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怪

那就是他的女儿没错。苏寂喉咙有些发紧“凉儿为何？”为何要女扮男装。还在军营中，成了惊羽将军。

苏靳凉苦笑“当年传回父亲战死的消息，迫于无奈。爷爷和母亲便做了这个决定。”她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平常的低沉“父亲可要记得，你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莫要穿帮了才是。”

“你从小，便是如此？”苏寂哑着嗓子问道。苏靳凉点点头“是的。”得到肯定的回答，苏寂闭了闭眼，双手缓缓攥成拳。他有些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明明是该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大小姐。却不得不穿上男装，甚至奔赴战场。

作为她的父亲，在战场上，竟还是对她兵戎相见的敌人。真是可笑。苏寂垂下头，他这个父亲，做得还真是……失败。苏靳凉似是察觉到了苏寂低落的情绪，声音很轻“父亲不必自责。这不是父亲的错。”

“是我的错。”苏寂声音哽咽，眼眶发红“是我没做好作为父亲的责任，凉儿，为父愧对于你，愧对于你的母亲。”潮水般的愧疚涌上苏寂的心头，将这个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大将军，被压得垂了头，红了眼。

父女二人，在战场上刀戈相向，他将自己的女儿视为敌人，伤了她，甚至还想将她擒了交到温泽手上交差。苏寂想到此处不由得一阵后怕，还好，还好凉儿有本事，没有到了那一步。

苏靳凉看着苏寂，神情未变“过去十五年，父亲不过是身不由己，失了记忆，做的事自然也做不得数。况且在战场上，各侍其主，兵戎相见理所应当。如今父亲记起，自是甚好。过往之事，父亲便不必再放在心上。”

见苏寂没有反应，苏靳凉接着道“这十五年，南诏那个人，不是父亲，是温寂。现在在我眼前的，才是父亲。”

苏靳凉的一字一句，苏寂都清清楚楚的听在耳朵里，半晌，没有说话。苏靳凉也很有耐心，安静的在一旁坐着，等苏寂想明白。

她不了解自己的这个父亲，但却从旁人口中听说了很多苏寂的事迹，无一不是在说他有多么多么英勇，多么多么的用兵如神。感叹着苏家果真是将门之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领兵奇才。

还有很多很多，皆是夸赞苏寂的话语，但听得最多的，还是属天妒英才，老天爷不开眼等等……

苏寂不是个会一蹶不振的人，或许因为血浓于水，虽然苏靳凉并不熟悉苏寂，但就是很相信他会走出来。

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半月。苏靳凉等得起。

苏寂并未花费多长的时间，只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便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苏靳凉“这些年，辛苦你了。”他说话间，将温厚的手掌放在苏靳凉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往后，父亲会护着你，不让你收到一点的伤害。”

苏靳凉心中一暖，鼻子不由得有些发酸“父亲回来了就好。”

苏靳凉在苏寂的帐中待了许久，按着脑海中的记忆，将苏寂缺失的这十五年，一点一点的讲给他听，讲到最后，父女俩皆沉默了下来。这十五年，对苏家来说，是劫难，这场劫难中，无一生还，就连苏靳凉，也死在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幸得老天垂怜，她在这具身子里醒了过来，那么便要替她，也替自己，好好活下去。

“父亲，”苏靳凉淡淡开口“我没有护好苏家。”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沉重，带着几分自责和不甘，听得苏寂心中一紧。他呼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凉儿已经做得很好了，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看着苏寂不带一丝埋怨的眼神，苏靳凉愣了愣，抿了抿唇“父亲不怪我？”苏寂摇头失笑“没什么可怪的，凉儿也没错，不是吗？”苏寂的笑颜，逐渐同苏靳凉梦中的人影重合，她在这一刻也终于看清了梦中看不清的那张脸。

心中思绪万千，她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家世代守卫大周国土，战死沙场不过是宿命，若侥幸存活，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父亲和阿缨，”苏寂顿了顿“我会为他们报仇。”

苏靳凉抬眼看着苏寂，声音坚定“我同父亲一起。救出母亲，给爷爷和小姑姑报仇。”苏寂见苏靳凉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笑“好。”

两人说话间，苏寂看到了苏靳凉腰间配着的玉佩，眸色微深“凉儿这玉佩，是你母亲给你的？”苏靳凉点点头，将玉佩解下，放到了苏寂手中“爷爷说这玉佩自我出生，母亲就挂到了我的脖子上。”

苏寂看着手中的玉佩，轻轻难摩挲着，随即苦笑“看来舒儿，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苏靳凉疑惑“父亲这是何意？”苏寂叹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同你母亲成婚时，并不知她身份。”

“但她自己心中清楚，与我成婚后，便同我商议，暗中挑选一批人，培养起来，暗中保护镇国将军府。当时我还不懂，如今便也明白了，她是在为将来留后路。”

苏寂看着莹白的玉佩，眸中尽是温柔“这批暗卫，皆是从各地斗兽场中挑选出来，由我和你母亲亲自训练，个个身手不凡。而这玉佩，便是可以号令他们之物。”

苏靳凉有些讶异，她一直以为这玉佩长得这般好看，最多不过是个漂亮的物件，竟没想到还有如此的作用。“那母亲为何没同我说明？”苏寂摇摇头“这我便不得所知，想来是还没来的及吧。”

白舒迟被带走的那一年，苏靳凉堪堪十岁，加之被带走的很突然，很有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苏靳凉如是想着，便也点了点头。

苏寂将玉佩重新交到苏靳凉手上“这群人的存在，只有我和你母亲知晓，名为无机卫。他们一行七人，皆是腥风血雨中而来，只忠于此玉佩。若是我没猜错，玉佩无人动用，此时他们就应当都在曜京城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