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风口浪尖（一）

海禾上班都是坐9路公交车的，因为经过的站点少，能最快到达学校。

但今天上班，她却特意选择了113路公交，虽然这辆公交车绕城区一圈才能到达自己学校。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今早第一节没课不怕迟到，二来是中途会经过培英私立中学这一站。海禾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但这次不知为何，就是想顺道去看看这所正处在浪口风尖的学校。

也许是事件本身给了她太多的感触吧，也许是因为许天菲。毕竟自己见证了她和谢老师的相识。

快到培英中学一站时，就已经听一阵嘈杂。海禾见此，下了车直奔而去。

只见校门外拉着两条横幅：“教育不当，责任谁负”，“还我孩子”，还摆着七八个花圈，电动门前还停放着一台冰棺，虽然是清晨，但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

才一会儿的时间，门口人越聚越多，好奇地张望着，惊愕地谈论着，还有拿出手机、相机拍照的。

海禾听说昨天公安局来维护秩序了，为什么今天还有家属在闹看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平息不下来。

海禾走到最热闹的地方，探身进去，只见一位发福的中年男人正在唾沫横飞地讲着：“可怜那，那天楼背面围了一群人，我进去看了一眼才知道有人跳楼了。跳楼的是个年轻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年男子说着，捂着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从来没遇到过，很多人都吓呆了。大家也都不敢贸然施救，怕造成二次伤害。当时旁边有王大爷是现场看到，跳楼者从十楼落下，应该是臀部先着地，事发现场并没有血。在送往医院后，最终因抢救无效死亡。”说完就哽咽了。

这时另一个人接话了：“小伙子个子挺高挺胖的，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也没想到会一时想不开了，哎。”显然这两位都是孩子的邻居。周围听众听完也是一阵唏嘘。

海禾心里也是难过的很，但她更想知道谢老师会怎么处理，学校会怎么处理正想再转转，看看有什么消息，不料却碰到了一双熟悉的目光，原来天菲也在这里。

天菲十分诧异，她走到海禾身边好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海禾有点难为情，她不想让别人误解自己爱八卦，就支吾着说：“我今天刚错过9路公交，就坐113路，正好经过这里，看到这种情况，就忍不住下车看看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天菲沮丧地答道：“我昨天打电话给建存，但都没联系上，我有点担心，就跑到学校看看。”

“建存”海禾一时没反应过来。天菲也意识到了，马上补充：“建存，谢建存谢老师。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估计深江区教育界的所有人都知道谢建存这个名字了，真悲哀，不知道他那边究竟怎么样了，怎么电话都不接呢”

“别想太多了，也许谢老师手机不在身边吧。今早有什么发现吗”不知道为什么，海禾碰到天菲，自己便永远扮演着劝慰者的角色，但她并没有感到厌烦。

这一系列的事情中，她真把天菲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天菲单纯、耿直又重情重义，但上天似乎对她并不公，在感情的道路上总是命运多舛。

“我还是没有联系上建存。我过来看看，也不能了解什么，学校大门一直关着，好像听说各班的班主任，一人负责一层，不要让住宿生下楼。等待事件处理。”

天菲正说着，海禾远远就看见公安来人了，他们马上组织人员维持现场秩序，死者家属不时发出凄厉的哀嚎，人员也散开了许多。

天菲也拉着海禾的手说：“你坐我的车，我们也先回去上课吧。”

正说着，突然听到那边的某个公安人员大声喝着：“你们先离开今天区教育局局长和一些领导会专门处理这件事，也会找你们了解情况，今天马上就会有处理结果出来，你们先回去。这样闹，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今天马上有处理结果”这句话显然触动了两人的神经，她俩相互对视一下，又默契地走向车子，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到达曙光小学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第一节课了。

两人匆匆往教学楼走去。刚进入楼道，就看到林俏从楼梯上下来。至从校长老婆大闹校园的事件出来以后，林俏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上课就是呆在办公室位置上，连午餐都避开众人。

大家刚开始也还对她有所议论，但后来见她这个样子，也渐渐地不在校园里讨论此事，顶多就是几个人私下里讲几句，整个校园回到先前平静的样子，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海禾见林俏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但眼神放空，好像在看着很遥远的地方一样，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自己，这使她很犹豫要不要跟林俏打声招呼。

这时，听见天菲说了句：“方校长，早”转头一看，原来方校长也正在她们身后走过来。

校长毕竟是男人，步伐比较快，他很快赶上天菲和海禾，并向她俩点点头，走到她俩前头时，蓦然发现林俏正朝这里走来。

海禾明显看到校长的身影顿了顿，显然之前他并没有发现迎面而来的林俏。

这下，海禾马上感到一种几乎窒息的尴尬瞬间弥漫，她瞟了一眼天菲，天菲也正好把目光投射过来，两人眼神一对照，又心知肚明地马上将眼神移开，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就在校长与林俏身影快交汇的时候，校长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对天菲说：“天菲，谢建存老师的事情有最新进展吗”

这下轮到天菲尴尬了，校长这么一问，摆明表示他知道天菲与谢老师的事情。

她支支吾吾地说：“方校长，你怎么知道我和建存的事情”校长并没有接这个问题，只是说：“这事闹得这么大，今天教育局常委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谢建存老师只怕会受到严重处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天菲一听急了：“方校长，那个孩子跳楼，可能是跟家长吵架引起的。建存他只是批评过这孩子，并没有说出格的刺激话语，这锅不能让他一个人背的呀。”

方校长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摆摆手，表示不想再讨论下去。

就在方校长与天菲对话的同时，林俏自顾自地擦身走过，仿佛周围根本没有人一样。

海禾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

曾经以身相许，如今形同陌路，这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她仿佛看到林俏眼里铺天盖地的殇。

哎，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呢婚外情总归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心酸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