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瞧着阿霓倒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姜夫人看了看楚玉霓的神色，又看了看头顶上春华殿的匾额，神情里带着几分探究。
楚玉霓倒也不隐瞒：“只是觉得陛下的字，有些退步了。”
姜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她又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笑成这幅模样有些不妥当。连忙清了清嗓子，又嘱咐面前的两个孩子。
“沈玉容如今飞上了枝头，成了一宫主位，会变成什么个脾气秉性，咱们如今尚不可知。你们两个与她便是有再多的恩怨，一会儿也得忍住，知道吗？”
姜茉点头：“母亲放心，我早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人人都想进宫谋一番好处，我可不这么看。宫里头有什么好的，好好的世家女，进了宫倒像是坐牢。”
姜夫人瞪了她一眼。
姜茉吐了吐舌头，牵住楚玉霓的衣袖，咧嘴一笑，问道：“阿霓姐姐是不是也这么想？”
“是呢。”楚玉霓笑着点头，又对着姜夫人福了福身子，“义母不必忧心，茉儿自有她的一番造化，我瞧着她如今身子也比以前要好了不少呢。”
“是啊，多亏了庞先生。”姜夫人感叹着的功夫，便瞧见永安伯夫人也来了。
永安伯夫人走到近前瞧见她们几个杵在门口登时一愣：“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方才说了几句话耽误了。”姜夫人笑了笑，又问永安伯夫人，“您怎么也来了？”
“沈妃得势，宴请旧识，我哪有不来的道理？活似我怕她似的。”永安伯夫人冷哼一声，目光越过姜夫人落在了楚玉霓的脸上，“季夫人今日怎么也来了？沈妃与贵妃娘娘不睦，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季夫人到这儿来，就不怕惹贵妃娘娘不高兴么？”
楚玉霓哭笑不得：“无论是贵妃娘娘还是沈妃娘娘招我们进宫来，岂是我等能够随意选择的？我得罪不起贵妃娘娘，难道我就能得罪沈妃了？”
“季夫人这话说得可真是没头没脑，旁人没有看到也就罢了，沈玉容今日如何能够入住一宫主位，我可是瞧的清楚。”永安伯夫人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瞥了姜夫人一眼，“倒是有些人，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善事，到头来只不过是救了条毒蛇罢了。”
姜夫人讪讪地笑了笑，目送忠远伯府人先进了门，这才转头拍了拍楚玉霓的手背：“你莫怕，那日我也瞧见了你送给沈玉容的那支珠钗，她有今日，虽说有你相助，却也与你的关系不大。你本就不愿意牵扯进来，可你的身份到底由不得自己。”
“您当真不怪我？”楚玉霓皱眉，“兴许会因为沈妃之事将您牵连进来，您就不怕……”
“我既然与你认了亲，自然就是愿意与你共担风雨。好孩子，你比我家茉儿大不了几岁，这一生却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你亲娘若是还在世，该多心疼啊。”姜夫人摸了摸楚玉霓的脸，连忙收敛了情绪往宫里走。
楚玉霓落后了几步，摸着脸上还未褪去的温度微微红了眼。
若是她的母亲还活在这个世上，若是……
楚玉霓苦笑一声，连忙也跟了上去。
春华殿中，司徒青身形放浪地倚在沈玉容的怀中，眼神不甚清明。
瞧着各家眷一一进来，司徒青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直到楚玉霓进门，沈玉容才蓦地绷直的身子，若有所思地看了过来。
“爱妃怎了？”怀中的帝王感受到了沈玉容的不对劲，顿时皱起了眉头。
沈玉容一凛，连忙低头回道：“臣妾只是看到了出嫁之前的几个姐妹，一时有些激动。”
“姐妹？”司徒青冷笑，“你贵为皇妃，还有什么故友姐妹？”
“是臣妾失言。”沈玉容的头又低了几分。
司徒青盯着她看了片刻，蓦地起身。
他身上本就松垮的袍子随着他的起身落了下来，他也不甚在意地扫过众人。
那些官家夫人姑娘各个都低着头，没有一个看他的。
司徒青顿觉索然无味。
“爱妃，朕的酒呢？”司徒青挑起沈玉容的下巴，几乎凑到了她的脸上。
沈玉容笑了笑：“陛下且稍后片刻，梦回就会送过来的。”
“好，朕等着爱妃。这些人，都打发了吧。”司徒青说着踉踉跄跄地往后殿去了。
沈玉容看着司徒青走远，才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盯着楚玉霓，目光阴鸷无比：“你害我。”
“娘娘慎言。”挡在楚玉霓的面前的，居然是永安伯夫人，她不卑不亢地看着沈玉容，说道，“娘娘能有今日造化，是娘娘自己的福气，与旁人有什么关系？”
“你！”沈玉容怒气冲冲地指着永安伯夫人，涂着丹蔻的指甲娇艳欲滴，瞧着却让人有些恶心。
沈玉容猛地哆嗦了一下，忽而泄了气。
她摆了摆手，目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掠过，突然问道：“为何我母亲不曾来？”
“娘娘，沈夫人病了。”回答她的是春华殿的掌事宫女青禾，她上前托住沈玉容摇晃的身子，低声嘱咐了一句，“梦回已经送来了，娘娘该去伺候陛下了。”
“好，这些人，你都送出去吧。”沈玉容深深地看了青禾一眼，无力地摆了摆手。
青禾点头称是，带着众人鱼贯而出。
青禾一路将人送到了宫门口，喊住了要跟着姜夫人一起出宫的楚玉霓。
“季夫人留步。”
楚玉霓回头，不解地问道：“我与春华殿一向没什么交情，不知青禾姑姑留我做什么。”
青禾眨了眨眼睛：“季夫人对宫中礼仪倒是记得清楚。”
楚玉霓皱眉。
姜夫人拉住一脸好奇的姜茉，匆匆说了一句：“我和茉儿在马车上等你。”
“瞧，姜夫人倒是个知情趣的，怎么季夫人还不如她们？”青禾勾了勾唇角，笑的有几分讥讽。
楚玉霓站在原地没有言语，她看着不远处的守卫，突然笑了起来。
“宫里头，除了我，只剩下段统领还活着。我不知道陛下留下我们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就像我不清楚，你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一样。”青禾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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