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席间

今日的午宴只是宴会的开头，是大家伙儿到西子楼来签个到，认个人罢了。真正的宴会重头戏，还得是要到晚宴才上。之所以这么安排，其实是因为贤王爷得到晚上，才能抽空前来赴宴。沈万山得给人家王爷把面子留足了，那位贤王爷，最好的便是脸面儿。所以云不亭虽然一开始就在留意，但是等午宴进行得差不多了，他都没有看见何见笑。揽月楼帮着沈万山将大侠的名单做好了，但揽月楼却没有派人来赶今早的宴席。不过赴宴的群雄们，吃喝得开心，也没谁去关心何见笑来没来。秦小河坐在沈万山那一桌的角落里，背靠着描了金花的华丽柱子，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地散发着不起眼的特质，让跟他同桌的那帮子人，都没怎么在意他的存在。秦小河默默地扒饭，吃菜。这顿饭很丰盛，他不愿意浪费。席间只有沈明月多次转头看他，可是她又坐在自己老爷子身边，不太好去跟秦小河交流。时不时的还有大侠举着酒杯过来敬酒，她还得假笑敷衍。真正在意着秦小河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明月身旁的洛雨，一个是远处最喧闹那几桌里边的方不忌。方不忌上楼的时候就看见秦小河了，但他们只是目光一触，就算是见过礼。方不忌猜得到秦小河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跟丁三环一样，他心中是觉得秦小河贸然了。可他并没有阻止秦小河的立场，便没说也没动。酒过三巡，西子楼里场子热闹了起来。中央的大舞台上，开始有西域女郎在跳野性十足的舞蹈，配合昂扬的鼓点，让观众们不自觉地就往栏杆边上凑。虽是正午，但也有不少人饮了酒，酒劲儿一起，三层楼上，好些江湖人拍着巴掌鼓噪起来。沈明月听见声音，回头瞧了一眼，看见舞台上的劲爆舞蹈，她扭头看向自己老子，妙目一剜，嗔道：“爹，这是谁安排的节目，乾坤朗朗的，也不嫌臊得慌。”沈万山摸了摸额头，哂笑两声，却不作答。他能怎么办，这些在当前时代显得过分嗨了的节目表演，可是云不亭亲自点的，云不亭是皇上的师兄，他虽然年轻，可说话的分量绝对不小，沈万山也不敢拂了云不亭的意啊。老沈只能说：“女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你没见楼上楼下的客人们都喜欢嘛。”沈明月白眼都翻上了天。了然一手搭着栏杆，一手举着酒杯，口中吹着口哨，高兴得眯着眼睛直乐呵。坠龙山的那帮汉子，更是直呼“沈老爷子内行英雄大宴有面儿酒喝大碗的，肉吃大块儿的，妹儿是四海八荒各地都有的。”沈万山被那帮汉子夸了之后老脸微红，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坠龙山好汉们的眼里，地位跟开青楼的老鸨无限接近了呢。不过见众人都乐在其中，沈万山也就只能遥遥地举着酒杯，冲那边敬了一敬。正国自改年号为睿哲之后，至今已12年。这十二年来，老百姓的日子逐渐过得有声有色。而正国的国家地位也在不断地上升。向北，把蛮族击退；往南，将荒人打服。这个国家气运正隆，而且当今圣上眼界远阔。他不仅允许南边的荒人进正国来做生意，并且大力发展跟西边国家的贸易往来。正国热情地迎接八方来客，因为皇帝的包容，自上而下辐射出去后，整个正国都开明了不少。老百姓也乐意接纳那些跟自己肤色不同，语言不同的人，进行贸易、艺术、文化之间的往来。不过当然了，是那些外邦人进正国来谋生交流，正国国民自然而然的对他们有种俯视的傲慢在。类似的自豪感，无处不在。除了对荒人。外邦人尽管跟正国人肤色不同，长相有别，但至少他们看起来是个人样儿。荒人就不同了。荒人的形貌特征，跟书中写的青面獠牙，夜叉罗刹也差不了多少。哪怕睿哲皇帝对荒人有特殊的政策扶持，但是荒人进正国，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就像现在，荒人坐的那几桌，其实是最冷清的。那帮大兄弟跟谁都不搭噶，也没人敢随便上去跟他们交流。而他们也不太能欣赏舞台上的演出。荒人的审美跟正常人类差异比较大。哪怕是那些仅只在重要部位挂了几绺布条进行遮掩，其余的美好部位都暴露无遗的西域女郎在台上尽情地挥洒汗水，阐释野性的魅力，对荒人来说，完全都没有味道。当然了，这场宴会中也还是有荒人大兄弟们能享受到的部分的。这一桌桌酒菜，就很合他们的胃口。因为沈万山特殊关照过，因此西子楼的好些个伙计哪怕心里害怕，也还是矜矜业业地守在荒人大兄弟的桌子旁边，不断地给他们撤盘添菜。云不亭在观澜山庄的时候就看出来荒人食量大，且可能十方大山里边吃得不咋地，他们对正国的美食爱得不能自拔。因此早就跟沈万山提过，荒人不用管别的，但得让他们吃饱吃好。故而沈万山派了人，专门守着给荒人上菜。而呼云大祭司在吃得爽了之后，抚摸着肚皮转头四顾，他发现除了他们荒人的桌子上一直是满菜的状态，其他人的桌很少有不断添菜的。呼云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沈万山的安排。人家沈老爷对他们是特殊照顾了，便暗暗地记下了这个好。荒人很难，但他们也懂感恩图报。尤其是在完全不受待见的正国，如此的状态之中，别人给了他们一点儿好，他们将会回报更多。云不亭这是默默地给老沈添了一把机缘，雪中送炭最能让人记得。老沈这种人，云不亭觉得应该要拉好关系的，人家可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叫睿哲皇帝都眼红的那种。中央舞台上的西域女郎热舞结束了，客人们意犹未尽地退回自己的桌上。接下来登台的是杂耍的表演，大多人兴致缺缺。而秦小河已经吃饱，他拿起旁边侍候的伙计手捧的托盘里的热毛巾，轻轻地擦了擦嘴。本来秦小河想等等揽月楼的何见笑。不过看样子何见笑是不会来了。但也没什么区别，丁三环说过揽月楼不太可能是烧毁观澜山庄的凶手，将他们放后边，也没关系。沈万山这一桌上的其他人，都乐呵呵地交谈着。秦小河很突兀地站起身。桌上的众人都扭头看他，秦小河摘下头顶的斗笠，握住手中的长剑。也不说话，就迈步朝前走。他经过了几张桌子，碰到人家也没个道歉，那些被碰了的大侠正要拉下脸，一道道青白剑气绽放，逼得他们纷纷后仰。秦小河搞事情了。云不亭当即把嘴里的馒头吐出来。恁娘嘞，我的发布会还没开，你丫还真的要掀桌啊“老沈注意了，那家伙要出事”云不亭的声音在沈万山胸前响起。沈万山笑容一僵，还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