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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手足之祸 32

成阳在看到他母亲的尸身之时一句话也没有讲,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如同出神一般的一直看着她颈部的伤口。

归晨原本想了一路见到成阳之后该如何解释,但此刻成阳的反应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摸不清此刻成阳是何情绪,更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只觉得他或许是因为悲伤过度人都呆傻了。

此时念馨脖颈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深红的血液积在一处有些发黑,映衬着着苍白的脸色十分突兀,成阳看了半晌,终于抬脚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一盆水,他投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母亲身上的血迹,但双手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归晨眼眶一红走上前去,左手轻轻覆上成阳的肩,低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这样忍着。”

然而成阳却大力甩开肩上的手,将归晨逼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一旁的子明见状,愤愤不平的的说道:“成阳,伯母离去,我们知道你心里难过,但这是伯母自己的决定,你不应该迁怒旁人,你知不知道归晨她为了能将伯母的尸身带回,竟然给梁丘郡伯下跪磕头。”

秘术师都极其看重尊严,除了上跪天地先祖,下跪父母师尊,向其他人下跪都是莫大的耻辱,故而成阳听完这番话身子一颤,手中的动作的停顿了片刻。

他将沾满血迹的帕子重新置于水盆之中,转身面向归晨,突然间双膝跪地俯身磕头。归晨心中一惊,连忙上去扶他,可成阳却说:“你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若将来还有机会,定会报答。”

归晨本不求他的报答,这要说明却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只见满脸尽是焦急之色的檀渊和宁琛跨进门来。

此时的宁琛虽然伤以痊愈,但因为呕血过多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嘴唇有些发白,在看见成阳母亲的尸体之后瞳孔瞬间长大,呆愣在原地。

成阳看到宁琛后怒气瞬间布满了他的面容,他迅速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宁琛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来干什么!我母亲死了,你满意了吧!”

原来发生在郡府门前的那一幕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成阳世家的余孽来郡府投案并当场自尽,即使是远在东郊荒山的檀渊和宁琛也不可避免的听到了这个消息。

宁琛喉头一梗,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我真的没想到姨娘会因为这件事丧命……”

而他的解释不但没有宽慰成阳的怒火,反而让成阳觉得字字句句都极其刺耳,他一把捏住宁琛的脖子,愤恨的说道:“你少这么叫我母亲,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和你们薄溪世家的人扯上关系!你没想到她会因此丧命,你能想到什么!你们薄溪世家的人和曾将别人的苦楚放在眼里过!现在好了,她为了你们薄溪世家连命都没了,现在他对于你们薄溪世家来说已经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还跑来做什么!”

他掐住宁琛脖子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宁琛只觉得呼吸困难双眼翻白,却也完全不挣扎,只是勉强说道:“我…我…从来都…都…没有…想过…利用…姨娘……”

成阳呼吸一滞,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叱道:“你还敢说!”

归晨见状连忙去拉成阳的手,焦急的说道:“成阳,这件事真的不是宁琛的错。”

成阳伯母的死确实令人心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是为了洗脱薄溪世家的罪名才走到这一步,但其实她却是为了成阳,毕竟若不是成阳不计后果的想要报复薄溪世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虽说薄溪世家做了恶,应该承担恶果,但如果不是因为成阳也会被牵涉其中想来成阳伯母不会这样决绝!成阳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现在强烈的罪恶感让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所以才会更加迁怒薄溪世家。

归晨用力掰开成阳的手,挡在宁琛的面前高声说道:“伯母到底因何而死你难道不知道吗?难道你真的要当着她的面杀了宁琛让她死也不得安宁吗?”

成阳心头一震,后退了两步,他的目光在归晨等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周,低声道:“你们都走吧,我想和母亲单独待一会。”说罢他便走到成阳念馨的尸身旁跪了下来。

宁琛本想再说什么,可话音刚一飘出就被成阳厉声呵斥道:“走!”

此刻成阳眼眶通红,声音中带着浓烈的颤音,让在场的众人皆是悲怆不已,归晨他们知道成阳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就都退出了那间破旧的小院。

宁琛心中觉得愧疚,连连回头,却也被归晨硬推着离开了,她见宁琛此刻伤势已经无碍,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有人作证,那想来薄溪世家的罪名也就不了了之了,你现在快些回去吧,看看你家人如何了。”

宁琛这才意识到这么久都没有得到半点家中的消息,于是连忙向归晨等人告了辞,朝着薄溪世家跑去。

归晨和子明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曾休息过,此时都是疲惫不堪,想着成阳一时半会肯定不愿见人,所以便决定各自回家,倒是檀渊心中觉得成阳方才的神色不对,于是悄悄留了下来。

经历了这样一连串的时候归晨只觉得身心俱疲,她一路面色倦怠的走回家,完全不想和人说话,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好将这些烦心事都抛在脑后,若是能一觉醒来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那就更好了。

谁知她刚跨进家门,觅桦就迎了上来,和她打完招呼之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此时的归晨心中烦乱的很,根本没注意到她是有意在这里等自己,还以为觅桦是有事出门,于是寒暄了两句便打算离开,却在刚刚转身之际又被觅桦叫住。

其实自从归晨知道觅桦向父亲告密她将“纤丝”传授给檀渊的事之后,就一直对觅桦心存芥蒂,但这次见到成阳却让她对这件事有了新的认知。

成阳以为是归晨为宁琛出主意,让宁琛去找成阳伯母为薄溪世家解围,这件事虽不是出于归晨的本意,但宁琛去找成阳伯母确实是她一手造成的,所以从成阳的角度来看,事实就是如此。这件事让归晨心中有些委屈,同时她也想到了萦姜和觅桦。

萦姜在试练场偷袭她,觅桦向父亲告密,归晨仅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觉得朋友这样待她让她十分伤心,所以便和她二人疏远了,但归晨从来没有从萦姜和觅桦的角度来考虑过这两件事,也许她们在这样做之前也不曾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或者说也许从她二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做便是最佳的选择。

归晨在想到自己被成阳责备时候的委屈和百口莫辨后,也不可避免的想到萦姜和觅桦的立场,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两件小事就轻而易举的否定这么多年的友情,所以当即也就释然了。

“还有什么事吗?”虽然归晨此刻身心俱疲,却还是耐下心来等着觅桦的下文。

觅桦犹豫了片刻,对着归晨说道:“就还是之前和你说过的事,如今你拒绝了州府的调任,在家的时间也多了,眼看着今年的试练又快到来,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你能不能抽些时间传授我一些咒术?”

原来是这件事啊,这倒是没什么难的,只是归晨现在累的很,只想告诉觅桦等她歇息一下便教她。谁知还没来的及开口,余光便看到一个身影冲到大门前,她心中一阵疑惑,两忙看去,只见是一脸紧张的檀渊。

檀渊也算是公仪世家的常客,家中的护院都知道他和归晨关系很好,所以也不阻拦他,但檀渊却完全没有进门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高声喊道:“归晨,出大事了!”

归晨心中一凛,只觉得这个时间能出什么大事,只怕是和成阳或是宁琛有关,于是连忙就要向外跑。

然而还不等她迈出两步,便被觅桦拉住了手,归晨一脸好奇的回头看去,却见觅桦焦急的说道:“归晨,我……”

归晨现在一心担忧着檀渊口中的大事,心中着急,于是一把推开觅桦的手敷衍的说道:“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接着便如一阵风一般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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