向临时营地，一些被她目光扫到的散修会下意识避开，还有一些则是一脸冷笑地站在原地，见此情形，月清筠就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和青空子争论没有任何意义，说道：“雪月剑宫弟子听令。”

“凡非我剑宫之人，皆是敌人。”

“呛啷——”

月清筠话音落下，雪月剑宫的长老弟子纷纷拔剑，对准了身前最近的敌人。

青空子面色大变：“月宫主，你这是何意？”

月清筠冷脸说道：“记住，雪月剑宫上下虽然都是女子，但也都是剑修，你们今日若是要破我剑宫，就堂堂正正一战，若是不敢，就立刻给我滚！”

青空子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心中已经开始后悔跑来这里，但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拂尘一甩，冷声道：“我们之所以会进入腾龙域，便是林家的长老们猜中此域会生出一些乱子。”

“如今，和尘真人已经授予我维护腾龙域稳定的权利，月宫主可不要被暂时的帮助蒙蔽了心智。”

月清筠懒得再和他说话，持剑向前，青空子脸色一变，连忙带着人离开。

“青空子前辈，等等我们啊！”

营地中，那些散修见青空子离开得这么干脆，连忙朝青空子追去。

月清筠眼神冰冷，一剑落下，便将身下的几座营帐摧毁，雪月剑宫的其他人明白了宗主的意思，眼神一冷，持剑冲进了营地中，那些狼心狗肺的散修尽皆被斩于剑下。

青空子回头看见这一幕，嘴上立刻骂道：“这女人真狠！”

旁边有人立刻问道：“那还要继续试探吗？”

“继续！这是和尘真人给我下的死命令。”

就在青空子一行人准备暂时回到驻地时，一道清脆的剑啸声却离他们越来越近。

青空子心中一惊，没有任何回头的想法，拼命朝前冲出，但那道剑啸声却更加接近，似乎就在耳边。

青空子眼角余光一扫，只见到一白发女子身影，瞳孔一缩：“月秋痕！”

青空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月清筠的师父月秋痕还活着，要知道在之前神仆冲击雪月剑宫时对方都没有现身，有传言人已经死了。

但现在对方除了一头白发，连容貌都没有多少衰老，至于一身气势，更是远胜于他。

青空子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月秋痕成功突破了。

月秋痕持剑追上青空子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一剑刺出。

青空子亡魂大冒，底牌尽出，却依旧未能挡下这携破关之势的一剑，被一剑洞穿心脏，坠下地面，激起一阵扬尘。

场面一时俱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月秋痕手持长剑，眼神冰冷地扫过僵在半空满脸恐惧的这些人，开口说道：“雪月剑宫不喜欢试探，你们若是再出现在雪月剑宫方圆百里之内，下场就跟他一样。”

“……是！”

众人听得还有活路，脸色转变得极快，纷纷答应，而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逃去，至于青空子的死活，全然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雪月剑宫内，师徒二人相对，月清筠一脸惊喜地跪在月秋痕面前，“师父！”

月秋痕连忙把月清筠扶起来，脸上带着无比欣慰的笑容：“这些年你辛苦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

月清筠闻言稍显诧异，说道：“师父才破关，就已经知道了么？”

“是。”月秋痕展颜笑道：“这是我们雪月剑宫的机缘，你把它抓住了，做得很不错。”

月清筠心中一动，打量起月秋痕，月秋痕知她意，站在原地不动，很快，月清筠一脸惊喜地说道：“师父，你真地破境了？”

“难不成还有假？”月秋痕一乐，随即感叹道：“我可是闭关了这么多年啊。”

月清筠突然想起一事，目露关切地看着月秋痕，说道：“之前陵光神君说师父你剑心破碎，破境无望，没想到……”

月秋痕闻言目露恍然之色，说道：“原来根由在这里。”

月清筠听得更加不解：“什么根由？”

月秋痕神秘一笑，带着月清筠走出房间，一路走到了雪月剑宫的最高处雪月台。

雪月台上风景极佳，此时已经有两道身影站在台上，月清筠心中一惊，雪月台可是雪月剑宫核心之地，她竟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月秋痕带着徒弟来到二人身后，而后一脸激动地对其中的女子说道：“师祖在上，雪月剑宫月秋痕与土地月清筠前来拜见！”

月秋痕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月清筠不敢怠慢，连忙照做。

叶青羽和溪川对视一眼，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转过身来说道：“我说过，只是你们雪月剑宫的先祖曾学习过我的一门剑术，我并不是你们的师祖。”

月秋痕肃声道：“前辈可以这么认为，雪月剑宫承了前辈的道，我们却不能如此想。”

“好吧，反正你们很快就会去朱雀城了，以后你们若是有修行上的问题也可以问我。”

月秋痕大喜，在叶青羽面前以弟子的身份自处，这时才向月清筠解释来。

她的修行若无意外，确实走到了尽头，但好巧不巧，叶青羽来了。

从无极剑宗回到朱雀城以后，叶青羽对剑道的感悟有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层次，如今的她虽然依旧只是圣王境中期的境界，但剑道实力却已经是此世站在顶峰的几人之一。

她收到木青的密信后，便启程北上，这一趟她尤为关注陵光神君，在得知木青有把雪月剑宫邀请到朱雀城的想法，又得知陵光断定月秋痕破境无望后，特意来的这里。

“若无前辈为我重塑剑心，我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此间机缘，还多亏了清筠与木青城主的相识。”

月清筠听到月秋痕这么说，郑重地跪在叶青羽面前，叩谢叶青羽的大恩，叶青羽被师徒二人搞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既然已是剑修，就不要再做这些小女儿姿态。”

“是。”

月清筠起身，心中为月秋痕一朝破境感到由衷欣喜的同时，也自然清楚雪月剑宫今后的归属，诚声道：“前辈，雪月剑宫还需要留在腾龙域制造假象吗？”

叶青羽闻言一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林家的报复，等我一切尘埃落定光明正大地南下就行。”

叶青羽让师徒二人把剑交出来，很快又还给了二人，说道：“我给你们每人留了三道剑气，圣王境初期的人赶来拦你们，也会重伤。”

师徒二人闻言连忙郑重地将剑收好，月清筠忍不住好奇道：“既然前辈也已经北上，朱雀城和林家的这一战很快就会开始了吧？”

叶青羽轻轻点头，突然问道：“你们觉得谁胜？”

月清筠一怔，回答道：“自然是朱雀城胜。”

“哈哈，看来你们对朱雀城也缺乏信心啊，不过很快，整个西山境都会知道如今的朱雀城早已经不是以前。”

叶青羽话音落下时，已经和溪川携手离去，只剩下在雪月台上出神的师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