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庞先生便敲响了锦绣楼的大门。
芸娘见到庞先生没有丝毫的意外，倒是庞先生看到桌子上的差点微微皱眉：“罗掌柜早就猜到我会来？”
“先生大义，自是要来与我问个清楚的。”芸娘笑了笑，将热茶推到庞先生的手边，“先生下这么大的一盘棋，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庞先生低头躲开了芸娘的灼灼视线。
芸娘似笑非笑：“治病救人自然是庞先生的本分，只是庞先生治的究竟是什么病什么人呢？先生当年与平靖公主关系甚密，难道如今瞧着那个杀了平靖公主的男人坐在高位上，就如此心甘情愿吗？”
“罗掌柜这是惦记着前朝？”庞先生问。
“你不惦记吗？”芸娘问。
庞先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世人皆知平靖公主瞧不上我，真正与我有知遇之恩的自始至终都是陛下。”
庞先生说着，还冲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将自己对司徒青的感激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芸娘冷笑：“别装了，我见过你去找季子正。”
庞先生奇怪：“季小侯爷承玺了忠远侯的爵位之后也是归顺了陛下才得来今天的安稳生活，我找季小侯爷也不过是一起探讨如何能够为陛下效力，罗掌柜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
“季子正唤我一声姑母，庞先生将我当做自己人就是了，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芸娘笑眯眯地将点心往庞先生手边送了送，脸上端的一派云淡风轻。
庞先生却有些愣怔。
他自然不会因为罗香芸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相信了她，可后来在与季子正的试探中，庞先生还是发现了罗香芸所言非虚。
只是罗香芸既然已经脱离了忠远侯府，为何还要关心季子正的事情？
庞先生问过季子正，那时候季子正对这种事情不愿多谈，自然也没有给出什么好的答案来。
庞先生再次见到芸娘的时候，是在回春堂。
锦绣楼的一个小丫头生了恶疾，罗香芸亲自来请庞先生上门看诊。
庞先生皱眉：“若是请我上门，你差人来便是了，何须自己亲自过来？”
“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先生才能舍下回春堂的病人跟我走。”罗香芸说着，散了一地的铜钱。
本在候着庞先生的病患纷纷去捡地上的铜钱，再也没有人去找庞先生。
罗香芸拉着庞先生就走，还不忘嘀咕一句：“这些人有几个是真正等着你来救命的？这些人大多不过是冲着你的名声来凑热闹的。先生从前想要的，难道就是这些？”
庞先生沉默。
他跟着罗香芸去看了锦绣楼的那个小丫头，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按时服药很快就能痊愈。
临出门的时候，他才站定看着罗香芸说了一句：“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天下再无病痛。可我也知道这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我从前喜欢研制各种奇怪的药丸，是因为当年我出师的时候我的师父告诉过我，为医者，未必都是无欲无求的。我需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方能成就大道。”
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
可真正要做到无欲无求何其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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