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市夜行人

康翔清洗油烟机的活计还真挺有市场的，接下来的几天，每天他都能接到一至两家的订单。

有的是单独的油烟机清洁，还有让他帮忙清洁整个厨房的活。

这个活干起来挺累的，而且饭店的厨房里也都挺热，碰上好心的老板会给拿过来一个风扇，没有风扇的时候，一个活干下来，康翔身上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但这东西毕竟不是天天都要清洁的东西，大概一个星期之后，这条小街上的活就做的差不多了。

依靠自己的勤劳付出，康翔这几天攒下了不到500块钱。他对这段时间的收入还是挺满意的，500块钱都能赶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而且他在羊城的存在感也提升了很多，小街上来来往往打招呼的人也越来越多。

康翔就以这条小街为据点，开始逐渐向周边发展，一边熟悉地形，一边到街边的大小饭馆去寻求新的工作。

由于他定价合理，而且干活即麻利又自觉，所以还是有一定口碑的。这些饭馆的小老板也都会帮他拉活，把他介绍给他们的亲戚朋友。

这些开饭馆的很多都是成群结伙地来羊城讨生活的，而且像这种规模的小饭馆，也都有清洗油烟机的需求，只不过大家都嫌麻烦，不愿意去费事罢了。

所以，康翔还就依靠着他的这个手艺，在羊城立稳了脚跟。

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康翔一共挣了1000多块钱的时候，找他干活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少，有的时候溜达一天也接不到一个活。

他也想过找一家工厂去上班，可考虑到工厂里面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下来也就那么三百五百的，还不如像现在这样的好。

虽说不一定天天都有活干吧，但也落个逍遥自在。

有一天，康翔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自称是广告公司业务员的人，他正在招收兼职的业务员，而且他说只要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可上岗，也没有时间限制，干多少给多少钱，当天结算。

康翔觉得这个活挺适合自己，这样可以填补自己的剩余时间，有油烟机的活就干活，没活的时候就可以帮这个家伙跑跑业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弄到多少是多少呗。

等到了这家伙的办公点的时候，康翔才明白了什么是他口中所谓的广告公司。

感情这个活就是到处贴野广告的活，为了掩人耳目，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在夜间活动。

准备一个装浆糊的小桶外加一个小背包，就可以开工。

贴一张野广告给一毛钱，第一天贴好了之后，第二天早上要到这里来汇报结果，把你去过的区域以及张贴的数量进行备案。

当天会有人去实地检查，如果出入不大的话，第二天晚上就能拿到第一天晚上的辛苦钱。

你还别说，人家这野广告制作的还挺精良。

上半部分是广告内容，下半部分是电话号码。

而且都切成了一个个小条，每一条上一个电话号码。

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撕下来一张，方便客户使用。

康翔觉得这个活可以干，反正晚上就是在火车站睡觉，白天有活还好，要是白天没活，躺在那里睡不着还难受，正好可以干这个。

他拿出身份证登记了一个名额之后，就成为了这家广告公司的临时业务员。

当天晚上，康翔就开工了，带着工具开始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

干这个活也没有什么限制，只要是你认为合理的地方都可以贴。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些太明显的地方不能贴，第二天早上会被清洁工给撕掉，那就白忙活了。

最好的就是那些有居民居住的楼房，这些广告上的内容大多是和日常生活相关的行当，这些居民才是他们的目标客户。

康翔还是以他最熟悉的小街为中心，奔跑在小街两边的居民楼之间。

其实这些野广告的寿命也都不长，位置好一点的地方大多数只能停留一天，因为第二天晚上搞不好就会被其他广告所覆盖。

这个工作也挺辛苦的，康翔一般从晚上11点开始干，一直要干到凌晨4点左右，一个晚上跑下来也就能挣个十块八块钱。

不过他也挺满足，这些钱足够应付他的一日三餐。

干这个活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经常要遭受附近居民的白眼。

毕竟人家好好的墙面，被这些广告给贴的花花绿绿的，住在这里的人肯定是不太开心的。

尽管是晚上，可还是能碰到附近的住户，康翔有好多次都听到那些人用白话嘟嘟囔囔地说他的坏话。

可是为了生存，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假装听不到，拎着他开工的装备，一次次地钻进一个个单元门洞。

有一天晚上，康翔还是像往常一样开工。

他干这个活也有一个多星期了，比刚开始干的时候聪明了很多。

以前他会把每一份广告贴的正正当当，康翔想着既然收了钱，就得把活给干的漂亮一点。

可是几天下来，他发现他想多了。干这个活根本就不能依靠质量取胜，必须依靠数量才行。

现在康翔一个晚上能比刚开始干的时候多挣差不多5块钱，据说干这行的老油条一个晚上挣二三十都不在话下。

虽然干这个的收入也挺不错，但康翔并不准备长期从事下去。他还是觉得这是个不被人待见的活，不能长期依靠这个吃饭。

果不其然，今天他就碰上了麻烦。

他正在单元里往墙上刷浆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浓重的酒气。

一个矮胖子一步三摇地正在上楼，他身上的酒气说明这个家伙是刚刚酒局散场。

这个矮胖子看到正在忙活的康翔的时候，嘴里就一直用方言发着牢骚。

这样的场面康翔经历的多了，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人家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只要不耽误他干活就好。

这个矮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经过康翔的背后上了往上走的楼梯，可他没走几步，又一步步地退了回来。

“哎，靓仔，把你暂住证拿出来我看看。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干这行，你看看这好好的墙，被你们这些人给弄的像什么样子。”

小康翔被他这么一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毕竟还是一个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

“大哥，不好意思，我今天出来的急，忘记带暂住证了。”其实康翔就多余搭理这个醉鬼，他只要快点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什么，你竟然是个连暂住证都没有的黑户。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怪不得这附近总丢东西，搞不好就是你们这帮人干的。走，跟我去派出所。”这个矮胖子说完这句，就要上前抓康翔的衣服领子。

可惜，他太矮了，加上酒喝多了站不稳，他伸了几次手，都没能抓住康翔的衣领。

康翔听他这么说自己，心里也有点生气。虽然贴野广告不是什么正当职业，可也是挣个辛苦钱。

被他说成是小偷，这让康翔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个矮胖子没抓住康翔的衣领，他就只好抓住了康翔的衣角。说什么都要拉着康翔下楼，他走在前面，让康翔跟着他。

康翔无奈，只好拎着装浆糊的桶跟在他的后面一起下楼。

这个人看康翔老实，觉得自己碰上了一个软柿子。所以一边下楼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数落起康翔，越说越难听，越说越不像话。

“这位大哥，你是干什么的。我是杀人了还是犯法了，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别太欺负人了。”本来康翔就觉得委屈，现在无缘无故又被他这么一顿训斥，心里的火就有点压不住了。

“哎呀，说你两句你还不老实。像你这样的败类，就应该抓起来都枪毙了。今天碰到我算你倒霉，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矮胖子这时候酒劲可能是上头了，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去你妈的，我先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被胖子的话给激怒了的康翔，先是把手里的一桶浆糊都倒在了矮胖子的大脑袋上，然后又一脚踢翻了这个家伙。

这个矮胖子根本没有防备，被康翔一脚踢的直接就从楼梯上面滚了下去，等到康翔跑下去查看的时候，这个家伙只会躺在那里哎呦哎呦地叫唤。

康翔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脚竟然会这么有力量。看到窝成一团的胖子，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才好。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康翔俯身捡起浆糊桶之后，快步跑下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一直跑回了公司的据点，剧烈的奔跑加上内心的紧张，康翔双脸通红，汗水直流。

他站在门口恢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走进了办公点的大门。

“经理，我找到新工作了。明天开始我就不来这里开工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康翔客气地和招他来这里的那个人辞工。

“这么突然啊，不过这样的话，你今天可就白干了，我劝你最好坚持满一个月再辞职为好。”

康翔怕那个矮胖子找到这里来报复，哪里还顾的上那十几块钱，告别了这里的几个同事，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回火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