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搭话

离开元眞熟络得绸缎庄，一匹豪华的马车便开始在京城的街巷闲逛，兜兜转转了好大一圈，才又来到一家绸缎庄。

那店家不知她们的身份，沐雪嫣猜想，应该不是刻意带她来的这里，便开始放宽心，随意的逛了起来。

瞅瞅这，瞧瞧那，没有什么特别合心意的料子，她便开始哈欠连天，看什么都没了兴致。

而元眞倒是挑的乐此不彼，她一会将一块薄荷绿上纹绣一株月季花的料子拿起来看，一会儿又将珍珠般雪白的玉帛在她身上比量比量。

她喜笑颜开的问道：“嫣儿，你觉得哪块料子更好看。”

沐雪嫣眸光辉耀如星空，她指了指那块薄荷绿得，笑道：“这块做衣裳应该能好看，那件白的太素了，不过若是姐姐喜欢，大可以都做一件衣裳。”

元眞大有将这些布料都纳入麾下的感觉，真如沐雪嫣所说，她挑了一些颜色还不错的，让店家量俩人的肩宽，腰围，臂长

说是要多做几件一模一样的，好显的俩人姐妹情深，沐雪嫣自然没有拒绝，只是在想元眞的葫芦里会不会卖的什么药。

还来不及多想，元眞便与店家商量好改日来取，离开绸缎庄，天空还是那般蔚蓝，沐雪嫣试探性的问道：“那我们这便回宫”

可能被圈的久了，这一出来元眞就跟水里的鱼儿回归大海般畅快，她神色淡然，气质幽兰，颦笑间宛若天仙下凡，“天色还早，不急着回去，我们在逛逛吧。”

沐雪嫣自然是乐得自在的，她点头，便与元眞一起上了马车。

车轱辘碾压街巷上的碎石子咯咯咯直响，一个颠簸显些令沐雪嫣身子不稳向前倾斜，还好她及时把住了。

可头还是不小心磕到了木板，她没吱声，元眞忙心疼的瞧了瞧，“怎么这么不小心，嫣儿，疼么”

她又斥责车夫道：“车里面坐着的都是尊贵的人，这要是受了伤你能担待的起吗”

沐雪嫣晃头，又没什么大事，根本不值得她说那样的话，虽然她是再关心她，可沐雪嫣总感觉她心存贬义，“不过就是碰了一下，不打紧的。”

车夫吓得鬓角直淌冷汗，鼻尖也渗出豆珠般大小的汗渍，赶着马车的手指频频颤抖，却更加行的不稳了。

沐雪嫣的身子跟着晃了晃，她不禁问道：“我们还去哪”

元眞眸光空洞寂寥，像一片荒沙，那般淡漠，却被她表现出一副绿洲的模样，她邃然笑道：“逛了这么久，本宫都饿了，听闻京城流鸳阁对面的那家酒肆生意兴隆，想必饭菜的味道也会可口，吃的饱了还可以去对面的流鸳阁听听曲，解解闷。”

她转眸问沐雪嫣道：“妹妹，怎么样”

能怎么样沐雪嫣慧心一笑，“都听姐姐的。”

她不过是出来散散心，免得总是担心垭箖江的战事，她冀望于阿楚，心再已容不下别的事。

来到流鸳阁对面的酒肆，下了马车便有人相迎，沐雪嫣不禁蹙眉，心想，难道这家酒肆也是元眞常来的地方

她心存疑虑，可自从她入宫以来，便不见这后宫又哪个妃嫔能随意出宫，能落的熟络的地方，必定也是经常来的。

果然，那店家直接客气道：“娘娘，您来了。”

元眞点头，刚要介绍沐雪嫣的身份，却被沐雪嫣伸手示意给打断，元眞不解，“嫣儿，怎么了”

好不容易出宫玩一趟，她可不想再像宫里一样被人拥戴，更不想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逛逛街吃吃饭，这样就挺好。

她小声在她耳畔嘀咕道：“认识姐姐就好了，我不想被那么多人看。”

不只是看，铁定还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光是想想，便觉得脊背一凉，令人毛骨悚然。

元眞挑眉，神色有着她猜不透看不清的傲慢，“那好吧。”

坐在酒肆内，其他顾客齐刷刷的看向沐雪嫣一行人，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来缓解此刻的尴尬，明明这些人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怎会只因为衣着打扮富态便惹来他人的目光

可能是因为元眞带的宫女较多此刻应该唤做她带的丫鬟。

店家亲自招待，就连是京城的那些纨绔子弟们也没有这样的容面。

元眞点了几样她觉得不错的菜，“就这样吧，嫣儿，你还有什么想吃的么跟我就不要客气了。”

沐雪嫣嘴角轻轻牵起一抹比蜜还甜的笑，“我怎么会跟眞姐姐客气，妹妹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姐姐点的又都是我爱吃的，能被姐姐这样疼爱，当是我的福分。”

她说了些力不从心的客套话，元眞蓦然一笑，好似俩人又回到她刚入宫的时候，宁婉未落水之前，蓉妃未被赐三尺白绫之前，她还相信她是真心待她，虽然沐雪嫣现在有怀疑元眞的动机，但有时她还是宁可相信，她的眞姐姐，是真心的，她也宁愿相信她推宁婉落水一事，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话，当真是绕晕了沐雪嫣，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元眞，可若不相信她，又似乎没有什么能证明的证据，一想到这，她便头疼。

她劝慰自己，让自己的心不要胡乱猜疑，可有时她眼睛所看到的又让人有所怀疑，比如说玉儿。

她就很奇怪，可她奇怪在哪呢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难道她真的有什么秘密吗或者说元眞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她不清楚，她想要了解，却发现真相离她越来越远，当她想要触摸的时候，就像远在垭箖江的阿楚一样，令她望尘莫及。

沐雪嫣与元眞坐在上等桌，玉儿带领一众宫女皆站在元眞身后，可以说排场很大，这家酒肆很小，并无雅间之类的，所以堂口的人目光皆焦灼的看向这一桌。

普通百姓可能会想，谁家的闺女出门时带了这么多丫鬟，几人凑成一桌便开始议论元眞与沐雪嫣的身份，尤其是那种议论还不避嫌的。

沐雪嫣听着都有些尴尬，可一看元眞，她姿态从容不迫，宛若未听到那些话一样。

店家亲自将她点的饭菜端上来，沐雪嫣本没有多饿，所以吃的时候也便小口咀嚼着，元眞细心问道：“嫣儿，不合你胃口吗”

沐雪嫣忙摆摆手，“怎么会，这些菜都很好吃。”

元眞身躯庄姝，眸光娟倩，“那怎么感觉嫣儿最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与姐姐说。”

她确实心不在焉，可也没她说的严重，若说心事重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阿楚。

沐雪嫣璨笑，摆出一副无谓的表情，“让姐姐挂虑了，不过我真的没什么事，饭菜也是合胃口，刚才走神了，想着待会吃完能去流鸳阁听曲看舞，姐姐也知道，流鸳姑娘曾经教过妹妹跳朝暮，只不过妹妹愚笨，没学来。”

元眞下箸夹着菜，点头道：“都说流鸳阁的朝暮乃北离第一舞，我还真是没看过，想来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宫，一定得亲眼去瞧瞧，这传闻中的朝暮，究竟是什么样的。”

沐雪嫣不禁赞叹，“美。”

提到朝暮，她内心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美，简直是太美了，那样绝美的舞蹈想必创作它的人也会有故事，只是一想到流鸳总是戴着面纱的脸，她便轻叹，不知她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元眞嗔笑，“当真如此，看妹妹羡慕的表情，我更想看看了。”

说罢她便吩咐玉儿道：“去买几件男装，这样出入流鸳阁方便些。”

玉儿遵命，在俩人吃完的时候，拿了几件玄色锦衣，元眞麻烦店家特意清空后厨的所有人供俩人换掉衣裳穿上男装。

摘掉那些累赘的发饰，沐雪嫣顿时觉得轻巧了许多，走路翩翩带风，像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纨绔公子。

只过一条繁华的街巷便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流鸳阁。

马车扔停在酒肆门前，即便换掉男装，元眞粉嫩的脸颊扔透着女子的娇媚，倒是沐雪嫣显的清爽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迈入流鸳阁的门槛，迎客的姑娘立即蜂拥而至，一窝蜂般涌上来，“哎呦喂几位公子，需不需要上等的雅间。”

沐雪嫣摊摊手，刚要来口，便听到身后一声男腔道：“不用了。”

她一惊，想到哪来的男声，便听到是从元眞嗓子里发出的，她更加惊诧，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会变声，而且一点也分辨不出来真假。

那些姑娘立刻觉得扫兴的撇了撇手里攥着的手绢，灰头土脸的又去寻觅下一个猎物。

进入流鸳阁大堂，里面笙歌起舞热热闹闹，沐雪嫣眸光睇着红色毡毯的舞台上，发觉她的运气是真的好啊。

每次一来，大多数都能看见流鸳正在跳朝暮的场面，她忙拽着元眞笑道：“台上戴着面纱的便是流鸳姑娘，她正跳着的便是朝暮。”

元眞看的入彀，却见她并未有想象的那般欢喜，而是直言问道：“她为何戴着面纱，难道是长得丑陋”

沐雪嫣一边与元眞坐在最前方的位置，一边道：“我也不清楚，听别人说，从未有人看过她的真实面目。”

她脊背一寒，又道：“除了死人。”

元眞嘴角轻抽，更加对流鸳的长相好奇，她眸光焦灼的看向舞台，与流鸳透过来炙热的眸光相撞，蓦然间她心一沉，只觉得这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沐雪嫣一心欣赏着朝暮，并未察觉到元眞脸色的异变。

一舞朝暮结束，流鸳弯腰谢幕，炽热的眼神一直盯着沐雪嫣的方向，她咧着嘴与流鸳打招呼，瞧见她面纱微微一动，似是礼貌的在回应她，这一细节被元眞看到，她问，“嫣儿何时与流鸳这般熟络了”

沐雪嫣淡然，“熟络谈不上，就是有幸当过她的学生。”

元眞眸光渊谆深邃，透着一股愠惀，她道：“那嫣儿也没见过流鸳”

沐雪嫣嘴角一笑，“姐姐说笑，我哪见过，妹妹还不想死。”

她玩笑的语气，却令元眞脊背一僵，她挑眉，“朝暮也看了，曲也听了，要不然我们回宫吧，时辰也不早了。”

沐雪嫣甩了甩衣袖，看着流鸳衣衫飘飘宛若一朵睡莲从舞台上走下，她以为她会直接去后台，谁料到她却直接走到她跟前，笑道：“娘娘。”

元眞眸光一绽，听着声音也觉得很熟悉，可在哪听过呢她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沐雪嫣略有局促，未想到她会亲自来招呼她，她忙将手指放在唇边，嘘声指了指自己穿着的男装。

流鸳眼角弯弯，似乎是在笑，她道：“娘娘不去楼上喝杯茶”

沐雪嫣晃头，既然她没问，她便没介绍元眞的身份，想着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谁道元眞却主动搭话道：“你便是流鸳阁的老板”

流鸳眸色一惊，神韵略有动荡如潮水般波澜壮阔，却被她故意掩藏，并未表露一丝异样，她点头，“这位是”

不等沐雪嫣开口，元眞便笑道：“我是嫣儿的姐姐，北离的眞妃。”

她直接自报家门，流鸳只是微微一笑，礼貌行礼，“草民参见眞妃娘娘。”

沐雪嫣黛眉凝顣，不知道元眞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她套近乎道：“姑娘快起来，不必多礼，姑娘跳的舞可谓是天下一绝，借用嫣儿的话，美，真是美。”

流鸳戴着面纱，只见眉眼弯弯，笑的似乎很灿烂，她谦虚道：“天下一绝算不上，既然来流鸳阁做客，便楼上雅间坐坐吧，一起喝杯茶。”

沐雪嫣本想拒绝，元眞却邃然答应道：“好啊。”

沐雪嫣：“”

流鸳客气道：“二位娘娘，楼上请。”

随着台上舞姬笙歌起舞的锣鼓喧天萧瑟和鸣声，沐雪嫣与元眞被流鸳请上了楼上雅间。

沐雪嫣不解的看了眼元眞，刚才不是还说，时辰不早了要回宫，怎么这会又答应留下来

而且还主动与流鸳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