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能缺乏一些尝试，像在我居住的村子里，彼此认识，见过的人，其实很多。”田老三试图提醒面前的这个男人。
“但谁还会太注意一个天天经商四处奔跑的人呢？”田丰摇摇头，说道：“朋友，既然我找到你，就说明你的条件很合适，你来帮助我很合适。”
“这里的老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田老三说道。
“那就等他们都死去。”田丰乐呵呵地看了看窗帘，想了想，问道：“十年够不够？”
田丰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是漆黑的一片，白色的闪电和雾色的雨帘反复出现在田丰的眼前，他挥舞着自己的手，仿佛要抓住大雨中的某一颗雨滴。
“十年时间，我借你一个官位，你让我作为你生活十年。”田丰转过头来看着田老三，笑着问道：“你觉得这会是一个合算的交易吗？”
田老三陷入沉默，事实上，这次谈话根本不是田老三愿不愿意帮助田丰的谈话，而是田老三能不能顶住诱惑去拿田丰放在桌子上的那封官押的谈话。
这世上的交易本来就是试探彼此贪婪的底线的过程。
窗外的闪电劈了一次又一次，大雨仿佛是蒸笼蒸满了水，被人揭开锅一样，不断反复，来回将颗粒大的雨水倾盆洒落。
窗外的雨水不时飞舞到田老三的手上，他的手不停受凉，仿佛神经被触动一般，他的手开始反复抽动。
雨水不断让他的手抬起，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做牵引，让他的手逐渐拉到了桌上的那张官押上。
刘莽沉默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问道:“然后你就去公孙瓒那里当官了？”
“我以田丰的名字去公孙瓒将军手下的一个不知名的将军那儿做了一名曹官，虽然官位很小，但我很开心，而且因为我的存在极其渺小，没人会注意新来的这个叫田丰的逐渐被人叫做了田老三，慢慢的，他们就只认识曹官田老三了。”
田老三点了点头，“我交了很多新的朋友，我告诉他们，冀州的田丰是一个从小的天才，他父母都死了，但是他很孝顺，他住在钜鹿的一个小村子中。”
“将军要知道，我之前是买物件的，我能说这个物件很好，那么十里远近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很好的物件，对于我来说，田丰的名字是一样的道理。”
“我田老三没有出名，但是田丰出名了，不光出名了，还很出名，等到村中老人死了差不多的时候，田丰就真的成了我们村子里的人，那个时候，他的锋芒才刚刚展露。”田老三说道。
刘莽这边听得早已瞠目结舌，他怔怔地说道:“所以田丰和你互换了身份？”
田老三自嘲地笑了笑，叹息说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其实我只是他的一个身份罢了，对于田丰先生这样的人来说，我仅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罢了。”
“那么田丰当初为什么要被官兵追捕？”刘莽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田老三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猜测不了，也无法探寻，田丰先生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但是关于那天雨夜中为什么会来到钜鹿外的一个小村庄，他闭口不谈，询问时也只是给我一些搪塞的理由。”
刘莽沉默了片刻，他反复在心中消化这些故事，但是仍旧无法减轻自己心中的震惊。
“然后就是将军应该知道的故事了，我跟随公孙瓒将军很多年，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大家开始相信我是田老三，而田丰在冀州，是一个不出世的天才。”田老三说道：“然后他终于被人推荐给了韩馥，现在又到了袁公手下。”
“他总是仿佛在等待什么事情一样。”田老三补充说道：“我每每回到钜鹿，都能看见他在窗边静默等待，好像他知道某人一定会来找他，那人一定会发掘他一般。”
刘莽沉默地看着窗外，这个故事应该是他从来到冀州之后听过最离谱的一件事情。
好像一切从每个细节都能对的上，但是却有一个很让刘莽困惑的地方，那就是这个故事中每个细节都和现在的事情无关，一切线索汇集到现在，既没有提到尚方斩马剑，也没有提到许攸或者田丰。
田丰和田老三的交易，好像是一件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事，对时局没有改变，对其他人没有影响，一切发生的如此自然。
没有这个故事的田丰已然是一个出色的谋士了，如今在刘莽脑海中鲜明起来的田丰更加难以捉摸。
这不像是一个会做没有意义的事的人。
“所以，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刘莽问道。
田老三看着刘莽，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田丰先生真的就是为了给当初的某件事脱罪把。”
刘莽转过身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看着田老三，“你这么相信我？”
“将军是什么意思？”田老三皱眉问道。
“田丰的故事，为什么要告诉我？”刘莽问道。
他不认为区区一个刘子惠就能牵扯出田丰的故事，田老三对他有信任，但这信任是相互的，刘莽对田老三有所保留，他对刘莽的信任同样不会到这个程度。
就算田老三保持忠心跟着刘莽回到了凉州，但是如何都无法抵消在这里的故事。
因为田老三做了，而刘莽是观众，刘莽只是看了一部很不好看的电影，而在一般这样的电影中，听众总是会寻找一个机会来攻击演员的，刘莽当然也不例外。
“因为……”田老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需要将军记住我的这个故事。”
刘莽看着窗外的栏杆，不解问道:“什么事才会需要记住这个故事？”
“我之前和将军说过，将军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很危险，因为这件事我来做很危险，不是我来做的人来做会更加危险，于是我不希望将军真正陷入这件事之中。”
田老三的眼神突然一变，“接下来的一切事情进行下去会很困难，我能帮助将军的只有告诉将军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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