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宁国侯府

含琦羞涩的低下头，众人都知道含璃在议亲了，除了含璃，她就是家里最大的女孩，一时间总要被人打趣几句。“可想好要送什么礼过去了”杨氏道，“薛夫人上头毕竟还有长辈，这礼也不能太重了，我想着中规中矩的也就是了，薛家那样的人家自然是不缺这些的，我屋里还有一株珊瑚树的盆景，我瞧着正好回头拿过来请老太太掌掌眼”王氏点了点头，“你的眼光不错，如今小五的事还没个结果，招摇太过也不是好事的”眉眼一动，王氏又看向含琦和含玥，“你们两个若是有心，准备些小玩意儿也好”含琦看了含玥一眼，高昂着脖子，满脸傲气，“那是自然的，祖母放心，小七一定不给孟家丢脸”含玥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祖母”心里不禁喟叹一声，无关痛痒的一句话罢了，怎么就较起劲儿来，要说这府里她最不想招惹的不是旁人就是含琦，骄纵跋扈蛮不讲理，府里的姐妹几乎都在她那里吃过亏，偏偏事事都有杨氏护着，谁也不能把她如何从延年居出来，萃寒就犯愁起来，“姑娘要送什么好啊，看七姑娘的样子，只怕这礼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老太太这不是”终究是含了半句话在嘴里。含玥弯起嘴角，“你也看出来了”这是老太太在故意难为她呢连萃寒一个丫鬟尚且明白的道理，老太太自然更明白，含琦好胜心强，事事不肯让人一步，她就是明白含琦的性子，才故意想借这个机会让两房闹起来吧，等到孟家的内宅乱了，再由老太太这个长辈出来掌控局面，理所应当，她是想要做渔翁啊“轻了是怠慢国公夫人，重了岂不是碍了大太太的眼”萃寒轻声嘟哝，她是大太太屋里出来的，大太太什么脾气她最清楚，尤其这事还关乎七姑娘。含玥倒不愁送东西，只是看不起老太太的心胸，明明是做祖母的人，却这样算计孙女“旧年酿的桃花酿不是还有两坛子，找个好看的琉璃罐子，装着就是了”萃寒的眉头一皱，“姑娘你就不打探一下七姑娘那边的风声”含玥笑道，“你又不是没看明白老太太那边的心思，我干嘛要睁着眼睛往她挖的坑里跳就送这个”静姨要是为了这点寿礼就对她看轻，那自己上辈子还真是看错了人三月初五，杨氏就带着含琦含玥两姐妹登了国公府的门。“我知道正日子该是家宴，我们不好打扰，赶着早来一日贺一贺”杨氏的话说的漂亮，随手接了丫鬟手里的硕大的红木匣子交到白氏手里，“小物件儿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白氏拉着杨氏进了里间儿坐了，“你来就是了，还拿这些”又说笑着夸赞含琦与含玥，“出落的越发好看了，都说女大十八变我可真是见识了”云浓接了杨氏手里的礼，却并没打开的意思，杨氏心里不禁觉得可惜，那珊瑚树虽不张扬，却是坠着翡翠果子的这国公府当真是富贵的久了，什么好的坏的都不在意含琦笑着上前一步，“许久不见夫人了，含琦特地做了一把扇子给夫人贺寿”娇俏的脸上带了微微的红晕，手里拿着的是一柄玉骨素纱团扇，上面以金丝绣着嫦娥拜月，扇坠上坠着一串碧玉的琉璃珠，这扇子看着简单，价值却不比杨氏送的珊瑚树盆景便宜含玥叹了口气，虽说多少猜着了，可真见了含琦送的礼，她一时间还真的觉得自己拿的东西送不出手。白氏接了扇子，笑着道，“花了不少银子吧，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占你小辈的便宜，真是不该”说着吩咐云霁，“去我妆台上把娘娘赏的缠臂金拿两个过来”这是也有自己的份儿了。含玥不觉脸上一红，暗恼自己草率虽说人家不在意，可自己那两坛酒实在是“静姨”含玥轻声道，“我，没准备什么”白氏笑了，“你身后的丫鬟不是拿着呢”一眼就看出了含玥的心思，“你这模样倒是与澄玉像的很”含玥微微叹气，拿了萃寒手里提着的篮子，“不是值钱的玩意儿”偷偷瞧了白氏一眼，“是我在老家时自己酿的酒”说着揭了盖子，漏出两个晶亮的琉璃罐子，盛着嫣红澄澈的酒，藏得时日久了，盖子一揭开就能闻得到清冽的酒香白氏眼睛一亮，她收过这么多女孩儿送的东西，各式各样哪个不是极尽豪奢，澄玉生的丫头当真不一样含琦趾高气扬的看了含玥一眼，都说她是个小财主，送的东西竟然都这么寒酸，也就是国公夫人涵养好，不当面计较罢了白氏一样让云浓接了过去，又拿了云霁手里端着的两个手掌宽的缠臂金，一人一个套在含玥二人的手上，“是宫中时新的样子，带着玩儿吧”含玥只觉得手上一沉，低头一瞧竟然是九环扣，她从小见多了首饰，自然是识货的，这臂钏每一环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时而又点缀着几颗小巧的红宝石，实在价值不菲，“静姨”“戴着”白氏一手扣住含玥的手，“你戴着好看”杨氏瞧了一眼忙笑道，“原是来给夫人贺寿，这么一来倒是我们惦记夫人的物件儿了，还是贤妃娘娘赏赐的，我们含琦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呢”说着瞟了含玥一眼，倒是被她沾了光白氏客气道，“孟家的姑娘都是有福气的，这些算什么，将来什么好东西没有”白氏看着含玥两个，不免问起含璃，“四姑娘看样子是有人家了，人前都不露面了”说起含璃的亲事，含琦含玥不好多听，两个人就被打发出去赏景。云浓只领着二人在钟粹馆外四处逛着，并没有远走的意思，夹竹小径走到尽头就能看见落玉湖，远远的依稀可见湖心处那两株极富盛名的紫薇。这时，有小丫鬟过来问云浓的话，云浓向两人告了罪就退后几步与小丫鬟说话，却并不敢走远，眼睛时不时的望过来。想必是薛家内宅的事，不想让外人知道，含玥索性向前走了几步，手搭在白石围栏上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含琦见云浓那边的话似乎一时半刻也说不完，刚要说话，眼睛扫到含玥身上不禁犯了疑，她不是怕水吗便与身后的盈香使了个眼色，盈香后退一步，缠着萃寒说话，含琦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含玥身边。打磨的光滑圆润的白石柱子带着细微的凉意透过掌心，含玥不自觉的缩了缩手，含琦似乎有话要说。她与这位七堂姐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听说早些年真正的孟含玥还在时，两人便下不少结梁子，见了面总要吵几句，可谓针尖对麦芒，自从她李代桃僵之后，也刻意避着她，是以几年过去，像今天这样单独站在一处还是头一遭。“九妹妹不怕吗”开口竟然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含玥扯了扯嘴角，“七姐不怕，我怕什么”含琦瞪了含玥一眼，脸上带了几分心虚，“我听说落水救上来的人都是被水鬼盯上的，见了水没有不怕的怎么九妹妹就不一样”含玥眉眼不动，甚至带了一丝笑。心里却想，孟山海这个生父看不出来，看着含玥长大的姚妈妈等人没看出来，偏偏这个事事与她不对付的含琦看出来了“七姐没经历过如何就这般笃定还是七姐也落过水”含玥歪着头，看向含琦，她真的很好奇，含琦没头没脑的为何要说这句话，那样子又不像是要故意看她的笑话，那种小心试探的神情哪里是她七姑娘该有的样子含琦被那双清澈冷淡的眼睛盯的身上起了一丝凉意，到嘴边的盘问陡然就换了一句，“我知道什么，我不过听旁人嚼舌头，随口一说”说着转过头去再不敢看含玥从前母亲和姐姐让她烂在肚子里的事，似乎别一只手冷然掀开了一角且说白氏屋里，杨氏正说着含璃的婚事，说起这个最得意的女儿杨氏一脸欣慰，“她那个年纪哪里还拖得，我虽舍不得也是没办法”“女大不中留，我虽没有女儿却也是明白的当年素素出嫁，我也是哭的什么似的，恨不得一辈子把她留在我身边才好”白氏说着笑了，“如今也是儿女绕膝的人呢”杨氏想着日后等女儿抱着小外孙回来的样子，不禁也笑了，“我也盼着那一日呢”几句话下来杨氏说话越发亲昵了，嘴上不自觉的就说出了几个结亲的人选，“别的我倒是不求，只盼着人品是好的，会疼人的，也就是了，夫人在京城的时日久，见多识广，若有机缘夫人帮着参详参详那是求之不得呢”白氏细细思量了片刻就道，“肃国公府与我们家也是旧相识，几辈子的交情了，后生小辈儿们也都是要强的，你说的那位小公子我也只见过几回，模样是鼎鼎俊俏的，为人也是谦和有礼。”“这万家嘛更不用说，万大人身为吏部尚书统领百官，家风最是严谨，四姑娘能入万家的眼，实属不易”抿了一口茶又谈起宁国侯府，“虽说先前也是常走动的，可这些年太夫人过世，宁国侯夫妇也一直在外任，也就疏远了些”杨氏也是精明人，几句话下来哪还有不明白的，白氏的话显然是更看好肃国公府，万家对自家子弟严苛，对儿媳只怕更严，至于宁国侯府，显然是不想多说的样子，杨氏脸上带了丝笑意，看来与她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怎么说也要问问我们老太太的意思，老爷还在外任，这事我也不好自己做主，还是多谢夫人提点”白氏亲自给杨氏又续了一杯茶，“我早就说孟家会养女孩儿，各个都是好的，且不说大太太的掌上明珠，就说如今宫里那一位也着实讨人喜欢呢”杨氏低下头去喝茶，思量着白氏这话是什么意思，宣国公府之所以能显赫至此，一半因为宣国公手握兵权，世子薛凤潇又得圣眷，另一半就在于伴驾多年圣宠不衰的贤妃娘娘。如今孟家有女入宫，虽只是在太后身边做女史，说到底还是要走嫔妃的路子，这样一来，薛家的态度就值得推敲了寒暄了这么久，总算说到正题了，白氏唇边泛起一丝淡笑，从前她还真没瞧出来孟家有如此野心，居然想走董家的路子，白氏抿了抿嘴笑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贤妃娘娘的意思是探探孟家的虚实，毕竟顶着那样一张脸入宫，处在贤妃娘娘的位置，说没有忌讳也是不可能的白氏这么一说，杨氏嘴角一抿倒不好不开口了，心思一转就开口道，“这条路子是我那大姑爷给含璃谋划的，没想到最后却是小五得了太后青眼”这话说的看似有几分道理，说起入宫，孟家四姑娘的确更合适，可仔细推敲之下却又不合常理，圣上已经是那样的年纪了，孟大太太怎么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显然不是实话白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就是最近听人说的多了，一时好奇多问一句罢了，大太太别在意”杨氏微微吐了口气，想不到连宣国公府也亲自过问了说着话，云霁就进来通禀，“夫人，宁国侯夫人到了，刚刚去过太夫人那里，正往这边走呢还是带着三姑娘一起来的”刚刚说关系疏远，如今人家就亲自登门了，白氏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却还是吩咐丫鬟去准备新茶，一面又对杨氏道，“倒是巧了，大太太是见见还是”毕竟议亲都不好摆在明面上说，此时见了来日成与不成都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