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

夜已深，玄雨汐坐在树上，仰头望天。清冷的月撒落在她身上，仿佛是身上披了一件轻纱，映照着她清冷的脸。幽沉晦暗的夜空好像幕布，她好像在那上面看到了一幅景象。

那是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里面只有少数几样家具，而且还陈旧，破烂。地面坑坑洼洼，一名满脸凄楚困苦之色的妇女，正用粗糙的双手紧紧搂着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很漂亮，大眼睛水汪汪的，脸上一对酒窝更添灵气。那妇女对小女孩说道：“雨汐，妈妈去死好吗。”说完，已经流下泪水。小女孩害怕的紧紧抱住她，仿佛怕一旦松开妈妈就会真的死去，她嘴中大叫着：“不要，妈妈不要死！”那妇女眼中悲意更浓，说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想去死了……”突然！门被重重的一脚踹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走了进来，那妇女搂着女儿惊恐的瑟瑟发抖。然后，就在小女孩面前，那个人对着妇女拳打脚踢。小女孩圆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眼里映着墙上的影子，一个恐怖的影子正在疯狂挥动双手，双腿蹬踹。小女孩的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妇女的惨叫以及求饶的声音。小女孩的眼中淌下了泪水。

抹去眼中的泪，玄雨汐闭上眼，叹了口气，为什么又想起这些事。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妇女在家里拖地，整个人未老先衰，明明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是五十岁。小女孩正在刷碗，很多碗盘已经有了缺口，这时的小女孩已经是七八岁的样子。突然，小女孩一不小心被碗上的缺口划破了手指，血顺着手指迅速流淌下来，碗掉到地上摔碎了。原本还在旁边拖地的妇女，突然冲过去，狠狠甩了小姑娘一个耳光，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还能干点儿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离开这个家了！都是因为你！我就不应该生下你！为什么要生下你！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玄雨汐擦去脸上奔流的泪水，自己今晚为什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呢？自己不是已经发誓要告别那个懦弱的自己吗？这次的考试自己一定要，绝对要，变强！人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李响在睡梦中，突然朦朦胧胧感到了一阵心悸的感觉，现在很危险，自己必须醒来。他猛然睁开眼。然后借着洞里微弱的火光，看到了一只像黄鼠狼一般大小的，黑不溜秋的小东西正在撕扯他的山鸡，那是他原本计划中明天一天的食物。小东西吃的很快，自己晚上才吃了半只山鸡，它这会儿功夫已经快把一只吃完了。

李响大怒！顺手抄起一根短棍，冲上去对着那小东西就抽。那小东西正在进食的时候突然遭到攻击，顿时发出了愤怒的叫声，咧开嘴呲着牙，对李响发出威胁的叫声。李响见它凶猛的样子，不敢停手，继续挥棒抽打。那小东西眼中已经尽是凶光，它松开正在撕咬的烤鸡，前爪扒地，俯下身子，做出攻击的姿态，与李响对峙起来。李响看它的动作像是想要扑咬自己，出手更快，一会儿打头，一会儿打身侧肋骨，一会儿打前爪，那小东西慌忙躲避，嘴中呜呜悲鸣，时不时回嘴想咬李响，但是换来的只是一顿棍棒。终于，它被李响狠狠一棍抽打的向后摔了出去，嘴中连声惨叫。落地后一个急打滚又迅速站了起来，它还不肯认输，后爪用力蹬地，身体前扑冲向李响！迎接它的是狠狠一棒，前爪被打的哀嚎垂下。它学了乖，也不再直接扑击，开始围着李响绕起圈来。李响冷眼看着，拿好了棍棒。小东西突然一个停顿，从李响身后直扑过去，李响棍子向后一甩，击打在了它后背上。那小东西嗷呜一声，又惨叫着跌飞了出去。它还不服，调整好姿势还是往前冲，但被李响几次三番的用棍子抽打以后，再也不敢上前，开始想夺路而逃，可是却脱不出如影随形的棍棒，躲无可躲，逃无可逃，最后远远地躲到一个角落里，舔着身上的伤口，用委屈可怜的眼神偷看着理想。

李响见它终于被打服，得意的笑出声。小时候自己有个邻居叔叔，附近的狗都怕他。他说过，再凶猛的狗，也怕棍子，只要瞅准了打，没有打不服的狗。李想今天就打服了这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东西。他仔细看了看，说不上来是像狐狸还是像黄鼠狼多一些，大小倒是勉强像一只小黄鼠狼，浑身皮毛乌黑发亮，皮相倒是不错，这小东西如果再大一些就好了，正好冬天做个围脖。

那小东西突然不由打了个冷颤，身上一阵阵恶寒，莫名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李响自言自语道：“这小东西吃了我的鸡，我就把它吃了吧。不然明天还要出去找食物。”

小东西突然害怕的看着李响，发出了呜呜的悲鸣声。

李响道：小东西，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贪嘴，大半夜的跑来偷我的烤鸡吃，做错事要付出代价。

小东西好像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抬起两只前爪并在一起连连作揖，对着李响不停点头，眼中含着泪水。

李响不由的呆了，这小东西也太聪明了吧，它能听懂我说话？心想：算了，反正吃也吃了，也没必要把它再弄死，它看起来黑不溜秋也不像是好吃的样子。

做好了决定，李响大度的摆了一下手道：“这次就放过你，以后不要再偷吃了，你走吧。”

那小东西见他肯放过自己。激动的又是连连作揖。然后迈开小短爪，跑向李响左后方的一个洞里，正是李响烤鸡的地方。

李响也不在意，反正它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心想被这小东西破坏了自己的美梦，还是躺下再睡一会儿吧，明天要早些起来，趁着天不亮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李响转头看去，那小东西嘴里叼着一棵一尺多长，筷子粗细，形似蘑菇的东西跑到他的面前。小东西嘴上叼着蘑菇，往李响手上触碰，似是要他拿着。

李响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不过不要白不要，他说道：“好，我收下了。不过你吃了我那么大一只烤鸡，就还我一根蘑菇，也太少了。”

小东西用一种鄙夷加无奈的眼神看着李响，好像是在嫌弃他的不识货。

李响伸手拿起来蘑菇，见长得像一棵大号金针菇。闻闻味道，有股独特的清香，特别提神醒脑。李响心想：“这是什么东西，难道真是金针菇？闻起来挺香，要不尝一口试试？”他尝试着咬了一小口，入口清香嫩滑，刚嚼了两口，就全化在嘴里，顺着喉咙流淌下去。李响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东西好吃啊！他几口就把金针菇吃了下去，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对小东西道：“再给我多弄些，我明早当早饭。”

那小东西瞪眼张大了嘴，表情憋屈，想骂娘，想了想，终究是不敢。

李响见到它的为难表情，怒道：“你吃的是肉，让你还的是草！这点事都办不到，你还能干点什么！”

小东西委屈地低下头直想哭。李响也不再理它，看到身边被它吃剩的小半只鸡，已经被糟蹋的不成那样，自己也不能吃了。于是拿起来，递给了那小东西。小东西眼睛一亮，冲上前来，咬住大口吞咽起来。

李响摇摇头，真是个吃货，看着不大，比我能吃。他躺下接着睡觉，今晚自己吃剩下半只鸡，还有鸡蛋和水果，明天凑合着也能撑一天。

那小东西狼吞虎咽吃完了烤鸡以后，趴到离李响七八步处看着李响。它看到李响旁边还有半只烤鸡，鼻子嗅了嗅，想上去吃，看看旁边的李响，想想不敢。它轻轻趴在地上，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那半只烤鸡，盯着，盯着，又偷偷打量李响，发现李响呼吸匀称，已经睡了过去。它偷偷走到烤鸡前，嗅了嗅，舔舔舌头，似是想咬上去，转头看看李响，又强忍住，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留恋的张望。等到了地方趴下以后，它鼻子又是不停抽动，动了几下，终是忍不住又跑到烤鸡处前，伸舌头舔了一下，然后一股陶醉的神情。张开嘴想一口咬下去，还是忍住了，转头又看看李响，转回来再看看烤鸡。想了想又看看李响，然后偷偷的。在不明显的位置，轻轻撕下一小片鸡皮，吞咽进嘴里，随即又是一股回味留恋的满足神情。它不舍的看看烤鸡，思想挣扎了半天，才下了决心，再次转身回去。但是走几步，又退回两步去，看着烤鸡直流口水。然后看看李响，还是摇摇头，又往回走，就这样，走几步倒回去几步，就这么七、八步路，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回去。小东西趴在地上，把头歪向一旁，不去看那烤鸡。可是没一会儿，头又不自觉的转了过去，大眼睛死死盯着烤鸡。它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终于又跑上前。然后在不明显的位置偷偷咬下一小块儿肉来，细细的嚼了嚼，不舍的咽了下去。

就这样，小东西来来回回，不停的在烤鸡和自己趴的地方两点一线，折腾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都快亮了。这时它再看去，惊觉那烤鸡已是只剩下骨架了，就连上面的碎渣残油都舔得干干净净。那小东西突然好像感觉到了危险，这是一种野兽的直觉。它偷偷的看向李响，准备开溜。

李响在这时候醒了，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然后就看到小东西正在那半只烤鸡前，那是自己本来要作为今天口粮的，可是现在只剩下了骨头。李响一声怒吼，拿起棍棒道：“我打死你个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