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吹捧

姐妹俩的话堪堪说完，旌蛉就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她看了含琳一眼，斟酌的开口道，“打听清楚了，您猜的没错，那请来的大夫说刘妈妈没大碍，却是给太夫人留了一副方子！”遮遮掩掩的一看就有猫腻。

含玥的手指摩挲着杯口，沉思片刻才道，“人老了，总是好面子，咱们还是装作不知道吧，跟药房那边儿说一声，松鹤院要什么就给什么，别多嘴！”

“你不过去看看吗？”说话的是含琳，她想着太婆婆既然都病了，含玥这个孙媳妇怎么还坐得住？装也要装一装吧！

含玥一笑，“学着些吧，有些事旁人有意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若是不想插手，那就顺水推舟陪着一道装下去！”

含琳歪了歪脑袋，嘟哝着，“弯弯绕绕的！”

“是啊，就是这样弯弯绕绕的！”含玥郑重其事道，“你既然要走这样的路，那就要有这样曲曲折折的心思。”

含玥也不去管含琳心里如何计较，随口就说起了顾家那门亲事！

“先挑好的说，那人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子，燕云卫的副营主，只要安安稳稳的不出大错，日后必然前途无量，至于面相嘛……我瞧着是不错！”含玥故意把话停在了这里，眼睛看向含琳渐渐红润的脸颊，果然，她猜得不错，含琳这么大的小姑娘都爱俏郎君。

“你也别高兴太早了！”含玥又忍不住泼她的冷水，“也不只是面上看到的那么光鲜！这顾家二爷父母早逝，自小跟着大伯一家过活，如今他自己不声不响的挣了一份功名，多少是惹了养父母眼！就是如今说亲，还是他自己开口提的，可想而知，将来你就算嫁过去，也是有一段苦日子要走的！”

顾征这件事，含玥也是前思后想了许久，说心里话她是不大满意的。含琳多少有些孩子气，喜欢逞一时之勇，那顾家大太太稍稍耍点手段，都能够这丫头喝一壶的。

若非是刚刚听了含琳那样信誓旦旦的表白，她还未必愿意给顾家搭这一条线呢。母亲明里暗里与她提过，白家在江南的本家有不少子侄，都是走的科举的路子，此中深意无非就是暗示她，可以把含琳嫁到白家去。

含玥细细琢磨下来，除了远离京城，这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至少，国公府庶出的六姑娘凤嘉，母亲就是这么为她打算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的！”含琳嘟着嘴，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母家，必然也是门第显赫的，想到刚刚含玥在一众管事妈妈面前的威风，她又有些跃跃欲试。

也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顾家老太太的孝期未过，此时说亲岂未免太难看了，再急也不能让人笑话。含玥原本还想让含琳偷偷看一眼顾征的相貌，这么一想，还是算了。

随即，含玥就对旌蛉说，“去跟世子爷说一声，桃花酿没了，还是换别的酒吧！”这都是事前说好的暗语，意在告诉薛凤潇不必等了。

这里旌蛉还没走出屋子，云浓又匆匆进来道，“定国候夫人到了，如今正在夫人屋里呢，说是来送喜帖的，少夫人也去看看吧！”

喜帖？看来含琦真的离出阁不远了！含玥一笑，“这定国侯夫人的手脚倒是利落，说没说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了？”

“下个月初六！”这话不用旁人说，含琳比谁都清楚，整日一个宅子里住着，又跟着同一个教习嬷嬷，她想不知道都难。

“这么快？”含玥有些惊讶，总感觉仓促了些。

含琳点了点头，嘴里道，“想来再有几日就要过来送帖子了！昨儿早上，老太太还说这回事儿呢！”

含玥想了想，就与含琳道，“我进去换件衣裳，你在这里等我吧，待会儿一道跟我去见见人。”太夫人既然身体不适，不见也就不见了，母亲那里总还是要走一趟的。

含玥进了里间儿换衣裳，萃寒便轻手轻脚地跟着进来，她凑在了含玥耳边道，“大太太的身子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要不是七姑娘的嫁妆是太太早就准备妥当的，只怕还不知如何呢！我听金桔说，大太太打算让七姑娘带了李妈妈过去做陪嫁！”

李妈妈是杨氏的心腹，这大半年来的折腾，杨氏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除了李妈妈已经没什么可指望的人了，如今连这最后一个心腹都要给了七姑娘，只怕她自己也知道时日无多。

“想不到大太太在孟家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到头来居然是这个下场！”萃寒忍不住唏嘘，她是杨氏屋里出来的，最是心有所感。

善恶到头终有报，含玥不置可否的一笑，由着萃寒帮她脱了衣裳，“含琦如今怎么样？你今日见着她了？”不会还是那副娇小姐的脾气吧。

萃寒嘴角一翘，声音有些无奈，“早就让人制的服服帖帖了，我这一趟回去，几乎都认不出了，就是比从前的五姑娘还要安静，坐在八姑娘身边，也显不出她嫡女的气派了，就连身上的穿戴，也像是去年的旧物，比起明姑娘，就更差的远了！”

“孟家还真是热闹！”含玥闲闲的接了一句，穿了一件浅红色的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外罩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嫁了这么多姐妹出去，居然还能勾心斗角的来一出！”

“可不是？我瞧着现下老太太和柳姨娘也没有从前那么亲和了，想来，斗倒了大太太，她们私底下的恩怨也渐渐浮出水面了。”

含玥的嘴角一弯，由着萃寒帮她系好了束腰。“你这丫头，不过回去走了这么一趟，竟然能看出这么多蛛丝马迹来！”是真的已经剑拔弩张至此，还是，两人故意在人前做戏的？

萃寒停下手里的动作，略想了想，“一山难容二虎，就算二太太现在有意避出来，也有大奶奶等着接手家务呢，先前为了扳倒大太太，老太太也是出了大力的，如今大权旁落，她老人家未必甘心。”

几句话就说到了要害处，萃寒这丫头当真越发通透了，难怪庄妈妈急着给儿子说亲！

定国侯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她儿媳妇顾氏，苏家二奶奶，说来也巧，这不正是顾征的二姐吗？

含玥一踏进钟粹馆就问门外站着的云霁，“定国侯夫人是直接来这里的？松鹤院那边儿招呼了吗？”

云霁点了点头，“一早就过去通传了，不过太夫人昨天睡得晚，早早就午睡歇下了，这一回恐怕是见不得了！”

含玥点了点头，这才往里走，嘴里面轻声与身边的含琳道，“问什么说什么，不知怎么答的就别说话，我替你说！”定国侯夫人一早就打听过含琳，今儿这么一见，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想起先前没说出来的话。

“你我两家交好，自然是要去贺一贺的，没想到这么快三哥儿居然也要娶媳妇儿……”姐妹两个一进门就听见白氏的笑语。

含玥领着含琳向众人一一行过礼，少不得又得了不少好听话，定国侯夫人见了含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着她一身富贵打扮，连连赞叹，“几日不见，少夫人越发好看了，可见是国公府上的水土好，把人养得如此娇媚可人。”

国公府内宅的消息，也有星星点点传到外面去，更别说换了当家人这样的大事，定国侯夫人如此热忱，显然也是听出了些许风声的，含玥不禁有些感叹，她上辈子没见过定国侯夫人一个笑脸，想不到，今时今日，会被她这样亲热的拉着手说话。

“夫人过奖了，不过就是脸上的妆重了些，哪里有您说的那样好！”含玥落落大方的笑着回了一句，“听说夫人是亲自过来送喜帖的，我在这里先恭喜夫人了。”

定国侯夫人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收了一收，说话的语气忽然就低了些，“说来，我那没过门的儿媳妇儿，还是你娘家姐姐呢？如此一说，咱们是又沾了一层亲，以后可要多多来往才是！”

含玥看了白氏一眼，不免笑得更加得体，“论亲疏，薛家苏家都是几辈子的交情了，哪里用得着我们这点姐妹情分锦上添花呢！不过夫人说的多多来往，却是正理！”

含玥不着痕迹的撇清关系，她与含琦本也没有什么姐妹情分，更加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让定国侯夫人心里误会。

此话一出，定国侯夫人虽然还在笑着，可是眼里已经没有刚刚那么热络了，她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贸然的认下了孟家这门亲，眼前看着少夫人这态度，只怕她们姐妹旧日里的恩怨还不少呢！俊岚是她的小儿子，没想到她千挑万选的，竟给儿子娶了这么一个人回来，半点关系都靠不上！

二奶奶顾氏眼瞧着要冷场，不免就看着含玥身后的含琳笑道，“这府上的十姑娘真是一年一个模样，越发标志了呢，瞧这年纪多大了？”

含琳学着含玥，在脸上挂了一抹淡笑，轻轻浅浅地道，“十四了。”

“唉，真是好年华！”顾氏显然也是个场面上的人物，她呵呵一笑，“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祖母就说我是个皮猴子，哪里有这般听话懂事的，孟家果然是诗书传家，出来的姑娘个个招人喜欢！”

白氏道，“你们姐妹里，数你最是娴雅大方，你要是这么说，可要你家里的几个姐妹，如何是好？”顾氏这一茬的姑娘，都是白氏等人看着长大的，白氏说话间就不自觉的带了一丝长辈的语气。“听说你们家三哥儿的婚事，大半都是你这个做嫂子的出面操持，不怪你婆婆疼你，这得帮她省了多少的烦心事儿啊！”

定国侯夫人缓过神儿了，一听就笑了，“咱们俩不也彼此彼此吗？你如今的清闲又比我差到哪里去了？莫说这府里，就是外面也听得到少夫人的大名呢！”

众人相互捧着说话，却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直到说起了苏家世子爷，定国侯夫人才连连叹气，“唉，说起辰儿的婚事我就头疼，前头那一个都死了那么久了，偏偏他还是放不开，一说起再娶新人，眉头就皱的，跟个老头子似的，难不成这是要孤寡终老一辈子吗？”

“你家大哥儿的确是个痴情的！”白氏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他屋里面没个人伺候总归不好，该娶还是要娶的！”

顾氏道，“说是这么说，可偏偏大哥心里不愿意，几次三番的，惹的父亲母亲都急了起来！”

白氏淡淡一笑，“说起来，还是缘分不到吧！我不怕你们婆媳俩笑话，当初为了给凤潇说亲，我只差没去挨家挨户的翻人家的族谱了。可忙里忙外的，到底不如一道圣旨管用，你们瞧瞧凤潇的性子，哪里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能轻易摆布的，可如今到了我们含玥手里，还不是一样服服帖帖的！”

白氏说起话来丝毫没有顾忌儿子颜面的意思，话里话外尽是对含玥的喜欢。其实很早以前，她只盼着凤潇能娶个媳妇回来传宗接代就好，可是没想到含玥进门后，居然能一点一点收拢了凤潇的心，含玥的种种好处都是超出她预期的，她又怎么能不喜欢呢？

定国侯夫人故意皱眉道，“你这么说，不是成心戳我的心窝子吗？”她看了含玥一眼笑着道，“只怪我当时眼拙，没早一步把这丫头抢到我们家去！”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纵然是含玥这个当事者，也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只是她的笑里远没有那样的热络，前尘过往也不是说忘就忘的，她心里还是有疙瘩。

说回正题上，白氏就像定国侯夫人道，“知子莫若母！辰哥心里喜欢什么样的，你心里面多少有数，不妨就遂了他的心意吧！人娶进门了，你再好好教，不愁不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