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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自叹弗如

《[红楼]有仇不报枉为人子》

楚元昭平淡的脸颊无悲无喜,他今日身上穿的,是拂柳预备的一套素白云缎的直襟道袍,衣角有改过的痕迹,应该是大师兄旧时的衣衫,心灵手巧的白岑改小了些。

楚元昭安坐于太师椅之上,认认真真的打量自个的衣衫,暗暗点了点头,暗想白岑真贤惠,端得起刀剑,拈得起绣花针。

王全安的膝盖都跪乏了,小心翼翼的陪笑道:“殿下。”

“哦,”楚元昭回过神来,笑眯眯的说:“您刚刚说什么,一时失了神,未听清。”

王全安看着少年清澈的眸中笑意盈盈,不知为何,后脊一凉,韩皇后脾气不好,自和陛下生了嫌隙,鲜少有个笑模样,先怀珺太子龙章凤姿,年龄虽小,却是满朝皆赞,待人自是有礼有节,亲疏有度,三皇子是个小霸王,打会走会跑就是宫内一霸,三皇子的病,查都不用查,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暗地里下黑手,无他,那位主结的仇家不计其数。

韩皇后这一系,可都没有眼前这位的好性子,真的好性子吗?

王全安问自己,不像,笑面虎,更不像,若虚与委蛇,难道不应该亲亲热热的问候一番帝王吗?表达下思父之情么!

眼前这位呢,进来之后,大摇大摆,一言不发,他说了一通帝王的日思夜想,怜子之心,殷殷期盼的慈父心。

五殿下竟然走神了???连个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说好的一派和气呢?

哪怕是怨恨,恼怒陛下,您给点反应,或装模作样,或破口大骂,我也好给陛下交差不是!给点反应行不行!!!

没辙,谁让人是主子,咱是下人呢,顶着少年笑眯眯(实则压力山大)的眼神,王全安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楚元昭总算给了点反应“哦”,了声,叹了口气,道:“母后有言在先,京中与我相克,劫数未至,不得返京,再者,我早就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凡尘俗事与我无关。”

王全安…………………………欲哭无泪,殿下,您离宫的时候才五岁,如何能看得破红尘?您自小长在深宫,红尘的边都莫挨得上,您在山上长了九年,是避祸,不是出家为僧!!!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滴!

王全安婉转的将大致意思说了一遍。

未料,少年不解的说:“大总管何意,我不明白,避祸?何为祸?母后虽逝,父皇贵为万民之主,难道父皇保护不好自己的儿子?”

王全安……………………他恨不得抽死自个,让你嘴贱,让你胡说八道,以为少年躲在深山,见识少,就是个单纯的品性,这会子报应就来了。

王全安诚惶诚恐的替自个表白了一番,楚元昭摇了摇头,没有兴趣再说下去了,起身离开了小院,而侍卫接收到王全安的眼神,并未阻拦。

皇帝面前的红人,服侍了帝王二十余年屹立不倒,人精中的人精,会说错话吗?不过试探而已。

王全安并不是为了接他回宫,只是借机向韩家并百官证明他在世的消息,以定边关军心,即便是他的父皇也不会希望他回京的,他若回京,百官势必要提及立太子之事,到那时,他的父皇该当如何呢?

帝王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要顾虑韩家的政敌,要顾虑韩家,要顾虑诸皇子母族,甚至要担忧自个龙椅的根基。

或许有朝一日,帝王幡然醒悟,会召他回京,但绝不是现在。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都不需要帝王的恩赐,他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回京,仰人鼻息,有什么趣呢?

他闭关的时候,参悟透了不怨、不恨,但他还是想要长辈的关爱,大师兄可以给他这个世上最好的关爱,真好。

楚元昭抬起头,遥望远方姿态万千的云朵,湛蓝如水的天,柔软洁白的云,被人关爱的滋味太好了!

他的身份,在这个世上找到一个不会算计他的人,无须提防被谋算的人,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万幸,他的运道好,他找到了!

夕阳西下,宾客们已散了,偶尔传来的动静,带来暮色的倦怠。

拐了两条曲巷,楚元昭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迷路了,这条巷子,他已经走了三回了!

却在此时,迎面走来几个人,看着一本正经的小稚童,老气横秋的背着手走过来,楚元昭嘴角笑意加深,竖起食指放在嘴间,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少年唇红齿白,容貌不俗,只是整个人瘦弱些,病怏怏的,同胞姐弟,林小弟弟却和林妹妹长得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小少年清了清嗓子,故作严厉的问:“你是谁?为何会在我们府上?”

不开口还好,开了口,奶声奶气的娃娃音,他控制不住了,真的好想笑啊,楚元昭肩膀一抽一抽的,竭力忍着笑。

小少年被他气得满脸通红,警告道:“我告诉你哦,不要太嚣张,我会让护卫大叔们把你抓起来,抓到官府去。”

林郗白了一眼楚元昭,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警告:“被抓到官府,你会发配到塞外,那里有吃人的蚂蚁,大树一样高的长虫。”

楚元昭哈哈一笑,弯腰抱起林小弟,微微皱眉,这孩子今年应该是七岁了,怎么感觉没有小妹妹三岁的时候重。

“哇,哇,哇,你做什么,放小爷下来,我叫护卫来抓你了,快把我放下来。”

臭小子挣扎不休,楚元昭知道自个的功夫,属于自学成才,力道控制不精准,唯恐伤了他,干脆噼里啪啦两个巴掌拍下去。

林郗……………………好气哦,努力挣扎却挣不开,那帮小厮也是废物,只能委委屈屈的将头埋在楚元昭肩上。

林府的下人们面面相觎,周遭仿佛静止了。

楚元昭也有些尴尬,当着人一府的下人,欺负他们小主子。

一刹那的静止后,林府在场下人喜上眉梢,奔走相告:喜事,大喜事,少爷被打了,终于被打了,夫人这几个月养身子,没空收拾少爷,纵得大少爷的胆一天比一天肥,今天总算栽了,被收拾了,太好了。

快、快,告诉王七去,让那个老头子别哭了,不就是养了几年的破兰花吗?让他别生气了,有人出手管少爷了,打得可响了,我离得老远,都听到了。

刘妈,刘妈,别收拾你的破家伙什了,快出来,瞧好吧,少爷被打了,快点,运气好,您老就能亲眼看到了,息了少爷砸您盆子的火。

小蝶,快出来,快出来,好事,再叫上小厨房的田妈妈,没事,你个傻丫头,少爷,剪那一点头发,老夫人补了你二两银子,又赏了你几件子厚衣裳,谁敢笑话你。

田妈妈,您担心啥,咱就在墙角趴着瞅瞅,少爷正在闹呢,万一再挨打,您要是不能亲眼看到,那几十个白白净净的大馒头,您一准得心疼到明年。”

楚元昭的耳力很好,这墙角听的,着实有点难为情。

下人们陆陆续续就位之后,担着众人目光灼灼,聚精会神的期待,楚元昭迈不动腿。

于是,楚元昭捏了捏林郗的小脸蛋,微微一笑。

林郗察觉不妙,威胁道:“我告诉你,不能再打我,你再打我,我一定会告状的。”

没等熊孩子放完狠话,楚元昭抬手又是两巴掌,林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嚎啕大哭,哭得震天响。

一干下人们心满意足的作鸟兽散,只是这临走的步伐吗?怎么听,都挺欢快的,还有人美滋滋的哼着小曲,看那幅模样,若非今日林公忌辰,众人们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整个姑苏城,他们少爷挨打了。

楚元昭怜悯的摸了摸林郗的头,忍不住为林郗的战斗力咂舌,这才七岁,他身子又弱,三五年的功夫,一年至少中有大半年病着,还要上课,忙碌至此,熊孩子竟然把满府的仇恨值拉到逆天之高度,实乃奇人也。

果然对得起七岁八岁狗都嫌这句话,老话说的很有道理。

林郗小朋友哭累了,抽抽噎噎的,他自来聪明,这会子也回过味来了,他在自家府里被人打了,依祖母的精明早就得信了,这会子也不见人来救他,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这位是贵客,贵不可言,二是这位是贵客,祖母认为他挨打自讨的。

林郗摸出自己的小手帕,哭哭啼啼的擦泪,好伤心哦,好难过,不开森,嫡嫡亲的祖母,就这样不管他了,还有姐姐,也不来救他,他再也不喜欢姐姐了。

楚元昭原本在哄劝林郗,突然心中一悸,抬起头来。

淡雅似仙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不远处,通身着素,直襟襦裙,白纱为底,浅蓝宫缎上绣着小巧的蝴蝶,垂云鬓上只用了一支简单朴素的绿宝石簪,清新脱俗,愈发衬的小姑娘的容貌容色婉婉,凌然于世人之上,不必妆花弄颜,天然之姿,便已是世上女子所不能及。

身形窈窕,聘聘婷婷,两靥微微泛红,罥烟眉稍稍拧起,含情美目似嗔非嗔,泪光点点,将落未落,楚元昭心中大惊,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黛玉却转身走了。

楚元昭的心口有些闷闷的,酸得似要呕出来,一时间又说不出这泯子醋意从何而来,此刻无暇顾及。

忙追赶黛玉,哄到一半的林小弟也不要了,随手掷给闻讯而来的管事妈妈,急匆匆去追黛玉了。

林郗气咻咻,脸色青了白,白了紫,显见是气大了。

这厢,楚元昭好容易在一处清雅的亭园追上小姑娘,一把抓住小手,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又怕说错话,惹小姑娘生气,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冒出了一句:“妹妹,你是真的瘦了,我追了你这一路,足有几十丈。”

小姑娘神色不善的瞪他一眼。

楚元昭赶忙为自个描补道:“瘦了好,瘦了轻盈,胖了也挺好,我就喜欢妹妹小时候肉嘟嘟的。”

黛玉……………………怪我咯!

楚元昭……………………嘿嘿嘿嘿…………

黛玉古怪的盯着他,心道莫不是闭关修炼太久,傻了?

黛玉狐疑的伸出柔嫩小手,探了探少年饱满的额头。

少年喜滋滋的自说自话,笑道:“还是妹妹心疼我,我现在身子比以前好多了,你看汗也流的少。”

黛玉抚额,完了,好像真傻了,还我聪明无双的大哥哥。

楚元昭见黛玉秀气的鼻尖,有几滴透明的水汽,自怀中取出帕子。

黛玉只感觉到阴影闪过,檀木的香气混合着清新的味道,充溢了整个鼻间,胸腔。

她的脸上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发烫,微微垂下眸,却不料,少年又轻轻拭了一遍她的额头,邀功似的哄她:“妹妹,没有汗珠了,你放心吧。”一面说一面又掐了小姑娘白里透红的腮帮子。

黛玉轻轻“哼”了声,总是拿她当孩子哄,她又不是永远都是三岁女童,气鼓鼓的说:“我还生气呢。”

小姑娘软糯的吴侬软语带着江南的韵味,楚元昭心知黛玉生气的缘由,却不肯说出来,惹黛玉伤心,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低头认错。

小姑娘越听越来气,站起来推了少年一个趔趄,提起裙子,大声说:“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失信也就罢了,还变得贫嘴贫舌,我不喜欢你了。”

楚元昭的心咚咚乱跳,如小鹿乱撞,拽住小姑娘的手腕,又怕自个抓得紧了,用手心揉了揉,勾住两根细细的小手指。

楚元昭怔了怔,苦笑道:“绝非我有意欺瞒妹妹,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对妹妹开口,当日妹妹走后,因特殊缘由,我临时闭关。”

楚元昭仰了仰头,小丫头拿他当哥哥,他怎么能哭呢?可他忍不住喉间酸涩。

“你每次来放纸鸢,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你记挂我,可我不能出去,你每次来山上都那般伤心,我无颜说给妹妹听,我不是惧怕承认错误,只是妹妹的难过因我而起,我作哥哥的无地自容。”

少年低沉的嗓音,满是自责的愧疚。

“妹妹,别生我的气,好不好,生气也可以,不要说再也不喜欢我,我们说好要做最好的朋友,你说过谁也越不过我。”

少年垂眸,紧紧盯着瘦弱的少女,少女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

黛玉转着帕子小声说:“要我原谅你也不难,你先坐下,听我说。”

楚元昭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凳上,黛玉笑吟吟的发号示令:“闭上眼睛。”

楚元昭乖乖的闭上眼,黛玉强忍着笑,向身后招了招手,木香不愧是心腹大丫鬟,画笔彩带一应俱全。

楚元昭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任由黛玉在他脸上胡乱摆弄。

当一张时时惦记,深刻烙印在脑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时,黛玉并没有外表展现的那般镇定。

黛玉记忆中的大哥哥是一个可爱的小光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小哥哥已经长成了大哥哥。

黑发褶褶生辉,肌肤透着白玉的光华,有多处泛着细微的伤疤,棱角分明的轮廓,睫羽浓密,坐着似乎比她站着矮不了多少,黛玉忽觉得没趣,草草系上浅色发带,就丢开了手,坐在一旁不吭声。

楚元昭纳闷的睁开眼,摸了摸发带,见是粉色的,哭笑不得,问小姑娘道:“怎么不接着摆弄了,不好玩?”

黛玉撇了撇嘴,沉闷的说:“没意思。”

楚元昭将小姑娘小巧的手拢在掌心,温柔的说:“妹妹,为什么不高兴呢?”

黛玉掷了发带,眼眶微热,恨恨的说:“因为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就算你们不肯告诉我,我也知道。”

楚元昭一笑,揉捏着小姑娘软软的柔依,愈发爱不释手,道:“妹妹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出来的,即便妹妹不问我,我也要和妹妹说的。”

黛玉猛然抬起头,泫然欲泣,绝美的脸颊,那抹悲伤触目惊心,晶莹的泪珠,盈盈而落,帕不胜收。

楚元昭用指腹柔柔的拭去黛玉的泪,他的手上粗糙罗茧,轻轻一抹,便是一道红印子,楚元昭讪讪的放下手,不敢再拭。

小姑娘的小手拽着衣衫,泣道:“哥哥,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黛玉有很多的话要问,为什么她见过最好的人,有好么多的不得已,世上辛酸之滋味,未至弱冠,已尝了十之七八。

而妙远哥哥,既没有退路,也没有余地,一个好人,一个孩子,凭什么要遭遇这一切呢?他并不曾做错任何事情!

小姑娘因他难过,感他之痛,楚元昭的心中既感动,又自责,百味陈杂,一言难尽,他也奇怪,也不解,但命途多舛,无论风刀霜剑,他都要受着。

“妹妹,我知你待我至诚,然人生就是这样祸福相依,譬如阿郗身子不好,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会拥有一个健康的身子骨,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命数由此而生,万般皆是命,命在天,路在己手,我想,有些事情,我不能左右,但至少我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妹妹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女孩子,这些话哪里何须我多言。”

黛玉瞪他一眼,撑不住自个笑了,以手划脸颊,揶揄道:“也不知羞,随口就说人家是世上最聪明的女孩子,坐井观天,一叶障目。”

楚元昭皱眉,反问:“妹妹在我心中自然是最聪明的,难道我在妹妹心中不是最聪明的少年吗?”

黛玉被她心心念念的小哥哥问得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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