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不是他

“如今摆出来一副你们亲密无间，彼此熟悉的模样，早干嘛去了”楚玉霓毫不给面子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罗长平一时之间没有领会到楚玉霓的意思。

她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夫人这是在吃醋哈，您也太不懂”

“哈吃醋我这分明是在恶心你。”楚玉霓撇嘴，笑的比罗长平更猖狂，“你可知我最讨厌你们什么就是你们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你们当真以为自己还有能力去匡扶这个乱世吗你们甚至都不敢离开京城看一看，你们何曾好好看过这个天下”

“你又是哪来的立场说这样的话你难道就离开过京城，看过这天下人的苦痛你是楚家捧在掌心娇宠着长大的小丫头，你甚至都不记得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罗长平说着，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呵，就算是你记得又能怎么样呢七年前的事，天下人都可以哀叹痛哭唯独你，你们楚家人只怕是做梦都要笑出来你们原不过就是京城里最普通的人家，你父亲侥幸得了一个官职，可你知道那时候你父亲见了我父亲都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大将军吗呵，大将军你们楚家现如今的宅子是我家的”

两人分明没有喝酒，却像是醉了一样嚷嚷了起来。

罗长平指着楚玉霓又哭又笑，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慨。

末了，她指着楚玉霓的脸，说了一句：“你可知道你这张脸有多像阿云听闻你嫁给了季子正，我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那一日，在忠远侯府里见到你，我心里才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我知道司徒青图的是什么，他就是看中了你的脸。可我不知道季子正看中了你什么，他本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哈，对，我也不怎么了解他。我跟他原本就不熟啊，我跟他之间的那点子情分早就消磨在罗家的没落和忠远侯府的鼎盛之中了。谁又能想到，外人以为的声名显赫，其实也不过如此呢若非你有心，只怕季子正就活该死在这战场上，死了也不会落下什么好名声。”

说道最后，罗长平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样的委屈，那样的不甘，那样的无能为力。

都是从前的楚玉霓在昏暗不见天日的牢笼里，无数次的自我质问。

即便是在重回此间之后，楚玉霓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自己的未来究竟应该在哪里。

在忠远侯府的下人都走干净的那一天，楚玉霓仿佛只是一时冲动，将他们这些人寻了来。

她又如何不清楚，这些人厌恶楚玉霓，更厌恶季子正。

她只是想见见他们，想要看到他们还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个世上。

这样的想法天真幼稚，却是她心底最想要做的事情。

她希望那些与前朝有关的人，都可以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便不是为了自己，这一仗，她也不许自己失败。

她突然长叹一口气，猛地抓住了罗长平的胳膊：“若是此番，我也折在了外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

“我可不会帮你照顾四喜那个臭丫头。”罗长平猛地甩开了她。

楚玉霓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四喜这个丫头，其实没了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她比我们要适应得多，这个世道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倒是你们，我有些担心，离开了我和忠远侯府，你们会控制不住自己。”

罗长平翻了个白眼：“您也真会琢磨，从前我们是怎么过得，以后也就怎么过罢了，您还真的以为，我们卖身给了忠远侯府，此生往后所有的荣辱都要跟忠远侯府息息相关了夫人，恕我直言，您未免太看得起忠远侯府了，也太看不起我们了。隐忍了七年，又怎么可能忍不下去呢”

“因为重新拥有过希望，所以才会觉得黑暗更加难以忍受啊。”楚玉霓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最后鹿死谁手都不一定，也不必现在就这样杞人忧天。”

“夫人，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世人都说您当初是对季子正一见钟情，可我们进府的时候瞧着你对季子正并不像是传言里那样深情，如今又是为了什么要为了季小侯爷铤而走险呢”

楚玉霓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罗长平沉默了片刻：“京城的人都说您当初对季子正一见钟情，求了你的兄长为您求来了一纸赐婚。可我后来总是在想，兴许那一切都是旁人的误解，您嫁给季子正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想的的确不错。”楚玉霓点头，“我选择季子正，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后路，我这样的姑娘，如果留在楚家，总有一天会被兄长用以笼络朝臣，巩固自己的地位。我不想成为一个牺牲品，只是没有想到，即便是我嫁了人，居然也很难逃脱这样既定的命运。我甚至有些后悔嫁给了季子正，今日季子正所经历的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我。”

罗长平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劝慰起她来：“其实您这么想倒也不对，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什么事情，司徒青想要惩治一个人，就算是没有理由，胡编乱造，他也会编出一个理由来的，夫人，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楚玉霓有心想要问问罗长平，自己究竟做什么了，才会让她有这样的感慨。

只是她还来不及提问，就有破竹声传来。

楚玉霓近乎条件反射一般躲到了屏风后，伸手摸到背后抽了一支箭便拉弓冲着窗外射了出去。

外头一声惨叫，令楚玉霓微微舒展了眉目。

那样熟悉的箭法，那样生动的幸运感都让罗长平有一种诡异地熟悉感。

可是她来不及细想，就有杀手破窗而入。

罗长平的罗家枪使的虎虎生威，楚玉霓的弓箭也在暗处为她保驾护航。不多时，外头的杀手都退了下去，客栈里头静逸无声，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入了睡，对这里的厮杀仿佛毫无反应。

罗长平甩了甩手腕，扭头看了楚玉霓一眼：“夫人说的不错，果然有人想要杀我们灭口。”

“如果你怕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楚玉霓说道。

罗长平冷笑一声：“笑话，我罗长平既然愿意跟随夫人走到这一步，就不怕要面对的任何事情。夫人，您认得庄晏吗”

楚玉霓一愣：“你说谁”

“我思来想去很久，你绝不可能跟阿云跟随了同一个师父，可你的箭术和她很像，我方才跟你提过，当年京城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只收了阿云做徒弟。”罗长平顿了顿，有几分无奈地说道，“其实那时候，那个厉害的人身边还有一个少年，叫做庄晏，是阿云正儿八经的师兄。你的箭术若是跟他学的，一切都说得过去了，只是有一点，庄晏什么时候收你为徒的我已经数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哦为何你们那么久没有见过”楚玉霓像是十分好奇地模样，顺带手地又拉了一弓将窗外偷听的人一箭射了下去。

罗长平瞥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楚玉霓的箭囊，有些哭笑不得：“我跟庄晏还不如跟季子正熟络，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与其说他，倒不如关心关心夫人的箭，到了战场是不是就该用尽了。”

“长平，七年了，你的罗家枪可还能上得了战场”楚玉霓突然问了一句。

罗长平陡然变了脸色：“夫人可以质疑我，却不可以质疑罗家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