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还人

田老三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刘莽，说道:“从甄家找一个平常都从来不出门的少女出来，很简单的。”

“而且这个人，还是甄家有意为之。”田老三补充道。

刘莽看了一眼田老三，“什么是有意为之?”

田老三看了眼刘莽的眼睛，想要确认他的心情，说道:“因为甄宓，甚至不是许攸先生去寻的，而是甄家自己找到许攸先生，将甄宓介绍给许攸先生的。”

“多年以前，在汝南郡，有一出关于袁尚和袁熙争夺一位风尘女子的故事。”田老三说道：“这件事汝南郡有很多人都知道，一个甄家的亲戚是汝南郡人士，他去甄家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甄宓。”

“他觉得甄宓长得和那位风尘女子很像，于是甄家的长辈们一合计，决定把甄宓按照那个女子来培养，日后送到袁熙或是袁尚的面前，能够为他们甄家带来无比辉煌的前程。”

田老三说完后，仔细观察着刘莽的神情。

刘莽沉默地听着，只是不时地点点头。

“将军应该没有真正杀了甄家一家吧?不会吧?”田老三问道。

刘莽摇摇头，他那时用的是从前线特殊手段运下来的几具尸体，那些尸体都没有头颅。

反正当时因为田丰的施压，太守府没有认真调查这件事情，现在审配落马更加没有人会在意这为了陷害刘子惠的凶杀案中的细节。

难道这一切就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就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更像一个风尘女子一些?

刘莽不觉有些滑稽。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的过程。

甄逸坐在许攸当初爬上去的那颗柳树下，与刘莽坐席长谈。

很多次柳条都从刘莽的面前划过，但都没办法带走刘莽的注意力，因为甄逸和他说的话是实在让他很难接受。

“杀了我们一家人吧。”这是甄逸的原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话。

刘莽一位只是甄逸的一个小小计策，应该会告诉自己，不用真正杀了他们一家，会有准备的尸体。

如果没有刘莽拉来尸体的话，他们甚至可能真的就那么死去。

直到他们真的“死去”之后，甄逸都每有和刘莽提过这件事情。

刘莽对甄宓的存在一无所知，他还真的就以为只是带着甄宓去见袁绍，然后让袁绍把两个孩子召回邺城，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但是甄逸没有，甄逸只是告诉他，只有杀了他们一家，才能帮助许攸先生。

那么大一家人，全都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

“将军也不要怪罪甄逸大人。”田老三说道：“当初甄逸大人就找到我，告诉我说将军可能做不了这样的事情，甄逸大人就是担心将军可能会觉得这一切太残酷了。”

残酷吗?

刘莽当然觉得残酷，从许攸离开之后，刘莽就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无数次权利漩涡之中的残酷。

汉代的权力变更，很多时候来的残酷无比，这是一个各种法案都还不完善的时代，权力之间的交替很难做的像明朝清朝时的那样，互相牵扯，很多时候，权力的武器就是无数条人命。

甄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后悔，估计有后悔也不会生出来，他需要用自己这么多人的姓名去叩开这次杀局的大门，如若不然，田丰倒后，面对他们这些与许攸无比亲密的人，他们的结局只会无比残忍。

只是这一切未免太过残酷了。

每个朝代的仕人之间都是充满了火药味与争斗，但是这次刘莽看见的，仿佛要更惨烈很多。

而且，这群仕人能够得到的东西也太少，如果汉室不倒，他们或许在未来还会成为宦官们的附庸。

好黑暗啊，刘莽心中的悲叹几乎念出声音。

田老三仿佛能看清楚刘莽心中想的什么，他看着刘莽的眼睛，说道:“将军，这些也只是沧海一栗啊。”

刘莽同样无奈地叹息一声。

如果真如田老三所说，他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田老三，那么诸如之前在淮南见到的张钊，现在的田老三，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到底有多少能人异士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对于这些人，刘莽能做的，不也只有惋惜吗?

田老三看了一眼窗外，现在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一股凉风吹到他的脸上，“去年的时候，许攸在邺城里见到甄宓，许攸就知道，甄宓肯定能成为他的一枚棋子，所以他答应了甄逸大人的要求。”

甄宓一直听着二人说话，提到甄府有关的话题时也没有刻意避开她，本来这些她都再清楚不过，只是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也从来没有认真问过。

好像只要她不问，她继续做下去，这些事情她都能做好一般。

因为本来，在现在这个时代，就根本不存在有什么喜爱的自由，如果有喜爱的自由，董卓早就统一了汉室。

甄宓低着头，看着自己裙子上的花边，上面沾了一些灰，她用手搓了搓。

田老三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甄宓的身后，看着刘莽，说道:“好了，现在就是剩下甄宓小姐的归属问题了。”

刘莽看了一眼田老三，嘲讽般地问说道:“这些才是你今天真正想要说的吧?”

现在虽然确实尘埃落定，但是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田老三去解决。

虽然袁谭暂时站在他的身边，但袁谭愿意加入他们阵营的原因是因为田老三临时找到他，希望他能稳住袁尚，让他不要过早告诉审配这件事。

田老三说服袁谭的原因是田老三告诉袁谭，最开始主张将袁谭过继的人就是审配，这可把袁谭气的，直接就站队了过来。

但是现在，审配倒了，袁氏集团的二代集团就需要重新规划一下。

原本他们把宝压在袁熙身上，但是现在有了袁谭的加入，不能对袁谭做的太难看。

田老三搓了搓自己的眉头，说道:“我的意思是将甄宓小姐让给袁谭公子。”

田老三走到刘莽身后，他靠在窗边上，看着月亮，说道:“给了将军这么久的人，现在就还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