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别

“乖婉儿是最乖巧的孩子”晏殊笑了。

“爹爹去府衙吧，婉儿一会跟着她们一起去老宅见了舅舅再等他的决定。”婉儿漱口后擦了擦嘴巴。

“爹爹送送你，不着急这一时。”晏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这是要送婉儿离开

“爹爹这次回东京城我还去不去薛家的学堂了”婉儿想起这个让她困扰的问题。

“爹爹解决好了叫人带信给你，拿着信再去。”晏殊也是突然决定让婉儿回的东京城，自是没有解决赵祯这个难题这个难题难道都比富弼容易些吗婉儿不懂爹爹的权衡只是知道爹爹肯定也是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做儿女的只能遵从

“婉儿回家就把家里先照顾好也不知道大娘子现今好了没”婉儿说着些没有用的废话。

“大娘子身子不能这样快就利索了你在家学学管家再管一管确实是好。”晏殊本因为她跟大娘子关系不好才带她出来，这会子在他心里这些跟富弼比都不算事也不知道富弼是不是就是老虎婉儿也就这样一想，话是不敢这样说的

“主君、姑娘车备好了东西也都装上了。”锦儿来这回禀道。

“走吧。”晏殊起身先行离开。

婉儿不敢提富弼，旁的都还好，跟在晏殊身后慢慢走着，晏殊本没有跟她说话，她却盘算着自己若是一会能不能从书院跟富弼告个别。

“爹爹回吧，一会还要去府衙呢。”婉儿先扶着锦儿的手上了车，晏殊站在她旁边，也顺势扶了她一下。

“爹爹跟你一起去老宅吧好些年没去了正好今日去看看去那里的县看看”晏殊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上次曹思静她们被山匪劫走的事晏殊还心有余悸，幸亏这回曹家没再叫她来

婉儿听闻晏殊也要上车，忙进去往里让了让，晏殊坐在门口，现今天热，也没用关门关窗，锦儿带着他们就都出发了。

“婉儿”晏殊看着婉儿走神，其实婉儿是着急，这样一来，自己给富弼的书信如何才能给他，他又傻又轴，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消失了可如何是好。

“嗯”婉儿抬起头。

“怪爹爹吗”晏殊这会子心情稍稍平静下来，婉儿还是他那听话乖巧又有主见的女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婉儿只知道，爹爹总是会替婉儿考虑的。”婉儿脸上挂着笑脸。

“找夫婿是爹爹给你找自古都是。你不能自己找，只能说喜欢不喜欢爹爹找的，你喜欢好爹爹找的你不喜欢再找”晏殊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昨日被婉儿跟富弼站门口那样亲亲我我的说话给吓着了。

“是，婉儿记住了。”婉儿看了眼窗外这正好是从书院门口走。书院已经开始上课了，里面传出来的是朗朗读书声。

欧阳修背着包裹从书院走了出来，说不出的落寞，晏殊也看见了。

“锦儿，停一下。”晏殊跟赶车的锦儿说。

锦儿忙把车停了下来，欧阳修也看见了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被富弼揍过之后总是有些害怕，见着晏字都有些心有余悸欧阳修站那不敢动，晏殊就只有自己走上前了。

“永叔这是”晏殊心里猜了个大概。

“回知州永叔在这学不惯，还是准备去东京城”欧阳修作揖，抬起头来时看见了从窗外伸出头来的婉儿，看了眼忙转过头看晏殊。

“去东京城有住处吗有学上吗”晏殊问。

“叔父昨日又来书信了，说去东京的可以找胥偃大人叔父说是同乡已经给我写了拜帖叔父还让修转达对知州大人的感激”欧阳修忙从怀中掏出。

婉儿在车上想着，自己若是去了老宅再回了东京城，跟富弼根本就没有可能再联系了，那手中这封信怎么也送不出去该如何是好现下只有欧阳修刚跟富弼打过架确切的说是刚被富弼打过爹爹在跟他说话，那自己还能把书信偷偷给他吗怎么给

婉儿手攥在袖子里，一直盯着欧阳修，欧阳修跟晏殊一直在说话，不过他时不常的会瞟一眼这边。婉儿在打鼓该不该信他要不要把信交给他怎么交不过，转念一想不交给欧阳修好像也没有机会了那还不如就赌一把

趁欧阳修往这看的那一时，婉儿把手中的书信稍稍举了一下，又忙弄成卷丢在了车下，这样一来爹爹回来时也不会看见，欧阳修先是愣了一下，虽然看见了也没敢说，转脸继续跟晏殊聊着。

“此去路途遥远这些你拿着做不时之需”晏殊硬给欧阳修塞银子，欧阳修就开始躲避，不敢拿，两日一推而就半天，欧阳修终究还是收下了，作揖。

“谢知州大人”欧阳修作揖一直没起，眼睛看见婉儿丢在地上的纸，看似是要自己去捡的吧

“你来这时日不多，去东京城也可先住晏府，我自会给大娘子书信说明，你大可放心。”晏殊虽说对欧阳修的印象不算太好，只是既然他叔父来书信了，大面子上还是要过去的。

“谢知州好意，修先去东京城如若真的走投无路还是要去府上叨扰”欧阳修还是没忍住问“知州这是带大姑娘去哪”

“去老宅住几日”晏殊笑着回脸看了眼婉儿那边。

“原来如此”欧阳修再作揖，晏殊也就转身告辞。

牛车开走之后，欧阳修看着远去的两辆车，忙走到刚才那被车轮轧过的书信卷旁弯下腰捡了起来，上面写着富六郎亲启。

“原来是给富弼的书信”欧阳修笑了笑，站在书院门口，要不要去送给富弼呢送吧婉儿这是在拜托自己自己虽被富弼打了，却还是觉得有愧于她。

欧阳修转身进了书院，这会子是范先生的课，欧阳修不敢进去造次，那就在后门口等一时吧。

下课时，教室里乱糟糟欧阳修看富弼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也没有出去，自己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自己进去吧，顶着大家的目光，他走到富弼眼前，说“去后面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在这说。”富弼对他还是一脸厌恶。

“我要是在这说了，你就后悔吧”欧阳修又故弄玄虚的自己走了出去。

富弼本不想去，后来一想，是不是对那日自己的问题他又有什么新发现反正他打不过自己，出去见一面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竹林，欧阳修背对着来的方向站在亭子里。

“做甚”富弼一脸不耐烦。

欧阳修转身，把书信交给了富弼说“喏，这是婉儿刚才偷偷丢在地上，我捡着了，她在晏知州面前什么都不敢说，估计是交给你的。”

富弼皱着眉，忙接了过来。看了看封皮上确实是婉儿的字欧阳修本是想难为难为富弼的，就怕他又打自己后来还是觉得直接给他吧。

“婉儿跟着知州出门了”富弼昨晚去见时还是说被关起来了，这会子就放出来了

“嗯，知州说去老宅住几日”欧阳修把知道的都说了。

“这么突然”富弼心里的预感非常不好，也不敢再跟欧阳修多说，作揖，说“这次真的要谢谢永叔。”

“举手之劳，无须言谢”欧阳修笑着说。

“永叔这是要去哪”富弼看他这身衣服，肯定是要走人了。

“自是去东京城”欧阳修忙说。

“那一路顺风”富弼忙作揖。

“不敢不敢以前是修唐突还望彦国兄见谅修已经改了再不会这样”欧阳修先开了口。

“说来惭愧弼也是有错不该拳脚相加。”富弼这会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修心爱的姑娘被这样说，修也会恼羞成怒的”欧阳修忙笑着摇了摇手。

“那还望永叔能不记恨。咱们来日再见”富弼忙说。

“对了今日见大姑娘跟知州说是要去老宅，带了好些东西跟人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回来。彦国兄还是趁早看书信为妙。”欧阳修想了想说。

“这样啊”富弼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欧阳修先走了，富弼坐在凉亭里，看了好半天书信的外面，就是没敢打开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富弼慢慢打开了书信，婉儿俊秀的字体印入眼帘。

六郎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左不过明年你去东京城，左不过三年后你去殿试只不过，婉儿已不能自由，今日便回老宅，不日就回东京城了，勿找勿念，以学习为重，方有学习才能再见，三年为期，愿六郎安好，一切平安顺遂。

婉儿

字虽写的不多确实一个短暂诀别的意思，富弼咬着牙，内心波动有些大，看完信头就嗡的一声想起昨日的见面，想起那日的表白现今这些让他一时如何能接受往日的种种都印在脑海，婉儿的一颦一笑就好似还在眼前，富弼甩了甩头，让自己专心读书勿找勿念怎么能做到啊

富弼攥着书信狂奔了出去，自己真的做不到啊富弼跑回了家，骑上马狂追出去

牛车走得慢，富弼没追多久就赶上了带着晏字马车。

“吁”富弼把马骑到牛车前挡了去路。晏家的牛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晏殊开门问。

“主君富六郎”锦儿忙转脸去说。

晏殊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看了眼婉儿下了车，婉儿在车里攥着帕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从缝里能看见富弼骑在马上一脸焦急。

晏殊慢吞吞下了车，看了看下马的富弼，先说“彦国这是何事”

“知州大人弼去拜访故人顺道上看见知州的车想上前行了礼”富弼一会功夫，脸色又变回了正常。

“哦我本以为那好彦国尽管赶路去见故人吧。”晏殊笑呵呵的说。

“知州这是去哪，若是顺道弼也不急着赶路。”富弼想着，不论晏殊说去哪，他都跟着，抬眼看那车上婉儿肯定在为何不下来见自己为何连窗都不开一个。

其实婉儿不是不想是不敢，一来爹爹肯定是有备而来二来怕富弼这个傻轴缺再犯浑

“应天府辖区内都是我的辖区不过转转而已没有目的地。你且去忙吧”晏殊根本不理他这套，转身就欲离去。

富弼着急了，一下子跪了下来，喊道“知州，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弼恳求您给弼三年为期”婉儿既然不愿再当着晏殊的面见自己，那定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也确实自己毫无筹码，现在所能求的也只有这些。

“六郎起来吧，没得叫人看轻了三年不过弹指间，还是赶紧回去看书吧。”晏殊也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这一切都要看富弼自己的造化了。

“谢知州”富弼对晏殊磕了一下头，站起来上了马，看着晏府的车往前缓缓走去，自己却不愿离去，也无法再追去，富弼所能等的不过是婉儿能伸出头来看上一眼，其实想想也好笑，这一眼又能怎样。直到牛车消失，婉儿都不曾伸出头来，不知不觉间，富弼抹了抹自己的脸，有些湿，她还是比自己狠心呢。

车中，婉儿在晏殊上车前已经忙着把眼泪擦干了，父女俩有一回没有说话，婉儿不知道如何开口，晏殊也没有去难为她，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婉儿你说富弼怎么知道咱们回老宅了是那欧阳修说的吧”晏殊闭着眼睛昂着头休息，嘴上还在说着。

“婉儿不知道呢”婉儿往窗后看了看，那个傻轴缺还在那呢怎么不走啊。

“你为何不下去见一面”晏殊又问，此时已经睁开眼看着婉儿。

“婉儿都说了全听爹爹的，爹爹不让婉儿下去婉儿就不下去。”婉儿心想，要是下去了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才能平息呢。

“爹爹的乖孩子”晏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开始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婉儿等到看不见马匹跟富弼了才转脸回来，这个傻轴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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