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谁

红日破晓而来，将云海尽头的天边映得金辉灿烂。也照亮了山崖上，开得正艳的一树海棠。天光将露水消融，将树下三人的影子拉得无比悠长。“梦翎，你看到了吗之前你总说，要同我一起看日出的，我不算食言。”润如温玉般的声音响起。海棠树下，一个年约十七、八年岁的少年说道。他迎着朝阳，坐在岩石上，背影看上去清雅萧萧。少年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女孩安详地闭上双眼，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梦中，再也听不到少年的呼唤。少年身后稍远处，立着一个年约四十岁的大汉，此时忍不住出言提醒。“冉少主，时候不早了，您得尽快回去，否者追兵很快就会查到此处。”冉少主那双灿若星辰的眼，却一直看向怀中的女孩。除此之外，他似乎什么也漠不关心。风起花落。冉少主伸手，将女孩脸颊的海棠花拂开，见她周身疯狂的戾气都散尽了。他才浅浅笑道：“从此以后，你便没有过去了，也没有仇恨和不甘。只有未来可期。还有，你千万别忘记我对不起，哪怕你恨我也没关系”冉少主灿烂胜朗月的眼中，一时间蓄满不舍。他俯身在女孩的额间，印下一吻，似乎总算满意了。“等着我，待大仇得报、手刃仇敌之后，便是我们重逢之时”说完，冉少主便将女孩放在岩石上，他起身就走。“恭送冉少主。”中年大汉躬身一礼。“你记住，一定要护她周全。”“冉少主放心，属下一定视她若亲生孩子对待。”“嗯，辛苦你了。”两日后，墨染勤山庄后头，墨家家奴林家屋中。女孩睁眼醒来，看到窗外阳光一片大好，便要坐起身来。“你总算醒来了，可是要水喝”只见屋子外头，进来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她听见了女孩醒来的动静，便进里屋询问。女孩看着约莫八九岁，此刻懵懵地点点头。“请问您是谁”妇人将之前准备好的水杯递给女孩，“我随我夫君姓林，你唤我林婶子便可。”女孩看着妇人不像坏人，心中放下几分警惕，接过水杯，急忙浇灭快要着火的嗓子。妇人连忙轻拍着女孩的后背，道：“慢些喝，仔细呛着。你已昏迷三天三夜，体虚着，一会儿，我再给你拿些清粥小菜来。”水急急淌进口中，女孩乖乖地停下了，笑着对妇人说：“水真甜。谢谢您林婶子这是哪里呢我怎会在此处”林婶子一面起身，转过去桌上拿吃食，一面回答道：“是你林叔叔把你从樊柯森林中背回来的。听他说，见你时浑身是血，昏倒在小路上。庆幸你已是在森林边缘处了，不然你林叔叔可不一定能找见你呢。他猜测，你似乎像被野兽追赶，累得昏倒在那里的。孩子啊，以后记着啊，有危险的地方，咱可不能去，安全是最主要的”然后，妇人拿了张小桌子，放置在女孩面前。上面已经摆好了一份白米粥、一个鸡蛋、一碟小野菜。女孩垂下眼帘，拿起水杯，想暖暖微凉的指尖。女孩缓缓喝了几口，感受着适宜的温度，不凉不烫，温温的正好。如同此刻的阳光，宁静而舒适。很奇怪，像似乎之前，从不曾好好睡过觉一般，现在才从梦中清醒。女孩也放下心中，很多过于沉重的事物，此时觉得一身无事，整个人都透着轻松惬意。只是还有更奇怪的事。林婶子看面前的孩子默不作声，似在回忆些什么，又热心说道：“这里是我和你林叔叔的家，你林叔叔担心你一个人会遇到危险，就先把你安置在这里了。你放心住着吧，就当成是自己家。我们有个孩子和你差不多大，晚上她回来就能见着了，千万别见外。”女孩这才把水杯放在小桌上，拿起鸡蛋轻轻剥起来。女孩心中感激妇人的妥帖照顾，扬起笑脸脆生生道：“婶子说的是，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安全”女孩顿了顿，又问：“可是，婶子可知，我是谁”我是谁从刚刚一直缠绕在心中的疑问，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脑袋也不痛，准确的说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不痛不痒，却莫名让人感到心慌慌，无所适从。因为，像是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珍贵的，发着光的东西，那是什么呢什么样的人会独自外出且浑身是血出现在森林里还昏迷了三天三夜女孩觉得自己的经历，未免太过于疯狂。疑问排山倒海地涌出，却不得其解，只好问出来了。“这个”林婶子蹙眉，犹豫道：“我也不曾知晓，要不然你再仔细想想。若实在想不出来，也别为难着自个儿，总会有办法弄清的。你这副情形倒像是失忆了。你也莫怕，失忆便失忆罢了，也不妨碍咱们正常生活的。我和你林叔叔就一个孩子，倒是希望孩子能多些，你把我们当亲人便是。”女孩心下稍安，总归是有个容身之所，其余的，慢慢再做打算。便道：“那多有打扰婶子了，承蒙你们的救命之恩，还要辛苦照顾我，我有什么能为你们做的么”林婶子还未回答，从门外传来一道粗重的声音。“姓林的，你到底要照顾那个病秧子多久”语毕。“咣当”一声。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扬起一阵尘灰。只见一个身形高大，体态彪悍，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踏进来了。“墨长管，等孩子养好了，能下地了，我立马去上工，你催也没有用。”林婶子立马怒目瞪着来人，大有不服来战的气势。面对这种横货，林婶子向来都是不屈服，他横就一定要比他更横，否则不知道接下去得吃多少苦头呢。墨长管一直蛮横惯了，尤其是对他手底下管辖的人。这个月就剩下最后十天了，要是再不把矿石产量提上去，他的死对头墨敖辛指不定在总管那头怎么抹黑他呢，这个月他是势必要拿下头筹的便道：“姓林的，你男人可是跟我说好了，这个月的量他会想办法拿到第一，否则我第一个弄死这个病秧子身子弱不禁风的，你们还非要留下。丑话我可说在前头，我的队伍里，向来不留吃白饭的”女孩眯着眼打量着墨长管，想弄清楚上工是指什么。林婶子便喝道：“我们既是答应你了，便会说到做到，你且等着便罢。这个孩子是刚刚我们收养下的，便是林家的人。”女孩很是感激林婶子的维护之意。墨长管轻嗤道：“这病秧子留不留下来，你我说了都不算，得看总管是不是留着。”墨长管心下暗想，这个黑锅你可别想甩给我，又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般，得意洋洋地转身出去了。林婶子看他出去走远后，才回过头来安慰道：“孩子莫怕。上工也是很简单的工作，就是去森林里挖矿，有我们照顾着你，不会有危险。就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跟着我们劳作。”看着林婶子满脸愧疚的样子，女孩忙说：“不委屈的。我的命既是你们救的，如今又无处可去，幸得你们收留，自要全力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说完，还欲起身向林婶子行大礼，以示心中感激之情。林婶子看女孩神色不似作伪，忙按住她的肩头，笑了笑道：“婶子就知道你是个贴心的。你我以后便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还有你先不着急上工，我和你林叔叔会先想办法的。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瞧这小脸瘦的，多久没好好吃东西了快些喝粥吧，凉了可不美了。”女孩亦笑盈盈地回望婶子，大口地咬了几口鸡蛋，又端起粥来喝了一大口，一副胃口大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