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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第 323 章

沈家被卷入军资大案,一夜之间被提审了十多个人。

当时沈长空在洞春拜访一位贤儒,去的时候沈家还好好的,谁能想到等他一回来发现家里空了一大半。

家奴哆哆嗦嗦地说了是沈约带了一群官老爷来拿人,不由分说全都给拷走了。

沈长空怒不可遏,到博陵最繁华的西市当街击鼓鸣冤!

沈长空一顿爆鼓吸引来近百人围观,痛斥沈氏嫡长女沈约不识好歹,乃啄母睛之鸮鸟。当年她前妻在她于北线作战时,不守妇道与下人通-奸,被沈家休了,赶出沈家门。如今沈约回到博陵,竟还要为这荡-妇复仇!当真是是非不分辜恩负义!

除了辱骂沈约之外,沈长空自然要为沈家伸冤。

沈家十多人被捕的事情,整个博陵府传得沸沸扬扬,此事必定是得到了天子支持,不然沈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多少要员都出自沈家,凭借一个犯人单方面的证词,很难这么强硬地拿人。

天子是不敢骂的,即便沈长空再以刀子嘴闻名,他也只敢在背地里散播对天子的不利言论,当街辱骂的胆子必然没有。

所以沈长空将辱骂的目标从天子身上,转到天子身边的能臣,他的政敌身上。

除了痛斥沈约之外,沈长空更是直指当今大理寺少卿童少悬奴颜媚骨,之所以能步步高升靠的不过是一张嘴阿谀奉承。

更不用说枢密院的酷吏石如琢,手段凶残屈打成招,这三人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已经不是一两日。

这些奸佞小人君侧之恶岂可留!继续纵容只怕会污染大苍朝堂的风气,更会损害天子的威名!

沈长空在博陵素有美名,在言官之中更是九鼎大吕,他在西市这么一闹,博陵府中各大肆作台上立即多了许多关于这三人的檄文,一时间无数歪曲的骂名铺天盖地,全都泼在了三人身上。

有辱骂的自然也有为之辩驳的。

童少卿当年舍身保住了东小门,让博陵百姓免遭胡人践踏,此时才过去几年,博陵百姓还全都记在心里呢。

还有西南讨贼,一去就是三年多,家里刚刚出生的女儿都跟着去那苦恶之地,童少卿牺牲多少,大家都有眼睛,全都看着呢。

更不用说镇国大将军了。沈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杀胡贼保九州,还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她如何会是君侧之恶?33小说网

即便沈长空能影响童少悬和沈约在士人中的名声,百姓们却都在自主自愿地为她俩说话。

但对于一直在暗中行事的枢密院主事石如琢来说,就没那么好运了。

虽然不知道枢密院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惯用酷刑的恶名在外,除了沈长空混淆视听之外,肆作台上针对石如琢的口诛笔伐并没有人为她反驳。

……

大概是躺得太久,最近一轮的烧退之后石如琢浑身难受,便趁着夜色出来走走,醒醒脑子。

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没人好团圆,就走到西市最大的肆作台前,看看骂她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今夜虽然不宵禁,但因为中秋节是个特殊的节日,西市经营到前半夜就结束了,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市集冷冷清清,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月光下,石如琢看到一个人坐在肆作台前用来给人放置纸笔的石台上,身边点着一盏小油灯,正在埋头狂书。

那人写得极快,写完一张便一挪屁股,从石台上下来,狠狠地拍到肆作台上,愤恨不平道:

“满口胡言,你懂个屁。我看你这下如何辩驳!”

童少悬这一下拍得狠了,拍完才感觉到手掌被自己拍红了,疼得发麻。

她甩手的工夫,似乎看见肆作台的角落里的另一篇檄文,也是骂石如琢的。

她将灯拿来,不另外浪费纸张,直接在那檄文的旁边奋笔疾书,如同批阅文书,给出密密麻麻的“指导意见”。

写完之后她将笔横着咬在嘴里,后退一看,对自己行云流水有理有据的反驳和文不加点的暗讽相当满意。

她一回头,看见石如琢就站在她身后,嘴里的笔一松,掉了,在她素净的衣衫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墨迹。

童少悬:“啊!”

石如琢:“……”

两人对视,史诗级尴尬。

石如琢双臂交叉在前胸:“你在做什么?”

“练字。”

“……”

石如琢走上前,将童少悬手里的油灯拿了过去,看了一圈肆作台上的言语和童少悬的驳论。

“童少卿的笔力进步不少。”石如琢点评。

童少悬没想到会得到她的称赞,正要回应,眼前灯火一晃,油灯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没必要浪费这种时间,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旁人如何说我,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童少悬点了点头,但并非表示赞同:“那你为何来这儿呢?”

一句反问,将石如琢堵了个正着。

童少悬把笔拾起来,坐回了石桌上。

“博陵府这么大,但肆作台上的气氛和夙县的差不多。现在夙县的童府酒楼还开着呢,我三姐的徒弟掌勺,顺顺当当。”她扭头直视石如琢说,“当初若是没有你一腔孤勇,在肆作台上痛斥鹤华楼种种卑劣行径,或许我们家还会惹上更多麻烦,往后的一切更是说不清了。”

石如琢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说这些作甚……”

童少悬不管她看向何处,依旧牢牢地凝视着她:“你为我们家做过的事我永远记得。无论你将来想要走哪条路,背负了什么身份,你石如琢永远是我的挚友。我会为你做挚友应当做的所有事情。”

……

沈长空派人去贴在肆作台上的檄文,贴多少就有人针锋相对地反驳,那文笔犀利,辞采炳炳烺烺,不仅将檄文全部驳得体无完肤滴水不漏,嘲讽之意淋漓尽致。

毕竟这可是出自进士科状头之笔。

论文章,如今朝堂二十到三十岁的人拎出来画个圈,能出童少悬其右者,恐怕一个都数不出来。

走过路过的坊民们每回看到肆作台上的争夺,都将那些檄文当笑话念,再将反驳的文章拿出来一对比,单从文采来看檄文就落了一大截。

甭管事实如何,坊民自然更信文采更好的,也就信了枢密院所惩处的都是恶人,石主事都在为天子办事,惩奸除恶,不该背负骂名。

一时间,这位忍辱负重的石主事还成了民间各种话本子里的主角,以她为原型的虚构故事在博陵府热卖,几乎人手一本。

吕澜心买了一摞回来,当着石如琢的面声情并茂地大声朗读。

石如琢:“……再读就给我滚出石府。”

.

沈长空气急败坏,这他娘的谁啊,这么能写。再这样下去可不妙。

沈长空在沈家别馆召集了沈家上下可用之人以及大批的家臣、谋士,共同讨论应对之策。

可单是想要找能够对抗那肆作台上驳文章的都找不到人,一个个看过文章之后竟寻不出反驳的角度。即便勉强写出来也是狗屁不通,当真将沈长空气得够呛,把人全部赶走,准备自己操刀动笔。

结果他自己也写了个心浮气躁,完全找不到切入点。

将笔一摔,差人拿酒来。

沈长空酷爱喝酒,每每下笔无感觉的时候他便会喝上两杯,便会立即有灵感,一气呵成。可是今晚喝了两杯,灵感没有,倒是昏昏沉沉得几乎坐不住,笔握在手中晃晃荡荡地拿不稳,更不要说是写就文章。

眼睁睁地看着纸上的字开叉,沈长空揉揉眼睛,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就喝了这么一点居然醉了。

看来今天这文章铁定是写不成了。沈长空也不想再为难自己,把笔一放,走出别馆。

今晚他还得去拜访他的老师,或许老师能帮他出出主意。

去见老师之前,沈长空还特地清了清身上的酒味。

他对老师一向敬重,韩先生最是不喜欢饮酒,觉得饮酒误人,曾经还没少提点他让他少喝酒。

刚坐上马车沈长空便觉得更晕了,天旋地转之间还没抓稳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声突兀的尖叫吵醒的。

沈长空头疼欲裂,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胸口像是压着成堆烧尽的木炭,堵得他即窒息又烫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似乎是个女人。他费劲地支起上身想要靠近那个人询问究竟,却被对方尖锐的指甲挠了个正着,沈长空“哎哟”一声往后一仰身子,正好方便对方一脚蹬在了胸口,直接将沈长空踹翻在地。

“来人啊!救命!快抓住这无耻的登徒子!韩先生!韩先生!”

眼前人哀嚎的声音刮着沈长空的耳窝,直接将他刮清醒了。

此时他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正是他老师韩范刚纳不久,极为疼爱的小妾。

小妾衣裳不整,刚才挠花他的手紧紧捏着衣襟,一脸的惊恐惧。沈长空胸口凉飕飕,待他往下一看,发现自己衣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腰带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厢房之中只有他俩,场面暧昧,若是被看见极其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这,这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呀!你,你可别喊了!”沈长空脸色潮红,想要上前捂住那小妾的嘴,要是别人闯进来可就真的都说不清了!

“呜呜呜!”

小妾被他压在地上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场面更加凌乱暧昧。就在这时,韩家家奴们闻声赶来,一脚将门踹开,和浑身是汗衣衫凌乱的沈长空面面相觑。

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孽徒!看你往哪跑!你……你还不快束手就擒!咳咳咳咳!”

韩范一边咳嗽一边在沈长空身后追了两条街,追得气喘吁吁却又追不上,他气得脸色煞白,脱下了一只鞋用力向沈长空的后背丢去。

沈长空头还疼得要命,边跑还要边向后解释:“先生!你要相信我!定是有歹人害我!”

“你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你这个畜生!干下这等禽兽不如的事还要推责,你……咳咳咳……”韩范追他追得气喘吁吁,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无论沈长空怎么说,韩范全然不相信。

就在韩家追打沈长空的时候,小妾安安稳稳地卧在家中的厢房的软塌上,悠闲地磨指甲。

沈长空向来爱惜羽翼,二十好几了还未娶亲,明日里也不怎么近女色,便是一心想将精力放在仕途,成就一番大事上。

无论出入任何场合,必定衣冠楚楚,不容有一丝不得体的地方。

可如今他披头散发,拎着裤腰带,脸上还有三道女人抓出来的血痕,一身热汗在街上被撵着仓皇而逃,模样甚是难堪。

别说是韩范不相信,就是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否在昏迷之中真的和那小妾做了什么不伦之事。

沈长空被韩范以及韩家家奴持棍棒追了一整个坊,引来无数围观百姓,指指点点捧腹大笑。

沈长空狼狈的模样和他所做丑事一日之间就传遍了博陵。

经营多年的美名毁于一旦,与他“沈长空”这三个字相连的不再是赞誉之声,而是一片和恩师小妾不伦的骂名。

更可叹的是,韩范居然在追打沈长空的过程中被气得当场暴毙。

沈长空难以置信,他的恩师,颇有拜相之资的吏部侍郎韩范竟就这样死了……

沈长空回到府中,勃然大怒。

这定是沈约所为……是沈约害我!

想到沈约,沈长空忽然明白了,沈约定是要让他也尝尝身败名裂的味道,以报她妻子被诬陷之仇。

“沈约……”沈长空恨得泣血,但已无翻身的余力。

韩范作为吏部二把手,居然因为追打奸-夫猝不及防横死街头,澜宛得知此事后,火速赶往韩府。

居然是真的。

澜宛在见到韩范尸首时,耳朵里被灵堂的恸哭声填得满满的,心中已然开始飞速盘算吏部侍郎的位置该由谁来填补。

对于吏部,对于澜宛而言,韩范突然过世相当棘手,而且还是以这样方式过世,连带着沈长空的名声也彻底臭了,沈家恐怕要保不住了。

澜宛才刚刚过继一子一女,揽下数员武将,新的谋划还未完全铺好,就损失了两名大将。

当真猝不及防。

“这回沈长空丑名远扬、韩范之死,看上去是报应和巧合,但这暗中一定有人推波助澜,且这一手推得恰如其分,连脸都没露,就将事办妥了。这事肯定有卫袭在背后支持。”

澜宛从韩府出来,坐进了吕简的马车中。

马车内吕简穿着裘衣,搭在裘衣之内是大鸿胪的绯色官服,这象征着大苍中枢权贵的绯袍和吕简分外相衬,浑然天成,宛若是按照她的气质、五官和肤色设计而成。

“天子已经成熟,手段也越来越强硬。”吕简道,“原本还想着沈长空能够对付沈约一二,看来他还是棋差一招。”

澜宛将吕简幞头上沾着的一片落叶捻去:“毕竟沈约是当初咱们第一个想要除去的隐患,此人深不可测,留着她定会坏事。没想到居然被她活了下来……为今之计只能割舍沈家。我给项儿安排了亲事,与钟家嫡女明年正月成亲。阿都的亲事我也有几个意向……”

所谓的项儿和阿都,便是她过继到膝下的一子一女。

吕简问道:“他们俩意下如何?”

澜宛听她所言,有些好笑:“娘亲的安排,他们哪敢说半个‘不’字?你以为都像你那不肖女啊?”

吕简轻轻笑了笑。

“你最近太劳累了,可要当心身子,别刚养好一点又旧病复发。”澜宛嘱咐她。

吕简道:“我忙一些不打紧,最重要的布局不可松懈。如今韩范已死,沈长空不堪用,沈家一弃,加上今早从丰州传回来的密报,只怕是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件事必须得尽早安排。”

提到丰州密报,澜宛的脸色沉了几分:“希望哥哥能够挺过这一关。否则……”

“否则……”吕简看向车帘外错落辉煌的楼宇之上,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晚霞,“这博陵美景或许要不复存在了。”

.

博陵东城门,鸿胪寺的属官们将一波胡国使团送到城门口,城卫看完文书之后一一核对符牒。

确认无误之后,便让胡国使团的人出城去了。

小城卫昨夜值夜,今日又值夜,困得快要站不直。

但胡人穿行,他不想折损大苍的颜面,就算再困也挺直了脊背,双眼炯炯。

使团马车一行浩浩荡荡地出城,小城卫严冷的目光落在他们脸庞上。

一阵风吹过,将马车的车帘卷起,小城卫恰好和车里的男子对视。

男子冷清地看了他一眼,转开了目光,将车帘拽回来,底部的搭扣扣在车窗底部,车厢内的情形便被遮得严严实实。

这个胡人,看着和苍人没什么区别。

小城卫在心里道,还以为胡人都是高眉深目长睫毛呢。

……

韩范横死,沈长空名声一落千丈之后,肆作台上再也没有辱骂童沈石三人的文章。

京兆府连夜查抄了沈氏宗族,将沈长空在内的一干人等押入大牢。

京兆尹亲自重审当年唐观秋被冤一案,提审了沈家十六名家奴,让他们还原当初告唐观秋与下奴通-奸案的始末。

当年那个下奴早就不知去向,而其他的家奴们严审之下,所描述的话语全然一致,竟没有一个字不同。

京兆尹经验老道,加上镇国大将军沈约虽是避嫌,但人还是来了,坐在堂边上座旁听,即便一个字都不说,还是给京兆尹极大的压力。京兆尹一听便听出了这十六人全都串过供,否则怎可能说一件事竟全都从同一个角度说得分毫不差?

京兆尹让人上刑,十六人分开打,别让他们见面。

一轮板子伺候下来,三人昏了,十一人依旧绝口不提,但有两人要招供。

京兆尹单独提审二人,这二人终于吐露真相,承认当年是沈家家主授意,给了好处,让他们诬陷唐观秋。

京兆尹从狱中出来,松了口气,找到沈约,向她转述了犯人供认的经过。

沈约施了个手礼:“有劳京兆尹。”

京兆尹赶紧回礼:“应该的,扬善除恶,吾辈之本分!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啊。”

唐观秋一案彻底翻案,翻案经过张贴在各大城门。

唐观秋身上背负的莫须有罪名终于平反昭雪,沈家被查抄,一夜之间横亘博陵数十年的望族轰然倾颓。

唐观秋终于能再次坦然地走在博陵府的阳光之下。

偶尔遇到以前相识的人,也会与对方攀谈一番。

尽管还会被人侧目,但看向她的多半是同情的眼神。同情她的遭遇,同情唐府的遭遇。

对于过去遭遇的屈辱,她并没有什么难以启齿。

应当羞愧的不是她,而是加害她的恶人。

这一日,鹅毛大雪覆盖整座博陵,护城河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许多人在河面上滑冰、嬉闹。

沈约和唐观秋携手漫步在大雪之中,走过故土每一个熟悉的地方,每一个对她们来说有重要回忆的地方。

她们不怕冷似的,细数着散落在博陵府的过往,一边说一边相依而笑。

沈约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一直沉浸在审谳之中,紧绷的对抗情绪也被唐观秋的笑彻底瓦解,即便行走在漫天大雪里,感受到的也是温馨和明亮。

雪落在她们的髻上,钗上,眉毛睫毛上,仿佛已经携手终老,一夜白头。

唐观秋开心地将沈约肩头的雪拍去,用踹在袖子里,被手炉捂得热乎乎的手给沈约冰冷的脸回回温。

她回头指着河面:“阿应,咱们也去滑冰吧。”

沈约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兴趣:“我可知道你平地都会摔跤,何况是滑冰。不怕摔着么?”

唐观秋被她这么一说,更是不服气:“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滑啊!不然一辈子都学不会!”

气鼓鼓地说完,立即转了调子,笑靥灿烂:“而且不是有你在么?大将军难道还能让我摔得四仰八叉?”

沈约最是抵抗不了这样的唐观秋。

一句话就能勾得她答应任何事。

“好吧,不过你可不许放开我的手。”沈约交待着,还没到冰面上就已经将唐观秋的手牢牢握住。

唐观秋回眸粲然一笑:“我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唐观秋眼中明媚的光让沈约眼前的雪花变得更加柔软,仿佛下的不是一场大雪,而是一簌簌冰凉凉又甜滋滋的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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