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喵喵喵

反正此刻是深更半夜,周围安静无人，黎白想也不想就变成了人形。

白绒绒的小奶猫转眼变成了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胖乎乎的模样就像个奶团子。人手自然比猫爪灵活的多,拿东西也十分方便,黎白很快就成功打开箱子,把想吃的零食全翻了出来，而且动作和猫形时一样轻，没弄出半点声音。

曹北霄自然是不吃零食的，曹家会有那么多零食全是管家和曹睿的杰作。——管家当年不知从哪看到的文章，说吃零食会让人心情变好,又想着曹北霄一旦休息不好或胃不舒服就连着好几天都不怎么吃饭，偶尔能吃点零食垫垫胃也是好的,再加上曹睿也喜欢买零食吃,所以屋里屋外常年摆着各种零食，加起来数量不少,收了满满一箱。

拿到零食的黎白十分开心,吃的同时还忍不住想要看电视，毕竟边吃边看才最舒坦。

除开懒和馋，他最爱的第三名就是看电视了，以前在宫沉那里就会见缝插针地看电视,在裴鹤宣那里甚至能窝在沙发里看一整天，而且看得十分投入,看到激动的剧情，手脚都跟着晃,就差没变回原形挠沙发了。

黎白随即竖着小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周围没有人，而且包括曹北霄在内,整栋宅子里的人都在睡觉。猫科动物本来就是晚上更有精神，于是奶团子忍不住打开了电视，用遥控器将声音调低到猫耳才能听见的地步，找到了一部没看过的武侠电影，一边抱着零食吃一边窝进沙发里看。

猫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了，黎白吃的十分开心，也看得十分满足，两只小脚都翘起来。当然心里也怕会被发现，便又把小脚放放好，像上课听讲的小朋友一样板板正正地坐直了，从自在愉悦地看电视变成危襟正坐地看电视。

可惜过不了多久就忘了担心，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电视里。因为电视很快放到高潮，主角被反派诬陷，受到全天下人的唾弃和辱骂，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地狱，剧情紧凑又紧张。

奶团子也看的十分紧张，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粉嫩的小嘴巴也微微张成小小的O字形，甚至紧张到忍不住像猫形时那样伸爪去挠身下的坐垫。

这一挠就挠出了声音，而且音量不小，奶团子顿时一慌，急忙变回了原形。事实证明它变的十分及时，只听脚步声很快响起，是曹北霄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并寻着电视的光找了过来。

一过来就看到满地狼藉，沙发上堆了许多零食，地上则堆着吃了一半的残渣。偷吃的人显然还挑剔得很，夹心蛋糕只舔吃了奶油，虾丸只挑走了里面的虾，牛肉干只咬去了最嫩的部分，还有一小截火腿肠顺着沙发滚下来，咕噜咕噜地滚到曹北宵的脚边。

脚边另外有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奶猫，竖着两只小耳朵，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音细细弱弱软软：“咪嗷？”

那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仿佛跟他一样只是刚刚赶过来不知情者。

曹北霄看着小家伙皱起眉，心情十分复杂。——且不说箱子，电视的插座也不像是猫爪能拿起来插上的，在没有抓到现行的情况下实在不好教训它，只能把它抱起来带回卧室，丢下满地狼藉等仆人清早起来打扫。

被带回卧室的黎白原本只是趴在床上装乖，但也许是吃饱就容易犯困的缘故，竟不知不觉睡着了。睡着后还翻身露出了小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梦的缘故，摊开的小短腿凭空蹬了好几下，还咂巴起了嘴巴，仿佛梦中也在吃好吃的。

黎白这两天的确很奇怪，总是觉得很饿，明明已经吃了很多东西和零食，但很快就消化掉了，一早睡醒又饿了。

所以曹北霄早上是被小奶猫的喵喵声弄醒的，小家伙就蹲在枕头边上，朝他一声叠一声的喵。他随即睁开眼，一睁眼就对上了小奶猫望着他的圆眼睛和小鼻子。那眼睛明亮极了，鼻头也粉嫩极了，堪称近距离的美颜暴击。

见他睁眼，方才只是小声叫的小奶猫立即跑上前，直接用脑袋拱他的脖子。逆着晨光，小胖身体被照的更显胖了，像一个毛茸茸的小圆球。

这种感觉对于曹北霄来说很新鲜，一时间不想动，只管任由小圆球在自己脖子上拱。

于是小圆球一边试图把对方拱起来，一边继续扯着嗓子叫。

喵嗷！

——快起来给本大仙泡奶喝！还要小鱼干和牛肉！

曹北霄只能坐起身来，小奶猫立刻叼住他的衣服试图把他往床下拽，同时看他又喵了一声，眼神还带着小小的委屈。

——饿了嘛！

黎白最后如愿得到灌满奶的小奶瓶，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奶，又吃了一大盘肉，喝奶的时候还用小爪子紧紧抱着奶瓶，生怕被抢走似的。

这饭量对于正常的小猫来说严重超标了，曹北霄因此而有点担心，白天在公司的时候，看到女秘书的钢笔上印了个Kitty猫的图案，都能想到自己家里的小奶猫。

事实上黎白不仅没事儿，反而吃得越多精神越好，吃的东西仿佛都转成了能量，感觉身体状况比前两天强多了，甚至跑出门买礼物去了。

是小铃铛提醒他江夺的高考成绩已经下来，考到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建议它送对方一份礼物。而今天恰巧是填报志愿的日子，正好可以趁着江夺去学校的时候把礼物放好。

晚上回曹家的时候，曹北霄也回来了，跑了一天的黎白觉得小肚子都饿得扁扁的了，然而怕它吃太多不消化的曹北霄只给它冲了半瓶奶和半碗鸡肉丝。

于是晚上黎白再次出来偷吃的，作案手法和昨天相仿，曹北霄也和昨天一样没能逮现行，只看到一地残渣和一只比昨天表现的还无辜的小猫猫。

曹北霄对此十分头疼，此刻晚归的江夺却十分高兴。

其实他的心情本来很不好，——那个自称是他表哥的男人再次派手下找来，说已经给他订好了周末去B市的机票。从第一次见到对方就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排斥感，感觉温和的面皮下藏着阴暗和冰冷，而这次见面感觉对方的气质变得更加可怕，连眼神都充满了毁灭的味道。

待推开门看到桌上摆的蛋糕和礼盒时，江夺原本灰沉的眸色却瞬间亮起来，阴沉的表情也有了颜色，就像丢失了喜欢的玩具后又失而复得的孩子，亦或黑夜中有灯一下子被点亮。

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没那么高兴过，毫不掩饰脸上的愉悦，快步朝桌子走。只见这次的蛋糕依然画有老虎的图案，上面用奶油勾勒出前程似锦四个字，但江夺没像上次那样品尝味道，而是将其拿到灯光最亮的地方端详起来，像在寻找什么。

——最终找到了一根白色的猫毛。

江夺的眼力比一般人强出许多，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许多细微之处，所以上次吃蛋糕的时候就发现了一根猫毛。他定了定神忍住心头狂跳，将目光移向旁边的礼盒，像拆心爱礼物的小孩一样，瞧了盒子好几眼，才终于将其打开。

却没有看礼物，只把视线放在礼物旁的卡片上。依旧是和上次一样十分幼稚的字体，认真写着祝贺他取得佳绩，希望他以后每天都开心顺利。

江夺小心翼翼地用夹子把卡片夹出来，转身弄了适量的碘酒，点燃蜡烛将其加热，直到释放出紫色蒸汽，将卡片对着蒸汽熏了一会儿。

一个浅浅的猫爪印浮现出来，和上张卡片一模一样。

果然不会有谁关心他，除了那只反复碰瓷在他脚边的小奶猫。

他总是独自一人，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春夏还是秋冬，甚至没有人跟他诉说天气冷暖，或者吃没吃饭。唯独那只小奶猫出现后，像漫漫长夜里燃起了火光，照亮了前路。不管那对方到底是猫妖还是什么，不管它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哪怕最终是想要把他吞噬，他都不在乎。只要它还能这样陪着他，他就可以为它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价。

而那个自称是他表哥的男人正是宫沉。

宫沉不是眼神充满了毁灭的味道，是满心都充满了毁灭。他已迅速查清了要杀他的人是谁，也再次确认了那日并没有如他描述的少年被救出火场。一种清晰的疼痛钻进大脑，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静止，听见自己的脉搏声缓慢又沉重，然后便是像巨石压在心上的钝痛，似乎要将心脏挤压到迸裂。疼痛中踉跄了一下，看到吴峰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想扶起他又不敢。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惊讶，但他知道自己要冷静下来。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缜密和冷静，才能将所有该死的人一个不落地送进痛苦的地狱。

他已经陷在地狱里了，——悔恨流遍心脏，几乎成了心底致命的毒药。

此刻已是后半夜，被曹北霄带回卧室黎白再次在装乖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一早先醒的却不是它，而是有晨会要开的曹北霄，因为担心它在家乱扒东西吃，曹北霄带着它一起去公司了。

公司不远，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公司楼下，曹北霄随即抱着小奶猫下车，却不料前两天还时刻要抱的小家伙这次不愿意抱了，小身体扭来扭去的想下来。

曹北霄还不知道它昨天已经跑出去过一回，只觉得明明之前还四只爪爪一刻也不肯挨地，活像一只走不了路的废猫猫，今日说变就变。他们下车的地方是路边的临时停靠区，旁边的人行道还有不少来往的行人，曹北霄抬头正好看到一个人牵着哈士奇走过来，便摸摸它的小脑袋道：“等进了门再下来，前面有大狗，万一咬你怎么办？”

然而小奶猫听了这话更闹着要下来了，甚至干脆从他怀里跳到了地上。那只哈士奇正好走了过来，小奶猫立即冲它摆出超凶的模样，雪白的小乳牙龇出来哈气，尾巴毛毛也炸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凶猛的小脑斧。

哈士奇竟当真被吓了一跳，甚至没出息地转头藏到了主人腿后，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抬头看着主人嗷呜出声，嗷呜完又看了一眼黎白，一副告状的小人嘴脸，十分没用。

小奶猫也抬头看向曹北霄，得意洋洋地抖了抖小耳朵，整只小猫猫骄傲的不得了。

“……”

曹北霄和狗主人均极有默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各有各的无语。曹北霄最后跟着小脑斧穿过人行道，迈进公司大厅，看着它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小尖耳朵特别有精神地竖立着，毛茸茸的小尾巴骄傲地翘着，可爱极了。

于是在全公司的员工有幸目睹了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猫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走在前面，而他们老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的画面，直到穿过大厅，小奶猫因为不知道上哪部电梯而犹豫地停下脚步，才被老板抱起来。

老板竟然养了猫的这个新闻很快在员工内部群里传开了。

整个集团的员工数量不少，喜欢猫的也不少，那个钢笔上有Kitty猫的女秘书就养了一只金渐层，还趁着网店搞活动拍了很多猫粮和猫零食，今天刚刚到货。

她以前和别的员工一样，很怕曹北霄，可如今见他也养了猫，莫名间不那么怕了，又见黎白实在可爱，忍不住在送文件的同时，给黎白送了一罐刚到货的幼猫罐头，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喂给它。

曹北霄自然拒绝了，刚想说小奶猫早上已经吃过东西了，就见小家伙突然跳到了桌子上，委委屈屈地啃起了桌上放的植草，一副饿到只能吃草的样子。

曹北霄：“……”

——明明早上刚吃完一大盘肉，不要假装好像被人虐待没有饭吃好吗？胖成那样你觉得你能装得像吗？

可女秘书偏偏就信了，趁着曹北霄跟客户开会的功夫，又偷偷给黎白拿了袋小鱼干。

黎白一边吃着小鱼干一边看鱼，——曹北霄的办公室十分宽阔，左边玄关处放了一个特别大的鱼缸，里面有好几条锦鲤，在秘书处的轮番照料下，养得很胖。

黎白看着看着，就有点想捞一条尝尝，最终趁办公室空无一人，推开了鱼缸上的盖子，把爪爪伸进水里。

被喂惯了的鱼一点儿也不怕生，看到水面上有东西还主动靠近，很快被黎白成功抓到一条。可抓出来的下一刻鱼就蹦跑了，先是蹦到了旁边的茶几上，又极有活力地扑腾到了柜子边。

柜子里摆了一排水晶球，圆滚滚亮晶晶的，十分能吸引小猫咪的注意，黎白果然被吸引了，双眼发光，直接就是一个虎扑，一口气扒掉了三颗。却不料水晶球落地后就摔碎了，不复之前圆滚滚的样子，于是黎白又将目光转到旁边的摆件上。

……

待十分钟后，曹北霄开完会回来，发现整个办公室都变了样。

只见水晶球的碎片溅了一地，木质摆件被咬坏了，地板上还布满了水痕，花架上的名贵兰草亦摔在地上，龟缩在角落里的衣架也被弄倒，连茶几都翻了，旁边还有一条鱼在扑腾。

而小奶猫依然趴在他走时候趴的地方，两只爪爪乖乖摆在一起，一副从头到尾没挪动过一步的样子，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仰头看着他喵呜了一声，乖得不行。

若非爪爪是湿的，还真像从来没挪动过，曹北霄顿在原地，觉得额头上的青筋都跳起来，片刻后才沉着脸将小奶猫拎到转椅上，一边喊人进来打扫一边让它待在椅子里不准动。

黎白叛逆地伸出一只爪爪，还想去够掉在地上的没吃完的小鱼干，被曹北霄看到，很凶地瞪了一眼。

这一眼当真特别凶，让小奶猫心虚地缩回爪爪，下一秒竟小鸵鸟似地缩成一团装睡，甚至故意打起了小呼噜。

黎白本来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去了，却不料晚上回家后，香喷喷的牛肉和鸡丝被缩减到屈指可数，碗里还混了一半猫粮。

它把猫粮从碗里一颗一颗扒拉出来，放在地板上，告诉曹北霄它不吃这个。为了能让对方认识到他不喜欢的程度，还装模作样地凑近猫粮，然后伸出小舌头做出很恶心要吐的姿态，尾巴同时在地板上拍的啪啪作响，表达强烈的抗议。

可惜抗议没起到作用，——其实曹北霄并不是在惩罚它，而是宠物医生说猫粮里的营养更均衡。

于是到了半夜，黎白又故技重施地出来偷东西吃。

却不料曹北霄这次没睡，几乎在它跳下床的同时睁开了眼，待它迈着小猫步跑出卧室后，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然后竟看到了让他惊奇却又莫名觉得并不是很意外的一幕。

只见小奶猫纵身从橱柜上跃下，在跃下来的半空变成了小娃娃，然后轻巧地落在地面上。细软的额发随着衣摆一起缓缓坠下，惊起了碎散的月光和尘埃。白衣，乌发，可爱的眉眼和小包子脸，这一幕像被延长的慢镜头般，每个细节都清晰印入曹北霄眼中。

原本刻意压制的呼吸声不小心显露出来，终于被黎白听到了。黎白忙转过身，正好和曹北霄的视线对上。

心里一慌，习惯性地想要吃爪爪冷静一下，但发现爪爪变成人类的小胖手后，又犹犹豫豫地放下了。然后把小胖手背在身后，小大人似地慢悠悠踱了两步，像一只胖猫在巡查自己的领地，继而自以为特别有气势地仰头道：“我是天上的神仙，专门下来拯救你的。”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