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手刃仇人

云湦睇了睇黄沙遍布的天际，“帮我去接一个人。”

侍卫神色惶邃，“你是让我再原路返回去”

云湦挑眉，“没错。”

侍卫磕巴，“可，可是”

云湦摸了摸马鬃，温顺的马儿摇晃两下尾巴，“你就说是云湦让我来接你们。”

侍卫木讷的翻身上马，片刻后一顿，“你叫云湦”

云湦笑了笑，拍着马儿黑乎乎的屁股，“快走吧小子，记得听廖将军的话。”

侍卫咂舌，心里低喃，凭什么听你们将军的话。

他原路返回，瞧见被遗弃在黄沙中那匹受了伤的战马，他缄默沉思一会，又继续往前走着，不过半响，果然看到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在最前头的沐雪嫣一席红衣分外显眼。

廖霆见前方有一人影，且穿的甲胄并非北离的盔甲，貌似是西良人，以为前方生了变故，他立刻让将士先停下来。

沐雪嫣英姿飒飒的勒紧缰绳，眸中流露的煞气森冷如霜，“难不成是西良的探子”

廖霆摇头，“这么明目张胆，倒是不像，我们人多，且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侍卫浑身抖擞着，一见这么多敌军眼神摄惧，连牵着马缰的指尖都在哆嗦，待到廖霆跟前，他才看清红衣女子的面容，想起云湦的话，脱口而出，“薛将军。”

沐雪嫣眼神犀利，欲要拔出腰间的长剑，却被廖霆制止，“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侍卫点头，“我知道，是云湦让我来接你们的。”

云湦廖霆蹙额，前方便是峡嶙，还需要接应这臭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沐雪嫣神韵闪过一丝狡黠，“你说，是云湦让你来接我们那峡嶙打起来了”

侍卫摇摇头，“我，我军被你们大军包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她睿眸犀利，“那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侍卫低下头，“我并非临阵脱逃，只是云湦救过我的命，我就要报救命之恩。”

禁卫军被包围，北离大军迟迟未动手，一面是没有将令，一面就是再等，在等西良群龙无首，好少些流血牺牲。

她嘴角狐媚一笑，对李炎的恨犹如滔滔江水，缠绕在海岸上，浸湿了双眸，“看来我们要从侧门直入都城了。”

廖霆睨了眼呆愣的侍卫，“他要怎么处理”

沐雪嫣转眸，纵然脸色蜡黄，发丝落魄不堪，笑起来却像海棠花一样灿烂，“把他绑起来一起带上。”

几名将士掏出绳索，三下两下就把侍卫五花大捆在马鞍上，他动不了，嘴却嘟囔，“喂，你们干什么。”

沐雪嫣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把他嘴堵上。”

侍卫嘴被塞上了一团抹布，一时间又只听到了风呼呼跃过耳畔的声音。

暮色苍茫直入云霄，红火的落日余晖歪歪斜斜的滚落到西方的云海里。

待沐雪嫣与廖霆绕过峡嶙从侧面的城门入都城时，江时衍已经带领七影以及禁卫军到达峡嶙，他下令，将西良的禁卫军全部射死，一个也不留。

那些禁卫军未束手就擒，一直反抗，却是徒劳无用，最终淋漓鲜血染红了天边的珊瑚色云彩，日头滚滚，被霞云笼罩，像是在哀叹人间的哀伤。

落日藏在了沙尘里，天边冉冉升起一颗明亮的星辰，比月色还美。

月亮像喝醉了酒似的撑着洁白的大肚皮挂在天空上，沐雪嫣一行人的身影充满着煞气在月光的照耀下直入都城。

侧城门外只有几十名驻守的士兵，因地势僻壤，一般人不会从此门入城，却未想到在无声中被射中心脏，没有任何防备便从城墙上掉下。

那晚的月光虽然很美，却成了葬身于此的他们最后一晚看人间的地狱。

进入都城，许是因为战火燃烧到家门外的原由，都城内的百姓皆躲回家中紧紧的关闭着房门。

街巷上空无一人，与白日里笙歌起雾人声鼎沸的都城形成鲜明的对比。

每一条街巷每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巷沐雪嫣都很熟悉，准确来说是小芊。

小芊与李炎的过往似云烟般在脑海里浮现，回忆越是朦胧美好如诗如画，对李炎的恨也越是深沉，恨不得立刻取下他的头颅祭奠她逝去的亲人以及死于他手的阿楚。

窥探的侍卫从城门外颠跑回皇宫像如坐针毡的李炎禀报，“陛下，守城的黄家军都，都死在了北离的刀下，属下还，还看到了北离的皇帝在城门口，似乎是再叫嚣，让陛下不要做缩头乌龟，若陛下再不出去投降，北离便会火烧了都城。”

坐在龙椅上的李炎身躯咻然瘫软无力，鼻孔朝天似是震惊不已。

他胸腔麻木，脸色苍白如石灰，昂头叹气自己败的彻底，是他麻痹大意了，竟没想到江时衍居然留了这么多后手，与东楚的垭箖江之战他以为北离兵力必然大损，可，谁知他竟然留了预备军，且还有薛凤芊的底牌将他诱骗到幽魔谷，掏空了都城的兵力，现在，他束手无策放空神韵坐在龙椅上，顿觉身下的温度瞬间冰凉，看着大殿内所剩无几的侍卫，难道他要在此坐以待毙吗

江时衍想烧了都城，那便让他烧吧，他想要西良的河山那便都给他。

李炎浑身哆嗦着，瞳孔缩紧摄惧不已，他连忙起身，“快，快去多准备些盘缠。”

若他现在逃往边疆，尚有一丝活路，日后东山再起大可夺回来，可若现在他不走，就只能死在这里。

太监吓的从他身边滚了很远，匆匆忙忙准备银两，可包裹还未打理完，沐雪嫣与廖霆便到了皇宫门前。

皇宫内的烛火摇曳生姿，像是曼妙的女子在跳着绝美的舞蹈，借着月光，分外妖娆。

沐雪嫣手拿长剑，眼神犀利麻木的对着守城的侍卫，“如今局势已定，西良战败，若不想死就打开城门，不然我的刀可没长眼睛。”

那侍卫虽然害怕，却有着军人的血性，他嘶吼，“绝不要打开皇宫的门。”

而后，长枪直入腹部，自刎。

他的手下未等拼上全力冲向沐雪嫣与廖霆，便被北离将士刺死，又一次的血流成河，染红了皎洁的月光。

开了城门，马蹄奔腾的速度极快，沐雪嫣手拿长剑直入大殿，堵住了想要逃走的李炎。

李炎与身后的几名侍卫未等打开殿门便听一声剧响，那门生生被沐雪嫣与廖霆的战马撞开了。

大殿烛光辉煌，照在李炎脸上却发着惨痛的青紫。

战马上，沐雪嫣轻纱浅笑，红衣戎装随风飘荡，缱绻一株月光，白皙的脸颊上划过狡黠的笑，她勒紧马缰，步步紧逼，李炎手里的盘缠和包裹咣当一声掉地，他步步紧退。

北离将士已将大殿内所有出入口包围，李炎身旁的侍卫也被抹喉刺杀，除了吓得尿了裤子的太监和跪了一地不敢动弹的宫女，这一次，李炎可谓是孤立无援。

他面如死灰，狭长的丹凤眸凛冽着锋芒毕露的尖锐，那抹尖锐却脆弱无比，沐雪嫣一个阴森的笑便刺破他眼里的犀利。

他指尖颤抖着，瞳孔像看到鬼魔怒瞪，步子也连连后退，“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朕的皇宫。”

沐雪嫣骑在马鞍上，垂眸，笑意匪浅，“哦你的皇宫，如果方便我没看错，陛下这是要逃啊。”

她回眸冲廖霆一笑，“廖将军想必也看到了。”

廖霆神色淡若，微微点头算是默示，他又将五花大绑的西良侍卫带到大殿内，嗓音浑浊，“不仅本将与众多北离将士看到了，他也看到了。”

侍卫被塞着抹布扔到地上，只能两眼淌泪呜呜呜的摇着头。

见那侍卫身上穿着西良的战甲，李炎神色一震，此刻他身上的龙袍格外讽刺，他默退脚步，直到被沐雪嫣逼的无路可退，又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脸色苍白如木炭成灰。

沐雪嫣翻身下马，手中的长剑闪着锋利的寒光，她一剑劈开龙椅前的桌案，“砰”的一声巨响，檀香木碎裂，奏折如雪花四溅，撒落了一地。

李炎被她的气焰惊到，眸中划过一丝畏惧，他柔声唤道：“小芊，是朕错了，朕当初不该负你，饶了朕一命可好”

语气像是在求饶。

沐雪嫣眸光冷艳，一道嗜血的寒光乍现，她猛然钳制住他的喉咙，手筋微微凸起，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李炎，你还有脸说饶了你”

他呼吸急促，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喉咙住被遏止的说不上话，他凝骤内力，欲要一掌像沐雪嫣劈去，却被她察觉，她手掌撒开钳制他的喉咙，身躯一侧，便躲过他的掌心。

内力落了空，李炎只觉嗓子发紧，他猫着腰，胸腔一阵咳嗽。

沐雪嫣吹了吹因触碰他的肌肤而心生膈应的指尖，她俯下身子，轻轻将他踹倒在地，眼神比男子还要威猛，“李炎，你杀了我全家，又杀了我的阿楚，我要你给他们道歉。”

李炎被她踹的身躯趔趄倒地，咳嗽声此起彼伏更加猛烈，他频频点头，也不知是对着空气还是对着某个角落，连声道：“对不起，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们。”

沐雪嫣眸光衋红，燃起烈怒，未等李炎有任何防备，她扬起手中的长剑便此向他的胸腔，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她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以为道歉便能抵消我心头之恨，我要的是你来偿命。”

刺中心脏的剑被她拔出，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液从他胸腔流出，鲜血凝骤成一簇妖娆的牡丹，在这个盛夏悄然绽放。

长剑被淋漓鲜血染红，李炎怒瞪她的眼也渐渐阖上，随着他鼻息间的气息逐渐微弱，直到他死去，沐雪嫣扔怔愣在原地。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沐雪嫣凛冽的身躯僵硬如铁，仇已报，薛家的亲人没了，她的阿楚也已逝去，留她孤身一人存留在这世间是多么的痛苦。

本以为沉重的心会因报了仇而释然，却未曾料到会更加痛彻心扉。

她双膝抖擞着，几次站不稳都被一旁观看发生这一切事的廖霆扶住，他像一根棍子般撑起她的勇气，默默支撑起她的希望，使她浑身充满力量。

她冲他嫣然一笑，“廖霆，谢谢你。”

似乎现在，面对一切人一切事，也只有廖霆能让她笑的出来了。

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到江时衍耳中。

黑夜里，他的眼睛泛起一波锋刃的森光，晃过织白的月色冷的像漫天大雪封住了都城的夜。

马蹄奔腾，江时衍气焰汹汹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宫，只见皇宫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北离将士散落在皇宫的四周，待他到来纷纷跪地，“参见皇上。”

他的剑眉皱成了一个川字，凛冽的好像山川崩裂，日月无光般，他直奔大殿而去，昏暗的大殿内，橙黄的烛光泯灭了几处，映入眼帘的便是沐雪嫣在对廖霆笑。

他心中的怒气蹭蹭直蹿，就快冒出了眼睛，他震怒，“廖霆，你竟擅自抛下大军来到皇宫，你可知违背朕的命令会有何下场。”

廖霆跪地握拳，“罪臣也是想擒贼先擒王。”

江时衍嘴角上扬，“所以你便与嫣儿一起直入西良的皇宫，置我军于不顾。”

廖霆本想说他让云湦追赶，后一想，云湦既不是统帅，也不是副将，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兵，尚无权利，他默了默，认罪道：“罪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手刃仇人后，沐雪嫣神韵空空荡荡，连一片月光都不曾照耀，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也一同跪地道：“皇上，此事乃我一人做主，与廖将军无关，我有私心，今日必杀了李炎为我全家报仇。”

弑杀西良帝王对北离来说纵然是有利处的，可江时衍气的除了廖霆一直在贴身保护她之外，还有一面。

那便是幽魔谷之战他胜了，他便要答应他回到京城继续做他的禁卫军统领，可他想的是他要死在幽魔谷的战场上，因为廖霆这颗棋子，在这里已经是最后的用处，所以他必须死。

哪怕他赢了这场仗，他也要死。

当时在最后一刻，他心软了。

几万预备军本该坐收渔翁之利，却因担忧沐雪嫣的安危而被她提前派到战场上，江时衍知道，预备军若不提前派到疆场上廖霆必死无疑，可沐雪嫣是否还能活着，便不再他计策之中。

江时衍对一旁的将士使了个眼色。

侍卫领会，上前钳制住沐雪嫣，将她带到江时衍身边。

她嗜红的眸子睨着他，“皇上，你这是要干什么”

江时衍俯身将脸凑近她跟前，墨眸藏着一束清隽的光，好像看她脸上的伤痕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他笑了笑，“嫣儿，朕知道你与廖将军是朋友，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触犯了国法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上一次因为她，他私自开了司天楼的城门，这一次他在她旁边，纵然她感受得到他是为了保护她，可竟还是让妒忌心极强的江时衍找出了破晓，他竟已抛下大军为由要治罪于他。

她晃了晃头，苦涩一笑，“皇上，我愿待廖将军受罚。”

她扬起头，神色不挠不屈却心甘情愿的望着他。

江时衍不屑，“笑话，廖将军犯的罪过，怎能让嫣儿代替受罚，廖将军，你说呢”

廖霆一直屈身跪地，他垂眸，视线落在李炎的尸体上，似是决意赴死，“陛下所言极是，罪臣甘愿领死，望陛下成全。”

沐雪嫣眉头一皱，转眸看向他，“廖霆，你在故事什么。”

廖霆不吭声，似是在等待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