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洗澡水

了然道长回门派的时候，来迎接他的人是隔了两辈的徒孙循心道士。循心身边还带着一个刚刚当了剑童，看起来很伶俐的小童。循心和聆儿站在山门前的牌坊下头，专程等候着了然老道。他们是今早上得知了然回来的消息的。青城山脚的小镇上，有几处青城剑派的产业，每日山下的伙计会给山上送来米粮，也正是送货的伙计把了然在客栈大醉，应该是往山上来了的事情告诉循心的。所以了然刚到山门，就瞧见了来迎接他的徒孙。循心道士还挺年轻，面白无须，瞧见摇摇晃晃地爬台阶的了然的时候，他无奈笑着，迎了上来。“师叔祖，您又醉了”了然老道正爬台阶爬得有些气喘，听见前头有人喊，他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上去。“你是”“师叔祖，我是循心”循心道长苦笑着道。“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平安的徒儿。”了然伸手指着循心，笑道。杨平安，循心道长的徒弟，也是青城剑派如今的一位长老。几个月前于天裂当晚有所悟，闭关去了。其实青城山好些长老都在那晚上有了领悟，选择了闭关。不光是青城山，整个正国，乃至整个世界，在天枷地锁打开之后，那些修行到极限，原本突破不了桎梏的修行者们，纷纷有了进步。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选择了闭关，巩固修行，体会新的境界。也正是因此，最近的江湖稍微比之前风平浪静得多。了然道长个子本就不怎么高大，并且因为年纪大了，身材缩水，甚至还有了几分佝偻，而且昨夜跟方不忌分手，送别的晚宴上喝得太多，到现在都还有八分酒意，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矮小。但他辈分摆在那儿，他是当代青城山资历最老的那位。毕竟青城剑派现任的掌门，都是他师弟。了然笑呵呵地伸出手，要去拍拍循心的脑袋。但循心道长身材挺拔，站在台阶上，了然够不着。见了然的手抬起来，僵在空中，循心无奈，不着痕迹地弯下身子。了然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等我的”“是的，师叔祖，师父和几位师叔伯前不久有了感悟，都在闭关，现在门中琐碎事务，都由我来管。今早给门里送粮的伙计说昨日在山下看见您了，我猜您肯定要在山下好好喝一顿大酒，得今早才能回门里，所以方才才带了小徒弟，再次等候。”了然笑道：“有心了，偌大个青城剑派，怕只有你跟你师父还记挂着我这糟老头子了。”循心道：“师叔祖说笑了，门内弟子，无不对师叔祖敬重有加。”“怪不得是你来接我，说话确实是好听。”了然说着，低头瞧了一眼跟在循心后边，好奇地抬头瞧着他的那个小童。他跟小童目光相接，下意识地一道血气盖了过去，想要试探一下这小剑童的天资。可等他的血气在聆儿身上转了一圈之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来。了然打了个嗝儿，循心赶紧递上来一个水囊。了然罢了塞子喝水，一口气喝了大半袋。抹了抹嘴，他眯眼瞧着聆儿说：“循心啊，你这小弟子资质未免也太”没等了然说完，循心赶忙抬手阻止，并向他使眼色。循心道：“聆儿勤奋刻苦，是个好孩子。”了然微微皱眉，但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跟这个徒孙纠缠。他把水囊往背后一背，抬手一指前方山道，道：“前头开路。”循心转身挥手，聆儿便当先小跑出去，往青城剑派返回。循心陪着了然跟在后边。没多久，了然就跟着循心师徒回到了山腰的青城剑派。了然下山已有多年，在江湖上漂泊浪荡，此番回山，望着曾经眼熟的一草一木，了然心中感慨。门中有弟子来来往往，见到了然的时候，年轻的那些还投来疑惑目光，并不认得。循心于是一路走，一路向遇见的弟子介绍他们的这位师叔祖。青城剑派的弟子一听原来这位就是那大名鼎鼎的了然师叔祖，纷纷上前来行礼拜见。只是，瞧着这醉酒的红鼻子老头，青城剑派的弟子们心中多有轻视。“时代变了啊。”瞧着路过身边的一个个昂扬挺拔的青城弟子，了然悠悠一叹。“师叔祖，何来此言”循心笑问。“你看看你们这一代的弟子，个个看着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我想起我们当年年轻的时候了，除了我，一个个都歪瓜裂枣的，就你师祖他们，年轻的时候，跟这些小辈完全不能比。”循心忍俊不禁。“师叔祖，掌门师祖也闭了死关，我们很久未曾见过他了。”“这样啊，看来那晚上的异变，让全天下都安静了不少。好事，好事。”“师叔祖，我已让人备好了热水，您先沐浴更衣，然后我们前往守剑堂”听见守剑堂三字，了然怔了一下，然后才缓缓道：“好。”循心拍了拍身旁徒儿的脑袋，“去，引着师祖爷爷去沐浴。”聆儿乖巧地点点头，来到了然面前，开口道：“师祖爷爷，这边来”了然闭了闭眼，暗中运转血气，清扫醉意，让自己恢复清明。他迈步跟着那小剑童，来到一间厢房，房中已放好了一大盆干净热水，水温刚好。了然进屋后，聆儿端来了沐浴的干净毛巾等一系列琐碎物件。“师祖爷爷，我就在门外等候，有事您叫我。”“好。”了然笑着伸手揉了小童的脑袋一把。聆儿任他揉搓脑袋，完了之后才跑出房门，转身关上，然后他在门前台阶上坐下，等着师祖爷爷沐浴。了然除了衣裳，坐进了大浴桶中。热水淹没到他的脖子，这老头儿脑袋往后仰，身子在热水里完全放松，惬意地轻吟一声，抓过毛巾浸了水，盖在面上。泡澡祛除一身风尘，了然浑身舒爽。只是，浸泡在水中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浴桶里的热水里，白汽蒸腾中，有丝丝缕缕的阴绿色光线，沿着水流缓缓地涌到他身边，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他身体里钻进去。了然老道不仅没看见，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这盆热水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