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锦绣

庞先生恍若未闻，一个劲地往前走。

锦绣楼门口的那个姑娘一脸焦急地追了上来：“庞先生，您倒是慢些呀。”

“先生，那个姑娘在寒您。”庞春瞧着那个小姑娘也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年纪，跟在庞先生身后竟瞧着是完全追不上庞先生的步子。

庞春心里头登时有些复杂起来。

一来，他觉得一个小姑娘追不上庞先生这么一个老头子委实废物了些，二来他也觉得庞先生分明还没有到耳聋眼花的地步，却装出一副听不到人家喊他的声音，着实不是人了些。

庞春瞧着庞先生仍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心里越发为那个姑娘感到不平了。

庞春索性扯着庞先生停了下来，扭头指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小姑娘：“先生，人家一直在喊您呢。”

庞先生黑着脸瞪他：“老子还没聋。”

“那您一直不理人家。”庞春话刚出口便觉得后悔，他捂住嘴，心虚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

姑娘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庞先生还在生气呢？”

庞先生冷哼一声，抱着胳膊不去看他。

姑娘走到庞先生面前，缓了几口气，无比郑重地对着庞先生行了礼：“庞先生大恩，锦绣楼没齿难忘。如今，我们姐妹们都已经堂堂正正地站在了太阳底下，姨母心里却一直有个疑惑，还望先生能够不吝赐教。”

庞先生皱眉：“你们女人堆里的事儿，找我做什么？”

姑娘捂着嘴嗤嗤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带着一点子冷静的笑意看了庞春一眼，问道：“这位是？”

庞先生努了努嘴，一脸得意模样：“告诉她你的名字。”

“庞春。”庞春瞥了庞先生一眼，又看了一眼人家姑娘那震惊不已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庞先生给他赐名的意义。

母亲说，让他跟着庞先生好好用功。无论庞先生说什么，都要真心实意地帮着他，要成为庞先生的得力助手。

庞春想，他现在可算是有了正经的用武之地了。

于是乎，在姑娘震惊的目光下，庞春无师自通地喊了庞先生一声：“父亲。”

庞先生咧嘴：“好孩子。”

姑娘哆哆嗦嗦地抬手指了指庞春，又指了指庞先生，猛地捂住脸扭头向着锦绣楼跑了。

庞春叹气。

庞先生皱眉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地，你叹什么气？”

“先生，我还以为您这一辈子都是孑然一身呢。”庞春道。

庞先生冷笑：“有你个臭小子在我身边，我如何能是孑然一身？”

“您分明清楚我不是那个意思。”庞春撇撇嘴，“原先我还以为方才那个姑娘是您的私生女呢，可是后来她说她姨母的时候，你的脸色都变了。先生，她姨母是谁？”

“你废话真多，回春堂的药材都磨好了？”庞先生顿了顿，立马上手去拧庞春的耳朵。

庞春哀嚎连连，扭头就跑，一下子也顾不得锦绣楼里的那些姑娘了。

庞春头也不回一路跑回了回春堂，刚喘匀了气，门外就有一女子带着斗笠问道：“庞先生在吗？”

一日之内接连有女人来找庞先生，庞春心里头一时涌起了百般滋味。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翻来人，问了一句：“你找庞先生做什么？”

“回春堂如今开着门，自然是来看诊。”女人冷哼，瞧着倒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庞春撇嘴：“庞先生如今已经不对外诊病了，你若是来求医问药，不如等着旁的大夫来吧。”

“庞先生？你不是喊他父亲吗？”女人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怎么，如今在外头，你居然连父亲都不喊了？”

“你是锦绣楼的人？”庞春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

女人推开他径直往里走：“还不算太蠢，快些去将你父亲喊来吧。”

庞春瞧着女人那样自来熟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进去。

庞先生听闻庞春放了一个女人进来，眼睛都直了：“你个兔崽子，怎么连个门都看不好？”

“是她自己非要进来的，又不是我拦得住拦不住的问题。您若是真的生气了，不如自己去把人打发了。”庞春撇了撇嘴，算是看明白了庞先生不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纸老虎。

锦绣楼来的那个女人，八成就是先前那个小姑娘的姨母。

这两个人之间有过什么爱恨情仇，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孩子能够掺和的。

庞先生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无论如何，总是要去面对这一切的。

沉默间，那个女人便已经等得不耐烦，自己索性走到了后院来。

“庞谌，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女人吼了一句，随手就将斗笠仍在了一旁，露出来地是一张美艳非常的脸。

庞春瞧着，竟是比楚玉霓还要美貌许多。

岁月在她的身上仿佛格外优待，没有留下丝毫的印记。

庞先生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讪讪地问了一句：“听说你来瞧病，你是哪里不舒服啊？”

庞春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庞先生和那个美艳女子同时看向了他，目光中的森寒仿佛刀子似的落在了他身上。

庞春挠了挠头，低下头去。

庞先生和美艳女子之间，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庞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们一样，便猫着身子往外走。

“站住！”庞先生喝道。

庞春叹了口气：“父亲，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父亲？”女子冷笑，“庞谌，你什么时候成亲的？怎么也不请我喝杯喜酒？”

“我成亲与否，跟你有什么关系？”庞先生不怕死地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不是来瞧病的？”

“不瞧病就不能来找你了？”女子冷笑，“庞谌，你如今的架子倒是大得很啊，怎么，成了贵人的座上宾，就忘了你从前是怎么过活的了？”

庞先生脸色一暗：“芸娘……”

“庞先生可别这么喊我，您都有家室的人了，喊我喊得如此亲近，也不怕这孩子的母亲恼你？”女人瞥了庞春一眼。

庞春挠了挠头，顺嘴说道：“我母亲不会在意。”

女人挑眉：“哦？”

庞先生皱了皱眉，还想要反驳，却被女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女人走到庞春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好孩子，告诉我你母亲是谁，为何不在意庞谌与旁的女人亲近，你母亲毫不在意他，难道是因为不爱他吗？她凭什么不爱他？你可知，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