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荒人

雅间门口，肖止斤身后，一众双斧会门人，手持双斧，面色冷峻，盯着旁边桌上坐着的那些白道中人，而桌上的那些人，纷纷反手握住自己的兵刃，随时准备抽刀开砍。肖止斤，这个脑袋滚圆，脸颊微胖，大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摇摇摆摆地走了两步，来到雅间门口，左手伸出，搭在他那柄飞斧柄上，被他身子一靠，雅间的木门就发出吱吱呀呀的不堪重负的声响。肖止斤探头朝雅间里看了几眼，视线落到了闻香公子的脸上。很显然，闻香公子那个年龄的音色，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肖止斤朝着闻香公子扬了扬下巴，“小子，就是你，看不起我们双斧会，打算搞我们”“哼，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闻香公子折扇一甩，冷哼一声。雅间桌上的几人都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视线。总觉得跟这种耿直的愣头青一块儿干活儿，之后的麻烦还会更多。“嘿，”肖止斤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我就奇了怪了，照你这说法，俺们双斧会里都是些人渣败类，那早就该有正道大侠来踏破我们大门，将我们尽数诛杀。怎么，到今天，肖爷我还活蹦乱跳的，你猜猜是为什么”“时机未到，你们这些败类还未遇上我罢了。”闻香公子昂然道。无功先生看了看这小屁孩，又看了看门口那似笑非笑酝酿情绪的汉子，他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微微一叹。过刚易折，这闻香公子是真的没有遭受过江湖的毒打，今日暖醺楼的场子，本来是何见笑攒起来的。何见笑既然请了双斧会，那必然有他的想法，这闻香公子，却在这种时候，跟人家擦出了火，待会儿恐怕难以收场了。肖止斤张开嘴，正打算喷两句回来，无功先生却先冲何见笑使了个眼色。何见笑会意，哈哈哈地大声干笑两声，强行插进了肖止斤和闻香公子的对话。“肖副帮主，来得刚刚好，我见小二刚端了饭菜上楼，您和弟兄们现在上去，正好吃上口热乎的。”肖止斤瞥了何见笑一眼，嘴角一抽，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何见笑，我今天可是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才来这暖醺楼的。我肖止斤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知道你今天想搞大事儿，不给你添麻烦。但是，管好那小子的嘴，别他娘的不干不净的，听得老子心烦，再惹了我，肖爷今晚上不介意添道烤猪舌头当宵夜。”“你”闻香公子一听这话，猛地起身，折扇阖起，右手缩进衣袖，瞪着眼直接就想开干。无功先生抬手抓住他的胳膊，凝云遏月展开，闻香公子整个人都僵住。“公子，正事要紧，这些口角意气，不必争。”师父笑了笑，温声道。“嚓。”肖止斤将那柄狞亮的斧子从门头上拔出来，插进了腰后的鞘中。他转身挥手，带着双斧会的门人往楼上行去。“走，弟兄们，今天揽月楼的少卿给脸，咱吃穷他。”“好”一众弟兄举起双斧高声应和，顿时暖醺楼都似乎震了一震。待双斧会的门人上了三楼，何见笑才回到桌前坐下，“唉，肖止斤，来的是这家伙的话，麻烦就会越来越多了。”“何少卿认得此人”雷截云问。“替贤王爷行走的时候，见过几面，这人心眼忒小，如今跟闻香公子犯了冲，我怕他暗中下黑手。”何见笑担心地瞧着闻香公子。闻香公子沉默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无功先生已经撤去了绝技，闻香的一身血气恢复运转，但刚才那种全面受制的感觉，还是让他心有余悸。他偷偷瞧了无功先生几眼，却是最终没有说什么。听了何见笑的话，闻香闷闷地道：“不用担心，那家伙就算下黑手，我也不怕。”洛雨：“其实，我们本已有事在身，就不该节外生枝的。”她有些责怪闻香的意思，不过何少卿马上就出来打圆场。“是我思虑不周，将诸位和那边道上的人一同邀请来了。但事急从权，还望大家体谅。”了然捏着茶杯转圈，斜眼瞧着闻香：“凡事嘛，该忍的时候忍一忍，没什么坏处。若是时时都想强出头，那哪儿有那么多的头，让你去出啊。贫道活到今天，一把年纪了，多亏的是胆小怕事的性格。”何见笑干咳两声，“了然道长，您就别添乱了，您前两天才挑了一窝土匪呢”“啧，我说过了啊，是他们抢了我的驴，还要抢我的钱，我那是不得已，自卫”了然道。何见笑直接不接他的话茬，道：“快到中午了，大荒落和坠龙山的人，估计也快到了。等方不忌和呼云一来，咱们便可以同他们进行商议，劝说他们不要出手阻挠，大家提出一个都能接受的价格便是。”“我其实是没想到的，现在的江湖，竟然能靠着讲价钱来办事儿。”雷截云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闷闷地说。“今次之事，是个特例罢了。”师父开口道，“大家都是因为失踪之人乃是沈万山之女才会不远千里赶来河阳镇，这个女子，现在看来，其价值不亚于一宗财宝。而我们之所以可以灵活地商量价钱，完全是因为，这笔钱，沈万山出得起，也能分得清。换了别的情况，恐怕刚才，肖止斤已经挥舞双斧，砍杀进来了，绝无可能和气地跟我们商量价钱。”闻香撇撇嘴，“那怕什么，他敢进来，我一针戳穿他的脑袋。”“闻香施主，少年人须戒嗔戒怒，不骄不躁。”智清大和尚开始唠叨了。闻香完全没有听大师讲道理的心思，他偏过脸，对着雅间门口，皱着眉去看那木门门头上的裂缝。“嗯又有人来了。”闻香看着门口，道。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楼梯口，一前一后，走上来了两个人。前边那人身形颀长，腰杆笔挺，整个人仿若一柄标枪般坚硬。他面庞刚毅，棱角分明，双鬓发花，显然已有了年纪，不过比了然和智清倒要年轻几岁。一见了他，了然脸上的懒散神情顿时消失不见，了然眼睛微眯，嘴角轻颤。而第二个人，他一出现，立即就将楼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无功先生看见他之后，总算是理解了智清之前说的，那些来了中原的荒人，为什么会处处遭受歧视。这第二个踏上楼梯的人，身长近十尺他上楼梯的时候必须弯着腰，否则一定会撞到头。这家伙窄腰宽背，长发凌乱，一身皮肤呈现褐红色。他腰上围着兽皮裙，身上挂着丁零当啷的白骨挂饰。其中不乏人类的骨头。而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家伙抬头朝雅间看了一眼，雅间内的众人也都看清了他，他双眼发出蓝色的光芒，尖鼻子，长耳朵，下排牙齿，有两颗尖锐的獠牙，从嘴中刺出，朝上钩刺。这副尊重，如何不让人害怕这简直就已不像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