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错

“那件事情清楚了吗？知道是谁做的了吗？”赵珂拧着螺丝的手逐渐慢了下来。

“暂时确认了是谁。”亦郁回答。

“那值得开心啊，可你怎么好像还是很不高兴。”赵珂扭过头，看着亦郁垂着的头。

“可只有一个冒险的方式可以证明。这种事情，只要对方一口咬定的话，我们根本一点方法都没有。”

“走法律程序啊，既然是他做的，法律必然会制裁他。”

“可是我们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咨询过律师，她说必须要有更好的指证，否则对于我们来说不利。而且，我没有多余的钱去打这个官司。”

亦郁知道现实就摆在眼前，纵然想的再好，她也要面对不同的抉择，不同的结果。可她真的头痛欲裂，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如果是你的话，选择公道，还有选择现实面前，你会选择哪一个？”她问赵珂，想要得到答案。

“现实。”赵珂没有过多的犹豫，“虽然这很……这很不让人痛快，可是如果是我，还是会选择现实。家里就只有母亲一个人，如果我只为了自己痛快，那就是置她于不顾。”

“现实……”亦郁喃喃自语。

如果她也这么选择，或许对她来说是相对好的结果，可如果再想想白易安，是不是对他来说就不公平？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开口，只是做出选择，这些只能看你自己，我只能说，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赵珂从帆布包里拿出牛奶和巧克力，“这些给你吃，累了就多少吃一些。”

“谢谢。”亦郁觉得眼前有层雾蒙着，伴着丝丝水汽。

无论怎么样，做出何种选择，有人能无条件站在你身边，是莫大的荣幸。她何德何能拥有赵珂这么好的朋友。

“我先走了，不用听别人的，你好好跟随自己的内心做出决定。”赵珂道了别，揣着一些电子产品走出店门。

晚上正值下班的高峰期，现在的人工作太累，一般都不会选择在家做饭，所以一般这种时候便利店都会很忙。

便利的方便食品各种各样，只需要加热就可以吃，便当一般中午就会售完，所以关东煮也会成为职场人心目中的改善伙食。

亦郁把冰箱里的存货放到锅里，为了避免供不应求的现象，那样会很麻烦。

没有多大一会，收银台前就排起了长队，下班的人都想早点回家，所以亦郁不得不加快手上的速度。偏偏萝卜和丸子是很难煮的食物，没有多大一会就见了底。

亦郁只好贴上已售罄的牌子，排在后面的顾客没有买到不免有些不耐烦。

“能不能再煮点啊？”一个手臂上有纹身的男人皱着眉头。

“可以煮，只是时间会有点长，您可能不愿意等。”亦郁赔上笑脸。

“怎么不多煮点啊，还有什么比较方便的，给我拿点。”

“这边还有蒸的包子，照烧鸡肉丸……您看需不需要？”

“这种东西又贵又不好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剩下的怕卖不出去就推荐给我买。”

排在他身后的人都有些等的着急，亦郁不想和他做太多纠缠，“您看自己有什么想吃的，就请先到旁边选着好吗，后面还有一些顾客要买单，您选好了我再帮您结账。”

“我不买了还不行吗？”他的手一挥，收银台前的口香糖被撞落一地。但他丝毫没有管，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后面有好心的顾客帮忙捡起来，亦郁鞠躬道谢，但怕耽误客人时间，就先收了银。等到买东西的人都走了才蹲在地上找。

好不容易从地上捡到一瓶滚入桌缝的口香糖，正准备站起身来，一声“小心！”传入耳中。已经来不及改变，她的头撞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嘶”的一声，有一阵吸凉气的声音响起，她站稳一看，白易安正捂着手，从指缝中渗出一点血迹。原来是她刚才站起来会撞到桌角，白易安用手护住她的头。

“没事吧。”她拉过白易安的手，上面磕了一条口子，流了些血。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事，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疼的。她环视了一周，人很稀少，应该不会有几个人到店里来，“我去给你买药。”亦郁飞快跑出店门。

便利店街的对面有个药店，她走进去买了碘伏棉签和创可贴。然后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她又快速回到店里，因为怕店里来了顾客，同时也怕白易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果不其然，店里来了几个人，白易安似乎在跟他们说让他们稍等一会。她拿了个椅子让白易安坐着，自己先去给顾客扫码买单。

她用着极快的手速给顾客买的东西装袋，算钱和找零。终于暂时没有人来，她拿着碘伏到白易安跟前。

“我没什么事，就一点擦伤而已。”白易安淡淡的笑了笑。

“那也要消毒，不然感染了会发炎的。谢谢啊，不然说不定就是我的头破了，或者不破也会肿很大一个包。”她拿棉签蘸了蘸碘伏，轻轻的涂到白易安的伤口上。消好毒之后再用创可贴贴上。

“对了，你来是有什么事吗？”亦郁处理好伤口，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是来问你考虑好了没？”

“那件事……还是有点难以决定。”亦郁小声说。

“你是有什么要考虑的吗？可以和我说呀。”

“稿费是我除了便利店以外，仅有的一点收入了，我没有那么多的资本做出失败也无所谓这种事。”亦郁也不藏着，实话实说。

“好了，我明白了。”白易安说。

“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真的有太多其他的要考虑。”

“我知道，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会想别的方法讨回公道。”白易安站起身，“别太累了，我先回去了，早上就在家休息吧。”

送走白易安之后，亦郁的心中始终不安，这本来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可现在竟然把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抗，自己做的未免太不地道了。

她站在便利店里，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难挨的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店里来了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买了些东西到餐桌上吃，男男女女看起来关系很好。亦郁看的有些入迷。

其中一个男人喂旁边的女人吃着泡面，嘴巴里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的异常亲热。女人长的很温婉，笑起来有一对梨涡，甜甜的笑着，手上却娇嗔的打到男人身上，“这么多人呢，让别人看着多不好。”

嘴上却很积极的接着男人用叉子挑起来的面条，两个人甜甜腻腻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刚陷入热恋的情侣。

“都晚上了，还这么腻歪……”一个刚进来的胖女人瞥见旁边的景象，冷哼了一声，从冰柜里拿出一罐青岛啤酒，“结账！”

亦郁接过来，扫码后说：“四元。”

她又瞟了瞟四周，“有没有什么下酒菜什么的。”

“您需要什么样的？”亦郁问。

“就那种上了年纪的男的爱吃什么来下酒，算了，就是像我这种年纪的。”

“花生米，海带丝，辣萝卜之类的吧，在那边的小食区，您可以去看看。”

“行，你帮我拿拿吧，就按你说的各拿几袋，我再拿几罐啤酒，这估计不够那个糟老男人喝的。”

“好，您等等。”亦郁穿过几个货架，走到小食区。每天不仅要结账，有时还会遇到一些问很多奇怪问题的顾客，这在其中已经不算什么了。

“总共二十四块。”她都扫了码，“需要袋子吗？”

“要一个。”她从随身带着的小零钱包中抠出一些零钱。

“好的，那总共二十四块二。”

女人又使劲抠了抠包里，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两毛钱。亦郁一数，正好二十四块二。“正好，欢迎下次光临。”

店里从嘈杂变得慢慢安静，已经能听到有一些虫鸣声。亦郁知道，一天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去，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人来，但是很少，所以她拿着椅子坐了下来。

站了很久的腿，已经酸痛的有点麻木，但是在便利店工作很长时间的亦郁，已经渐渐习惯。

不知道此时白易安有没有睡着，他晚上专程跑来问她的决定，一定不想得到她那时说的那个答案。

她瞥到包里露出了一角的《青春的游记》，心里虽然依旧燃起了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奈感。

她拿着书想要仔细翻看一遍，翻到去阿婆茶馆的情节，路编辑一定不知道，白易安和阿婆那么熟悉，就像亲人一样，他这么一个第一次去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冷门的茶馆。

她想到阿婆当时对她说，白易安那孩子，其实心里很苦。

究竟是什么苦呢？也像她一样吗？她的眼里逐渐湿润，要是阿婆知道自己选择逃避，没有选择和白易安站在一起，一定不会再那么亲切的看着她，摸着她的手说：“真是个好姑娘啊。”

阿婆一定会觉得她是个虚伪的人，说不定会告诫白易安让他不要和像她一样的人一起。

如今的这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亦郁也还是分辨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