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道尽涂穷

古人说，花开两支，各表一枝。

一枝花，是须臾村的秋，桂花儿飘香。秋风起，蟹脚黄，青莲居外的遮天蔽日的林荫道，铺满了层层叠叠的金黄落叶，仿佛洒落一地的灵元币，嘲笑着被洗劫一空的江诃一家。

一枝花便是牧香儿。曾经盛极一时，绚丽绽放在江左的眼前。伴随着夫丧，家亡，曾经优雅高贵，神仙眷侣，如今却是昙花一现，彻底败了去。

牧香儿的求生欲正在慢慢的消散。

王富贵走后的一个时辰，缠绕着江冰儿和江诃动弹不得的雾气才得以消散。

被解开束缚的江诃，第一时间冲向了牧香儿的房间之内，江诃奔跑之时扯动了之前所受的伤，他的眉头微皱强忍住疼痛。

比起自己的这些皮外之上，母亲的安危更加重要。

江冰儿紧随其后，她的眼泪就未曾断过，被困之时，她便很不争气的一直哭，想到牧香儿重伤之时，还被拖进了房间，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二人冒冒失失的冲进房门。

房内安静的可怕，除了牧香儿微弱的呼吸声，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牧香儿一身破败不堪的歪倒在床上，浑身上下布满了那个禽兽所遗留下的痕迹。

江冰儿见牧香儿被撕破的衣裳凌乱的散落在一旁，她的双眼又蓄满了泪水。

她红肿着双眼哭的抽抽起来，抬手将被子给牧香儿遮住，随即跑出去打水，想要给牧香儿擦拭干净。

江诃轻轻的晃动着牧香儿，急切的问到。

“娘，你怎么了，娘，你说话啊。”

牧香儿一言不发，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窗户，她的泪早已流尽了，眼睛实在是干涩的不行，她眨巴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

江诃看着牧香儿一言不发，生无可恋的模样，熊熊的火焰在他心中灼烧起来，他又一次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的说：

“娘，我这就去杀了王富贵，替你报仇。”

江冰儿刚端着水进来，听到江诃又要去寻仇，她放下水，一把拉住江诃的手臂。

“哥，你疯了吗，你去就是送死啊。”

江诃又一次甩开了江冰儿，双眼冰冷，他的大脑早已被复仇所蒙蔽了双眼，随即他看向江冰儿：

“照顾好娘。”

随即江诃便冲出了房间，目标很明确——石头城，王富贵

大约在羊肠小道上跑了半个时辰，江诃终于放慢了脚步，他弯下身子，双手撑住大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头豆大的汗珠，止步住的往下流。

虽然累的不行，但是杀意正浓的江诃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走在被漫天的枫叶所覆盖的小路之上，温暖的空气中带着微风，挥发着江诃的汗水，脚下的土路伴随他的脚步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走着走着，江诃的脑海里回忆起了曾经和父母在一起的画面。

每一次远行，父亲都会用他的长剑载着他们一家四口，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路也不让自己多走。而现在，自己现在想要报仇却还要徒步走去。

江诃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争气一点，若是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今日也不会如此的憋屈，心中的悔恨与自责交织在一起，使江诃的步伐更加的沉重起来。

“你觉得，今日一去，多少胜算？”

突然间，江诃的大脑深处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声音。

江诃瞬间就没了倦意，停住了脚步。

“你到底是谁？”

沙哑的声音慢慢悠悠的道来

“仇满，亦或者弥陀佛者——仇。”

弥陀佛者，一个江诃敢都不敢想的存在，如今却让自己给遇上了？

江诃环顾四周。

“仇前辈，你为何不现身说话？”

“哈，哈，哈，哈。”

沙哑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

“小子，你是在山里长大的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大约十年前吧，我与一宿敌大战，不惜败去，早已是归西而去了。”

江诃面露难色。

“死了？那你怎么还能和我说话。”

“这得多亏你啊孩子。”

“我？”

江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仇满所说的话云里雾里，是在难懂。

“当年我归西而去，灵元溃散，最后一抹灵识，飘散在这弥陀大陆之中，千里挑一，选中了你这个资质不错的孩子作为我灵识最后的归宿，至此寄宿在你的身体内。”

“怪不得父亲说我出生之时，福瑞降世，金光覆照，原来是前辈你的灵识降临了。”

江诃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是一脸无奈。

“不过前辈，你选错人了。”

江诃叹了口气。

“唉，我可没有什么资质，我连觉醒都失败了，就是个废人，如今我寻仇在即，仇前辈还是另寻归宿吧。”

“糊涂啊！我问你，今日一去，你有几成胜算？”

江诃低下头，小声喃喃道：

“胜算吗？一成吧。”

“那你不是白白送死吗？那三位的修为可不低啊。”

“那又如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江诃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仇满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随即才开口。

“等你变强了，复仇也不晚。”

江诃又是摇了摇头。

“我这身体你还不清楚吗？活脱脱一废物，除了能练练拳。我一无是处，何谈变强？”

那老者又是些许的沉默。

“唉，我实话给你交代了，其实你并不是觉醒失败了，是压根还未觉醒。”

“未觉醒？八岁那年我明明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吸收了八角碑的灵元之力啊。”

“非也，非也。说出来你别生气，其实你吸收了那么多，还被八角碑的本体逐出碑内，都是因为我。”

仇满见江诃没有生气，才继续说下去。

“当日我的灵识进入你的体内，就一直陷入了沉睡，直到你觉醒那日，大量的灵元灌入体内，我的灵识似乎是得到了感应，便自行吸收起来，也正是应为我吸收了大量的灵元，如今我才得以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也就是说你觉醒那日，一丝灵元也没吸收入体内。”

“什么？你个老东西！我说为什么我的身体像个无底洞，光吸收没有任何动静，原来全被你吸收去了，我那两颗灵元丹是不是也是你吸走的？”

江诃鬼火直冒三丈，管他三七二十一，冲着脑子里的那抹灵识就破口大骂起来。

“呃，这个嘛，确实小小的吸收了一点点。”

“你！你给我滚出我的身体！”

江诃气不打一出来，这么久的低谷，自己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问题，现在突然告诉自己，是这个老东西从中作梗，江诃瞬间就恨透了他。

“小孩儿，你消消气，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当时处于沉睡，是我的灵识本能的求生欲望，你不能怪我。”

仇满慌了，他生怕着小孩要赶自己走，能进入这小孩体内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再换，怕是这最后一抹灵识也没了。

“若是没有你，我父亲说不定就不会死，我母亲也不会惨遭侮辱。”

江诃越说越委屈，忍不住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

仇满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在徐徐开口。

“孩子，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引领你修炼，成为强者，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你能帮我杀掉我的杀父仇人吗？”

仇满严肃的回答道：

“我的确不能，但只要你拜我为师，最后你一定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亲手杀掉你的杀父仇人，这不是你一直所期望的结果吗？”

江诃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仇满。

“喂！你可以不答应我，但你不能质疑我仇满的身份。”

“你可以听到我心中所想？”

“你那一脸苦瓜脸，都快挤出汁了，你当我仇满瞎啊。”

江诃尴尬的扣了扣脑袋。

“罢了，就信你一回，但别指望我叫你老师。我恨你还来不及呢。”

“不叫算了，想当年……多少人渴望成为我仇满的子弟。可惜当时我眼光过高谁也看不上。现如今，人死了，连个徒弟都没留下。”

“行了，别追忆往事了。”

一脸无奈的听着仇满在自己的脑子里扒拉扒拉说个没完。

“切，好吧。”

江诃又一次提问到。

“能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吗？”

“现在回家吧，寻仇一事还得从长计议，过几日去寻一些灵元丹，它可以助你觉醒一臂之力，没了八角碑，这灵元丹也不赖。”

“好，那我们回去。”

走之前，江诃望向石头村的方向，眼神依旧冰冷。

“王富贵，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你所做出的这些决定。”

随即江诃便又沿着原路，奔跑了起来。

回到青莲居，江冰儿门口翘首以盼，望见远处奔跑着的江诃，江冰儿赶忙迎了过去，随即便抱住了他。

“哥，冰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诃抬手抱住江冰儿。

“对不起，哥冲动了，等哥变强，在找那畜生寻仇。”

江冰儿点点头，抱住江诃的手更紧了些。

“对了，冰儿，娘情况怎么样？”

江冰儿听到江诃的疑问，双手颤了颤，渐渐的松开了江诃。

“怎么了？冰儿，娘可是出事了？”

江冰儿赶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哥，娘就在房内，只是……”

“只是什么？”

江诃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赶忙追问。

“娘她，她，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