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年纪小小

赵宇城倚着玻璃窗站着。

看着对窗外细如蚂蚁的行人，他将掌心摊开，里面一枚烧成黑色的勋章显露出来。

这一年来，他一直关注着于立志的案子。

只是这一桩连环谋杀案，由起初沸沸扬扬，到最后的消声匿迹，除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无什么关注度。

他刚收到一则短消息，艾卿同学已经到相城了。

这位同学来之前给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短消息，大意是需要赵宇城给找一间距离昭阳街道近的房子。

那个给他发消息的人理由很充分，因为他欠她半个月的房费，水费，电费，还有网费。

她只是想要回而已。

基于他不喜欢欠别人的的个性，他做了一个决定。

赵宇城转身按下办公桌上的座机按钮，吩咐道：“今天所有的会面取消。”

走出位于顶楼的办公室，他快速的直奔自己刚刚发给艾卿的住址。

五月的阳光已有些刺目。

只见一个站在台阶下，微撅小嘴，蹙眉紧盯着门牌号念念有词的短发女生，轻轻的迈上了最上面的台阶，站在门口伸手准备敲六。

三声过后，看见门打开，她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抬起头，与站在门里的女人对视上。

三秒沉默。

女生黑色的瞳眸猛地一亮，她挺起胸膛，像一个来收水费的工作人员，认真的道：“你好，以后我住这了。”

那女人吃惊的看着她：“你是谁？”

“我是赵老师的学生。”

“……”

刚准备迈进去的腿，没有落地，那女人尖声道：“出去。”

嗙地一声巨响。

门被狠狠关上，门框被震得抖了抖，而艾卿站在门中恒恍神的盯着门口，表情呆滞不已。

“你什么意思？赵宇城都说让我住这了。保姆阿姨，保姆阿姨。”艾卿在门口不解的喊着。

屋内一片寂静。

艾卿盯着紧闭的大门瞪了数眼后，抖擞着拿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扯着嗓子道：“赵老师，你家的门我进不去，怎么办吧？”

“我现在有事，你今晚先找个旅馆将就一下。”

“喂……喂……”

手机被快速的挂断。

艾卿瞪着自己的手机，以为刚才接听电话的人并不是赵宇城，而是一个假的应答机。

环顾四周后，艾卿只能拍拍自己额头，指着门，自言自语道：“明天我一定要住进去。”

相城，一间网吧内。

艾卿在前台付了五十块包夜的钱，领了一条毛毯，把自己安置在了一个角落里。

她打开电脑屏，摇了摇鼠标正准备登陆时，余光瞥到一个男子正推搡着抱着婴儿的女人往里走。

那女人直接坐到了艾卿的对面。

凌乱的头发，简单肥大的外套，脸上浮肿，两颊长着褐色的妊娠斑遮住大半个脸。

女人身边的男人道：“等会有人来，你就问他要钱。”

“嗯。”女人笨拙的答应着。

门口闪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了角落里的一男一女，径直走到了那女人的面前。

艾卿戴着耳机，正在听歌，猛一抬头，看到了来人正是风度翩翩的赵宇城。

赵宇城挨着那女人坐下，轻声问：“于立志是你什么人？”

女人：“我男人。”

“你们为什么离开当地？”

“有个人说他杀了人，杀了人要偿命，还要赔钱。我们想人命赔了还要钱，太不公平了，我们就跑了。”

赵宇城：“找你们要钱的是不是叫肖一根？”

“是，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谁？”

“他说他是死了的肖桂兰的哥。”

“你们让他去了源城找于立志？”

“我没有，我只是晚上就跑了。”

赵宇城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钱包，旁边的男人立即道：“赵队，她有孩子要养，能不能多给些。”

赵宇城把拿出两千块，又加了一千块在里面，一齐放在了女人的面前：“忘记这些，找个好人嫁了。”

女人呆滞的目光，在看到钱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伸手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抱着孩子走了。

男人也紧跟着出去了。

赵宇城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直到身边又多出一个人时，他才侧目看去。

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然后道：“赵老师，你还在查案子？”

赵宇城惊讶的目光闪了闪，随即恢复常态，他的常态就是冷漠的看着芸芸众生，一副不理不睬状。

“走，送你去住的地方。”

“好的，好的。”

艾卿笑嘻嘻的站起来，又省四十块，真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走到门口时，又是那个奇怪的女人开的门，艾卿在进门时，对方一直以虎视眈眈状盯着她。

直到赵宇城介绍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学生。”

对方才相信的点点头。

这个奇怪的女人叫姓赵，赵宇城叫她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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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晚上。

艾卿从卧房里出来，看到姑妈瞪着她，脸上隐着寒气道：“你让开。”

艾卿向后退了一步，姑妈又道：“你让开。”

艾卿只得又走了几步，这时，姑妈像是看到了举世无双的蠢人一样，冲过来，扯着艾卿的胳膊往门外一拉。

艾卿吓得大气不敢出看着姑妈，小声抱怨道：“姑妈，我做错什么了？”

“你踩着我家宇城了。”

妈呀。

艾卿心里一紧，这老妈子不是神经病吧。

明明赵宇城刚才不知道去了哪，现在怎么成她踩着赵宇城了。

难不成，姑妈是个疑神疑鬼的人。

早知道就不要贪恋男神，主动住进他的家了。

“咔嚓”一声，卧室门前的一块板子移开。

里面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大洞。

赵宇城的头顶慢慢显现，他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艾卿好奇的伸头看去，惊叹道：“这房子有地下室？”

“嗯。”

赵宇城淡淡的道。

“那你住地下室里。”

“嗯。”

“就是你来了，宇城才没有地方住的。”

“哦，那我也住下面吧。”

艾卿大气道。

“怎么，年纪小小，就想同居吗？”

姑妈的话直冲艾卿来而。

“姑妈大人，我就是不住地下室，我跟赵老师也是同居中呀。”

“……”

姑妈大人这次被小艾卿反驳得彻底无语了。

原来二十岁的人就是这么个简单直接明了的。

赵宇城拍拍正要破口教训艾卿的姑妈，声音微带轻哄的说：“她可比你的大白好，你看都能跟你说说话了。”

姑妈朝艾卿看了两眼，略点头：“能说话是好事，就是太能气我了。”

“姑妈，大白是谁”艾卿问。

“我女儿。”姑妈骄傲的道。

“……”艾卿摸了一下耳垂，只能默默的盯着脚尖，自已怎么就成了个替代品，不爽极为不爽。

相城的五月，晴热为主。

躺在床上的艾卿，正枕着手臂想着自己要如何更进一步的占领赵宇城的灵魂。

因为作为女生，占领一个男人的地盘，并不难。

难的是能够合法长期的占领的他的地盘。

除了赵宇城的灵魂有些飘呼不定，别的艾卿还是能很快适应的。

坐在空空荡荡的卧室里，盯着手机里关于相城的一起女高中生寻人启示。

不知道为何那个女学生照片在艾卿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门外响起敲门声，艾卿来不及穿鞋直奔门口，打开了大门，看到一身是汗的一个男人，焦急的站在门口。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她叫了一声；“金盾？”

“你？”

金盾后面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问：“宇城哥在吗？”

“在的。”

“我有急事。”

……

进到屋里，赵宇城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艾卿也不明白，他能从地下室这么快的钻出是为什么。

金盾进来，直接说明了来意。

一周前，在源城的高铁边，一位修路工发现了一袋新鲜的肉。

随后，在沙城、朱城、以及乐城都陆续发现了包装严密新鲜的肉块。

最后上交后经过DNA检验比对，发现全是来自同一个女人的身体。

女人的肉，被极精细的刀工切成上千片，整齐的码放，像是一刺身一样的细致。

警方一直找不到女尸的完整躯体，也不知道死者是谁。

“这些就是尸检的资料。”

金盾将几张被翻得毛边发黑的打印纸送到了赵宇城的手上。

赵宇城目光盯在纸上逐字看过去，每一个字都看得很慢，探研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纸背一样。

他看完后，将资料放在了膝头，缓缓道：“我最近很忙。”

“宇城哥，你还想这类案子当成无人认领的无名尸处理掉吗？”

“我只能给出我的意见，抓罪犯，乃至审判，都不是我的领域。”

“你是想说一年前我们抓到了于立志，但最后让他零口供死了的事，你还在介怀吗？”

艾卿挑眉毛看了一眼赵宇城。

的确，人是他推理出来，然后才抓到，一个杀了三名风华正茂的学生，又逍遥了三年的凶手，居然没有搞清他的杀人动机，这对于赵宇城来说，一直是个心病。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是奈何没有审出他最想知道的核心内容，犯人就死了。

赵宇城不说，谁都会对那次案子心存芥蒂的。

这里面就包括艾卿。

……

第二天。

艾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低头给最后一位办理户口的外乡人作完登记，桌前便笼罩过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