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少年

春生一大早端着水打着哈欠进屋的时候，便见贾赦一脸萎靡不振的缩在墙角，眼圈乌黑，双眼无神，他这模样可是将春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就要跑去找府医过来给贾赦看看。

回过神来的贾赦连忙拦下了他。

“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要不小的还是去通报老爷，您这样子还是找个府医过来稳妥些吧！”贾赦蔫蔫的模样着实吓了春生一跳，他想不通昨天还好好的大少爷怎么过了一夜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贾赦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不用不用，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爷我只是没睡好，等午间睡一会儿就好了！额，早膳便不用了，老爷那儿若是问起什么来了，你就说小爷昨儿个睡晚了，等迟些再去老爷那儿请安！”

春生一脸狐疑的领命退了下去。

等到他离开，贾赦这才将目光定定的看向房中虚无的一点，那里一个小少年清隽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冬日的暖阳透过窗台的缝隙映照在他身上，竟是给人一种朦胧虚幻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小少年下一刻就要羽化飞仙了！

呸，呸，呸！

贾赦甩甩头，抛掉心中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什么朦胧，什么虚幻，眼前之人本来就是一抹新死的“冥鬼”，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贾赦心中就暗暗咒骂慈慧老和尚，这给的是什么破珠子啊，竟是不起作用了！

贾赦握着手中的珠子，一副想丢掉却又不舍得的样子，经过昨日一个晚上的反复试验，他已经发现了，珠子除了不能隔绝他看见小少年的魂魄外，对书生鬼他们还是起作用的，他昨日来来回回折腾了许多次，搞得书生鬼他们一个个怨声载道了，这个小少年的魂魄还是呆呆傻傻的站立在他房中。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害怕珠子的鬼魂。

“嘿，你......，小爷问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来小爷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你这杵在我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如果你有啥想不开的，你就跟我小爷讲，小爷给你烧点香油元宝什么的，看你的样子也是刚死没多久，怕是也没跟下面那群人打好关系，要不你去找你的鬼兄弟们先了解了解情况，我这儿就不留你了......”

贾赦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唯有在说到那个“死”字时，眼前的鬼魂才有了一丝的怔仲。

司徒泠看着说个不停的贾赦，嘴角微微一撇，他以为他不想要离开吗？他明明记得他是在皇宫里的，可是有了意识之后却是来到了这里。他倒是想要回皇宫看看情况，只是他发现他的魂魄竟是不能离开这里，确切来说，是根本不能离开眼前的这个孩子，只要他稍稍拉远点距离，他就会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他扯回来。

若是平常人家的少年，遇到眼前的境况怕是早就吓破胆了，偏生司徒泠却是一点悲喜也无，因为他认得眼前的孩童。

那日昭文帝一时兴起带了所有的皇子微服出宫去了法华寺，他虽说不受宠，但是在这事上却没人会落下他，只是一个不受宠且无权无势的皇子在昭文帝众多的皇子并不起眼，他满怀期冀以为是他父皇终于想起他了，只是昭文帝却是根本没有记起他！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儿子已经过了八岁的生辰，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说了一句：“原来老六都已经那么大了！”

那一刻司徒泠所有的期冀仿佛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伤心失落的他不知道怎的便到了山寺门口，然后司徒泠便看到了亦步亦趋，三跪九叩的贾赦，那一刻他有些为这个孩子赤诚的心所感动，同时也觉得自己遇到小小挫折就哀伤失落的表现实在有些丢脸，所以在贾赦快要跌倒的时候，一向不管闲事的司徒泠出手帮了他。

他竟是连一个比他小的孩子都比不过，也难怪他父皇看不上他了！

司徒泠心中暗暗起誓以后一定要在他父皇面前表现的更好才行，同时司徒泠也将小贾赦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只是他似乎不记得他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少年清润的嗓音，让还在喋喋不休的贾赦一下就闭了嘴！

贾赦揉了揉鼻子，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唉～你都不知道小爷我怎么会知道？看来还是要去找糟老头子他们问问情况才行！昨天折腾他们那么久，糟老头子怕是会打死我！”

司徒泠听到他的话，一双丹凤眼也是微微眯了起来：“那堆奇怪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贾赦轻轻哼一声并没有答话。

他取下脖子的珠子收进锦盒，没一会儿屋里就刮起了阵阵阴风，温度也是骤降了下来。

“阿嚏～”贾赦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头，语带嫌弃的说道：“糟老头子他们每次来，我这房里都阴风阵阵的，也不看看如今这数九寒天的气候，差点没冻死小爷我！”

“你个混小子，还好意思说，你又把我们折腾过来干什么，老夫看你小子是皮痒了啊！你就是欺负老夫治不了你是吧，你这行径，圣人都要看不下去了，得亏前段时日，老夫还帮了你，你这个忘恩负义，数典忘宗，背恩忘义，恩将仇报的小人，你……”

贾赦连忙打断了书生鬼的长篇大论，讨好的对他说道：“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是真的有正经事儿，老头，你看看他，我那珠子对他不起作用啊！人都在我这儿待一个晚上了，小爷这吃饭拉屎的他都要跟着小爷，这让小爷我很为难啊！”

书生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转身看向司徒泠。

半响，书生鬼才“咦”了一声，眼神就跟黏在他身上一般对着司徒泠上上下下来回扫视。

“奇怪，这小子真奇怪！”

司徒泠的心智就算再早熟，如今面对这满屋子莫名其妙出现的鬼怪们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断头鬼和长舌鬼还一脸不嫌事多的将他们的鬼脸往司徒泠身边凑，看的司徒泠一阵胆战心惊，偏生司徒泠这人有个坏毛病，他越是心中紧张，面上便越是镇定，这副老成持重的表现倒是看的书生鬼满意非常。

不错，不错，临危不惧，处变不惊，比那混小子好多了！

贾赦可别不想听书生鬼买关子，见书生鬼像是知晓情况，连忙开口问道：“老头，你可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啊！”

书生鬼狠狠给了贾赦一记眼刀，并没有回答贾赦的话，他转身语气和蔼的对着司徒泠说道：“小友你这情况怕是有些特殊，老夫看你的样子，怕是你如今只是魂魄离体，你可还记得被着混小子引到这儿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贾赦：死老头......，搞得他像个诱拐别人的怪叔叔！

许是书生鬼和善的态度取信了司徒泠，司徒泠的眼神也慢慢回归清明，这么说起来，他在意识消散的时候的确是听见了侍从的惊呼声，只是他若是没死，如今又是什么情况？是他做梦吗？

司徒泠当然不会将他自己皇子的身份道出，他将自己的身份调换成一个大户人家不受宠的小少爷，因着不受宠爱而受了冷落，下人奴大欺主克扣了他的炭火，导致他惹了风寒，高热无人照顾......

小少年的声线还有着孩童稚嫩的声线，他这无悲无喜的话说的满屋子的小鬼们唏嘘不已，有几个母性大发的女鬼已经凄凄簌簌的哭了起来，听的贾赦一阵头皮发麻！

“唉，唉，唉，我找你们可是来帮我解决这个麻烦精的，你们怎么一个个还哭上了？”

在贾赦看来，这点子事儿都不算事儿，哪里有做主子的还被做奴才的欺压的，况且小少年的话语里，他敏锐的感受到他似乎还隐藏了什么，对打扰他一夜好眠的小少年就更加不待见了。

他这话自是受到了一屋子大鬼小鬼们的鄙视，就是一向站在他这边的艳娘，眼神里都投来了不赞同。

贾赦：仿佛感受到了众叛亲离！

司徒泠从小便在深宫中长大，自是十分会看人脸色，虽说他还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但也知晓如今屋里气氛尴尬是因他而起，他见书生鬼一副愤愤的模样，对他行了一个学子礼道：“先生若是知晓情况，可否告知我一二？”

书生鬼一甩长袍，冷冷的扫视了贾赦一眼，这才放缓语气对司徒泠说道：“老夫这就告诉你，小友你许是命不该绝，你且等着吧，等你在阳间的躯体好一些了，你这魂魄许是就可以回去了！”

书生鬼话毕，没再理会让他看着心烦的贾赦，施施然的飘着他的鬼影离开了。

贾赦从檀木的锦盒里取出珠子带上，瞬间一屋子的鬼怪们散了个一干二净，安静的房间里，司徒泠的魂魄孤单的伫立在那里。

“唉，你跟着我可以，但是我们要先约法三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