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故人

古人称女子温文尔雅，落落大方，雍容端庄，这些形容词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现在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大概的一个概念。

人们看到自己觉得很漂亮的女子时往往都会眼前一亮，心中一跳。

殿外今天的天气很好，炽烈额暖阳落在梨花纹路的砖上，排出如同滴了蜡，像被雨水打湿湿烂的黄金树叶晕开的，红了脸的雪花一样。

砖缝隙上被风来回荡起黄金颜色的灰，你只看一眼，就会觉得刺眼，以往这扇大门被人关着。

但是他们现在宁愿看着殿外的金光，不愿去打量殿内的那位女子，仿佛这是一群乐于朝圣，追逐圣光的虔诚之人。

袁尚和袁谭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他们看着少女嘴上的朱色胭脂，看着在她双颊上被特意烘开的红润，像看到了融化的红糖，染在白瓷上，似乎还闻得到那上面的像新洗出来的布料一样的干净味道。

在汝南郡曾经有一件趣事，袁绍的两个孩子，袁尚和袁熙，在一个青楼之中见过一位很绝美的女子，皆被这位女子吸引，流连忘返。

只是后来战火纷乱，几番蹉跎，他们没再见过这位女子。

这件事确实是真实发生过，但是袁尚和袁熙久久没有再回忆起过这件事。

直到今天，他们突然又再回忆起了那位在青色屏风后红袖长招的女子。

太像了，这是袁尚脑子里第一个划过的想法。

整间屋子里的人的心情都极为复杂，仿佛他们一头钻进了一股无比复杂的涡流之中。

袁绍现在的表情是最自然的那位，因为对于少女，他不用生出其他什么情绪，只用表现出正常的情感即可。

他现在的表情很满意，他微微笑着，越看李洛越喜欢，他仿佛一位见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李洛走到大殿中央，缓缓款身，深深行了一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她的行礼很标准，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如果没有人提及的话，所有人大概率会认为这是宫里出来的某位贵人。

只有一个人对李洛的惊艳不太感兴趣，这个人是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喝茶的田丰。

他从来到邺城之后，喝茶的次数难免也太多了，之前他们可没听说过田丰很喜欢喝茶。

没人注意到田丰，自然也没人会注意到少女身后的那位面具先生正看着田丰。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在面具背后的眼睛微微变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正看着田丰。

如果仔细去看，能发现那里面有很多不解。

“你是谁？”袁尚突然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李洛是谁，他被从前线叫回来，当然一切都有人告诉他。

问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问题，袁尚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他这句话的问题是更深层的询问。

面前的这位姑娘和一位故人太像了，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故人。

少女头也没抬，她行的这礼是很规矩的一个礼，这样的礼不会让其他人觉得她有任何不尊重，于是她要一直低着头。

“邺城，李洛。”

她启唇的幅度极小，仿佛都抖不散上面的那层朱砂。

声音很轻，但袁尚却怔了怔，他越看越觉得像。

就像是有人在少女身上重新做了一个那位故人一样。

“怎么样？”袁绍突然哼哼一声，得意说道。

袁绍看了一圈自己的孩子，好像在说，你们看爹爹给你们找了一个多好的姑娘。

这个时候，场间的人脸上的表情或许有些惊讶，或许有人还存在于当时的惊艳之中，但大抵都是欢喜方面的情绪。

只有审配，他突然生生皱起了眉头。

旧时，妲己入见纣王，满朝文武皆惊叹不已，那是因为妲己之美色，但是今天这位少女并非有那般倾国倾城的顶级美貌，却依旧引来了所有人的惊艳。

纣王那件事，当时看来很快，结果很坏。

现在这件事，在现在看来，也很怪。

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少女实在出现的太巧妙，他是一个老狐狸了，知道美丽这一词语人各有异，但是，能够让这些人全都觉得好，这是一件很难实现的事情。

如果发生在自己面前，他更会将这件事理解为一件怪事。

因为少女让他都觉得美艳无比，也因为昨晚出去的刘子惠到现在还没有回到这里。

他警惕起来，他看了一眼田丰，田丰也看见了他。

然后田丰擦了擦自己的口水。

审配拍拍脑子，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田丰装出来的。

正在他左右思考的时候，袁尚的心里已经变化了很多次。

从开始的惊艳到惊讶，再到现在的喜爱。

“你……”袁尚拖长了尾音，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好，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想什么事情比较好。

你说是以前见过的人吧，那还好办，直接喜欢那也就算了，但是这不是那位故人。

但面对一个全新的人，他只是觉得喜欢，却无法得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着想着，他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他突然看了一眼站在袁谭身后的那个兜帽男子，又想了一会儿。

他好像看了那个人之后开始变得焦急，变得比在自己身边的审配还要焦急。

想来想去，他都想不出来一两句好言语。

“你……”他索性全然不顾，看着少女问道：“愿意与我成亲吗？”

少女的脸噌的红了，她低着头，红着脸，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藏起来，她于是藏起自己的小脸，左放又放，却好像哪个角度的余光都能看到袁尚的脸一样。

袁尚仿佛是见到了自己见过最恶毒的毒药一样，心头猛的一抽。

在他眼中的少女，煞是可爱。

正当他想要迈步走到少女的身前时，一只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审配急了。

袁尚急的结果会导致这件事情会进展到没有任何逻辑，没有逻辑的事情会带来很坏的结果，审配不想面对这样的事，于是他提前一步拦在了袁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