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一双人

“小姐醒了吗”

宛儿茫然地摇摇头。

“都这么久了，这可如何是好”

星夜慌了神，来来回回的在屋里穿梭。

“要不我们去请郎中给小姐看看，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

“不必了。”

二人正谈论着，却见孟荀从里屋走了出来。

“阿姐这是心病，郎中是治不好的。”

他说着便漫不经心地在桌前坐下吃起了早点。

“既然这是阿姐必须要经历的，除了她自己解开这个心结，别无他法。”

慕容宛和星夜面面相觑，不由得叹了口气。

午时，孟莲总算睁开了眼睛。

她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像是刚生过一场大病，竟没有丝毫力气，“水，水”

宛儿正在愣神，方从一旁的椅凳前站了起来，“小姐醒了，小姐。”

清冽的泉水顺着孟莲的唇角滑下，她像是慢慢清醒了过来。

“小姐你还好吗你昏了一天一夜，可是把我们吓坏了。你说你要是醒不过来了”

“怎么会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放心吧，我没事的。”

她失了血色的唇极为艰难地吐出了一句。

“小姐，你的眼睛可以看见了”星夜的唇角忽而上扬。

“嗯。”孟莲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阿姐都梦到什么了，还是”孟荀徐步向她走来。

孟莲只是摇了摇头，不作应答。

许久未进食，她现在也不愿在谈论这些烦心事。

“我饿了，阿荀，有吃的吗”

半晌之后，他们坐在了饭桌前。

她抿了一口阿荀煮的米粥，心头不由得多了几分暖意，干裂的唇微微湿润了。

之后便大口的扒着放在小白瓷碟中的野菜。

她赌气似的，全然不顾咀嚼，只是一股脑的往嘴里塞。

“阿姐，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孟荀见阿莲一反常态的表现，难免有些担心。

孟莲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将那些酸涩的苦菜往嘴里扒，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转。

直到她再也塞不下了，几乎要从嘴里吐了出来，才抿了一口一旁的稀米粥。

眸角的泪痕却在不经意间滑落，和着热腾腾的米粥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阿姐”

孟荀原本想要劝说阿姐什么，见她这副难过的样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碗里的米粥只剩薄薄的一层底子，孟莲终是缓过神来。

“阿荀，收拾好东西，我们明日便离开这里。”

这个决定太过突然，以至于让孟荀还有几分愣神。

“离开阿姐怎么可是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

孟莲摇了摇头，“阿姐也不知道，不过桐巷这个地方，我日后是再也不愿回来了。”

彼时，简昆正坐于打鞋架前愁眉不展。

按理说经脉恢复是一件好事，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昆弟，阿妈今天做了这么多饭，你也好歹吃一点吧。”

简航见阿弟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夹了块肥肉放进他的碗里。

简昆却看都没看一眼，反倒赌气的将手中的筷子一扔。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要去找她。”

“你干什么不许去。”

简承业的语气异常的强硬，眸色中多了几分倔强。

“阿爸，孟莲即日便要离开桐巷了。您就让我再见见她，见她最后一面好不好”

他的喉结抽动着，瘦削的面庞看上去着实让人心疼。

“你确定只见她一面不再会有其他的想法”

简昆点了点头，“阿爸，您就再让我见她一面吧，我求求您了。”

简承业不由得叹了口气，简昆的哀求让他感觉十足的心烦。

“罢了，罢了，你去吧。你若还想着她，为父还能怎么办。”

他转而奔跑于桐巷的街道，已经太久没有舒展筋骨。

突然的解放竟然简昆有几分无所适从。

然而这一切让他感知不到任何的欣喜。

就在昨日他还看见阿莲于冰海中浮沉，奄奄一息的样子。

她本不用如此，然而她却不愿斩断心中的情丝，生生的忍受着残酷的冰刑。

正因如此，冥帝才答应她修复自身经脉的请求，可却要求他们日后再无瓜葛。

简昆想着，便心如刀割。

若早知如此，他更希望承受冰刑的是她。

他固然爱她，却未能尽己之力她周全。

现如今又何德何能让她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又一次走过他再熟悉不过的小巷。

彼时的豆腐铺极为冷清，再没有往日热闹的景象。

门窗是虚掩的，窗下不见那红衣女子的身影，简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立在铺门前许久，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推门而入的勇气。

再三犹豫下，他将手放在铺门前正欲敲打，却听见了房屋里姐弟俩的谈话。

“阿姐，离开之前，你当真不再见他了吗”

见孟莲麻利地整理着衣物，孟荀拭探性的问了一声。

“不必了。既是日后不能相守，倒不如不见，以免徒增忧伤。”

“可是”孟荀正欲说些什么，又被阿姐打断。

“难过也只是暂时的，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我与他缘已至此。”

“唯有忘却才能开始新的生活，总有一天他会忘了我的，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她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字的敲在简昆的心坎上。

他的泪不争气的喷涌了出来，却强捂着嘴。

他无可奈何的压低了声音，不让孟莲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那阿姐也会忘了他吗”

“也许会吧，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阿莲说着将摊在面前的包裹卷了起来。

“罢了，不提这事了。过去的人终究是过去了。日后在我面前也休要再提他的名字。”

简昆再也听不下去了。

若不是就站在豆腐铺的门口，他真的很想放声的大哭一场。

而现在他却连哭出声的勇气也没有。

茫茫泪幕中，他从怀里摸索着什么。

不多时，掏出了一双棉布鞋放在了竹窗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片刻之后，她则慢慢地走到了屋口，轻轻拿起了他为她做的鞋面。

上面还放着一张字条，她轻轻的展开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