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郡的冬天并不寒冷，并且在很多老人的回忆里，很多年前年成好的时候，淮南的冬天是能不生碳火过冬的。
所以当曹操纵马而至的时候，铁盔下额头上仍然渗出了不少汗水。
刘莽手上抓着一只狐狸，看着全身黑铁的曹操，笑着问道:“孟德兄长途而来还穿着军装，是想在我这里大战一场？”
曹操面色阴沉，与湿冷的天气完美融成一体。
他看了一圈刘莽营地散乱的一片，不悦说道:“州牧远道而来，向朝廷要了这么多军饷，却迟迟不肯开战，这是在组织士兵外出游乐？”
“淮南守军人数众多，天险易守而不可得，装备精良，只可长攻不可短功，孟德兄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刘莽皱起眉头，疑惑问道。
曹操咬了咬牙，他打了不少仗，这些道理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但是被袁术抓住了软肋，让他不得不功，本就心头烦躁，此番被刘莽一激，心中烦闷不由得加剧。
“你说你有办法攻入淮南，希望不是想让联军和你一样，在这么远的地方驻扎狩猎。”曹操皱眉说道。
“那当然不会啊。”刘莽摇着头说到，“孟德兄家大业大，我肯定舍不得让孟德兄供着那么大的军队，出这么多钱啊。”
曹操闷哼一声，最终忍住没有拔刀砍向刘莽。
“孟德兄可知，这防守战最讲究的事什么？”刘莽问道：“那当然就是在守这一字上。”
曹操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想这不就是废话吗？
“我们来看地图。”刘莽把曹操带进营帐，在桌子上把地图展开，“淮南有长江天险，守军全躲在江水后面，不易入内，虽然淮安守军防线不长，防御松散，但因为渡江而战，无法突破大片城池，所以久攻不下，只能选择攻占较大的城池。”
曹操点了点头，这正是联军遇到的问题，想打下来的打不下来，打得下来的拿着没用，为了援助，防止被淮南军队包围，不得不把占下来的城池放弃，转移他处。
曹操看了一眼刘莽，虽然刘莽的队伍没有进入淮南腹地，但对于战局竟然清晰明了。
“淮南守军所用的战术就是针对孟德兄这样派系不统一的军队，避其锋芒，阻其微末，一旦深入会被围剿，一旦不进会被反击。”刘莽说道。
“我观察孟德兄的军队，这几日做了多次变化，无数次尝试任然没有任何效果，但是孟德兄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方法其实是没有错的。”
曹操挑了挑眉头，看着刘莽的眼睛。
“孟德兄只知道考虑这一座一座的城池，却没有想到去注意这些城池里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里面的人民。”刘莽缓缓说道：“孟德兄知道，淮南守军的装备优势，是出于从百姓身上拿取来的巨大财产，这些百姓本来被抢取钱财心有怨气，现在又被人把家占了去。”
“他们会怎么样呢？”刘莽看了一眼曹操，说道：“他们一旦被侵占家园，就会往最近的大城靠，这些城池不可能不接收他们，但是他们进入城池后，城池中原有的百姓们呢？”
“这些人也是一样被压榨了家产了，他们自己本来就没有银子了，又进来这么多人抢着他们的东西，他们难道还会允许这些人继续待在城池里面吗？难到还会让这场仗继续打下去吗？”
“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唯一被攻占的可能，就是内乱。”刘莽一口气把所有话说出，他看着表情变化微妙的曹操的脸，最后说道：“孟德兄要坐的只用继续攻占这些小城池，攻占下来之后，就不要再离开这里，让那些逃难的白行吧不能回家，过不了多久，坚守的城池中就会出现内乱。”
曹操怔怔地看着地图，他想了很久，然后说道:“州牧见过真正被围起来，百姓饥肠辘辘，与守军相争的城池吗？”
“偶尔。”刘莽每有半分犹豫，说道。
“这会死很多很多人。”曹操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刘莽说道：“所以我只是给将军出方法，真正做不做，要怎么去做，将军应该能想出完善这个法子的好办法。”
曹操沉默起来，一直以来，被占领的小城他都会在几日之内将他放回去，这时候，那些在山里躲了好几个昼夜的难民们会仓促赶回家去。
以往的战争中，被占去家园的百姓很少有会真正回去的人，但这次实在是走哪儿哪儿都在闹饥荒一般，万般无奈才会重返故地。
前几日前线带回的战报，哪怕是他，看到上面百姓的死亡人数，都感觉胆战心惊。
刘莽给的方法可以说是最好的方法，甚至他都不用怎么围困，淮南郡都会乖乖投降，但里面的百姓们呢？
“州牧好狠毒的心啊，想让操来做这个罪人。”曹操突然说道。
“南下淮南乃将军所起，我没有威逼将军，只是将军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刘莽说道。
曹操摇摇头，准备走出营帐。
“等等！”刘莽突然叫住曹操。
“孟德兄，不要这么着急着走嘛。”刘莽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其实我对将军预计的人间惨案是有对应之策的。”
曹操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刘莽，但还是慢慢把耳朵凑了过去。
刘莽趴在曹操耳边，很轻地说了几句话，这句话刘莽身边的将军没有听到，就连曹操身边的部将都没有听见。
曹操在很多年后的许昌回忆，他思考整个东汉后期的历史中他所做的巨大决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竟然是在淮南外一片矮地的军营中。
“刘莽！”听完刘莽说的话之后，曹操愤怒地瞪起眼睛，看着刘莽。
“你在取乐我吗？”曹操怒斥道。
刘莽摇摇头，说道:“将军想一想，这件事是不是只能这么做才有缓机？”
“我可以找我自己的人去做。”曹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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