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五

高铮中途跑下山跟家里人要了一块五花肉，两个女老师把肉切成块，厚度大概率上是均等的。快快乐乐的吃着烤肉，也不知道是谁提出要来点娱乐节目，在大家的嚷嚷声里文娱委员高艺林给大家跳了一支民族舞，接着有两个男生表演了快板，就连老师也表演了节目。

眼看着转了一圈几乎每个人都上场表演了一番，班长却十分眼尖的指出还有一个人没表演，那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嘉懿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表演什么，身边也没带任何辅助表演的道具，还是一个女生把自己带着的笛子借给了嘉懿，接着嘉懿就随意吹奏了一支笛曲。

这次秋游拉近了师生关系的同时，也促进了学生们互相熟识，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结束秋游下山返校时，开始互帮互助说明他们认识到了团队意识。下山的路上体委高铮直接就回了家，剩下的学生都要先返校，之后才能回家。不过路上也不无聊，因为老师们又开始提问了。

王紫涵面临辍学的事闹到了校长那里，秃顶校长找到嘉懿，说希望能够去做一次家访，尽可能的把王紫涵这样的优秀学生留在课堂。校长所托嘉懿自然是乐呵呵的答应了，只不过什么时候去家访那就是嘉懿自己的安排了，所以等嘉懿第二天去王紫涵家里时，已经出了事。

王婷婷不肯和王国云离婚，一旦离了婚她就要被扫地出门，一分钱捞不着不说，两个女儿也没有了栖身之所。王国云怒不可遏以往滴酒不沾的他，这两天是顿顿和白酒，喝了酒就爱砸东西打人，王紫涵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嘉懿看着都觉得惊险刺激，“王先生。”

“宋老师您来了，有什么事嘛”王国云现在人清醒着，还算是有些礼貌，客客气气的吧嘉懿请进了门。只不过看到王紫涵出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留下一句招呼自己的老师就上楼去了，王紫涵哭着鼻子过来给嘉懿送茶：“宋老师，呜呜呜您怎么来了”

“你哭什么哭十几岁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大人的事让大人自己处理，你身为学生莫名其妙的请假不回，集体活动你也不参与。王紫涵同学，请你先端正自己的态度，你是要留校继续学习呢还是准备听你养父的话离开学校出门打工老师我不会逼你，你自己考虑。”

嘉懿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王紫涵本以为嘉懿是来宽慰自己的，可是她想错了嘉懿才不是来宽慰她的，只是来凶她的。王紫涵被嘉懿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眼泪水也汪汪的堆积在眼眶随时都可能溢出来一样的，正在她噘着嘴快要哭出声的时候，楼上又闹出了动静。

听了一会儿王婷婷和王国云的争吵，嘉懿起身上楼，王紫涵松了口气以为嘉懿上楼，是去帮忙劝架的结果她又想错了。嘉懿是上楼到现场吃瓜补刀的，他说：“王婷婷，你学生时代第一次来月经，是你的班主任教你怎么换卫生巾的对么而那个时候，你做了什么呢”

“宋老师”王婷婷一脸困惑的看着嘉懿，不明白嘉懿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她突然不躲避了也就实实在在的，挨了王国云一板凳，那板凳砸在了她的头上顿时就出了血，王紫涵见了血当场吐了。

嘉懿接着道：“你外婆思想守旧封建，到警察局告你老师对你不轨，你只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多做解释，更不希望被人知道你来了月经，还把经血染到了裤子上。所以你外婆编造的流言，你不加以阻止反而用你的沉默用你的委屈，来佐证了你班主任的莫须有罪名”

“宋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此时的王婷婷连头上的伤都顾不上，只是爬到了嘉懿的面前，用手攥着他的裤脚：“宋老师，我不知道你和我的老师有什么关系，我对不起陆老师，我对不起他我错了”

“王婷婷你高中就谈恋爱，甚至还暗恋过你的老师。后来你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小地方，找一个像王先生这样的老实男人接盘呢”每一句反问都像是锋利的刀子，从王婷婷的前胸贯入直穿后背：“你自己耐不住寂寞，却把过错冤枉给你的老师。”

“臭婆娘原来陆老师的死，真的是被你害的，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王国云以前也是陆嘉懿班上的学生，他和王婷婷走到一起是在十八年前的事，那时候王婷婷还在城里头的一间服装厂打工。在她打工期间其实就一直偷偷的和自己的上司有首尾，谈恋爱交往的那两年时间里王婷婷流过一次产，王国云当时还以为她是因为贫血的关系呢。

嘉懿走出王紫涵家的时候，王国云还在楼上拼了命的揍王婷婷，王紫涵害怕爸爸把妈妈给打死，所以悄悄地报了警。但是今天的杨槐镇上的交通特别的拥堵，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大地方，还到处都是小轿车三轮车个面包车，把路上给堵得水泄不通的，警察过了很久才到。

王国云已经没了呼吸，王婷婷的情人手上握着一把尖利的水果刀，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正准备跑，就被门口的警察给抓了个现行。王婷婷是被王国云打怕了才会忍不住让王紫涵去叫人，情人却是与她们家只有一楼之隔的邻居，也是王紫涵妹妹的亲生父亲，一个有妇之夫。

自家的男人跑去王家杀了人，还和王家那口子有婚外恋，还搞出了一个私生女开着小卖部的肥胖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关了门利索的把店铺卷帘门也锁上了，抄起一把高粱扫帚就去了医院，王婷婷因为受了伤被送到医院来了，王紫涵也来了医院守着她，没想到还会出事。

王紫涵的妈妈婚内出轨，联合情夫杀死丈夫，又被情夫的老婆在医院给暴打了一顿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杨槐镇。这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顷刻间就会尽人皆知，很快王婷婷当年第一次来月经的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她这是活该。

与王紫涵关系还算好的几个小伙伴，在知道了王婷婷的为人之后，都选择了和王紫涵断绝来往，其中一个女生还说：“我不要和你一起玩了，你妈妈不要脸你也是个不要脸的。你妹妹还有亲生爸爸，你连自己的亲生爸爸都没有，王紫涵你是个野种，我讨厌死你了”

“我不是野种我不是野种我有爸爸我有妈妈”王紫涵很生气，她下意识抬手给了昔日的好朋友一个耳刮子，把对方的眼镜打掉了，长长的指甲还在对方脸上划了一条口子。这下子可惹了大事，对方的家长得到消息后赶来把王紫涵也打了一耳刮子，人家可是暴脾气。

王家的事还没有彻底结束，新学期进展很快，转眼就到了期中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高一四班的学生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挤进人群。年级前十的好成绩都出在高一四班，这个好消息可把学生们给膨胀坏了，高艺林还给已经退学了的王紫涵告诉了这个好消息，说：“紫涵你要是继续念书该多好啊，你的成绩比我好，要是你在的话我可能就是第十一名了。”高艺林也不知道是真的为朋友遗憾，还是故意的。

晚自习的时候嘉懿来班上开了一个短暂的班会，把王紫涵妈妈跳河自杀的消息告诉了大家，表示希望部分和王紫涵私下关系好的同学，多打电话去安慰自己的老同学。没有人知道嘉懿其实早知道王婷婷会跳河，当他将陆嘉懿的魂魄带到王婷婷的面前，昔日的老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王婷婷大呼着有鬼，可是医院里谁都不相信她的话。

她是被陆嘉懿给吓死的，医院后边就是一条小镇的通渠河，王婷婷直接从住院部楼上栽下去就跟断了线的风筝，怎么拽都拽不住。

深夜里一声扑通重物落水声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经常有人把垃圾打包了扔进河流，有的时候还会有人把一些石头丢进去，所以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夜晚究竟有什么东西掉进河里，所以尸首第二天才被发现。王国云死了，王婷婷也死了，王紫涵一下子成了两家人都嫌弃的累赘，一是因为王婷婷的原因，一是因为和自家并没有血缘。

外婆家不肯接受王紫涵，爷爷奶奶家更是早就翻了脸，王紫涵原本要在几天后出发跟着熟人去外地工厂打工的。现在亲妈一死，自己成了没人要的孤儿，还被人说是扫把星，外婆还把自己的妈妈的死怪罪到她的身上来，说是她克死的自己的养父和亲妈，王紫涵难过极了。

这个时候社区街道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她，说是要帮她和爷爷奶奶外婆一家做调解，再后来王紫涵重新回到了校园。课程进展的太快她每天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补课，有一次下了课，女生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去上厕所，王紫涵却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紧张不已的攥着双手不动。

一个男人察觉出了不对劲，走过来和王紫涵说了话，问她是不是来月经了。顿时就被另外几个女生奚落了一顿，说：“易阳飞你好烦啊，怎么可以直接问女生这种问题，你们关系很好吗王紫涵一定是肚子不舒服了吧，我们带你去医务室拿点药吧，下节课帮你请假。”

王紫涵点了点头，起身时裤子上的血还是被人发现了，一个男生过来脱了外套给她：“系在你身上不要被风吹感冒了。”王紫涵内心有些感动，她想原来大家平时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们都是温暖的，愿意关心自己和自己一起说话和自己玩的同班同学。

王紫涵休息了一节课，下午第三节课回到教室来的时候，还是上一节课的老师。原来今天是周三，每周三的下午第二第三两节课都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虽然和同学们关系很亲近，但却很不喜欢无缘无故旷课和迟到早退的学生，哪怕是你在课堂上偶尔开开小差，她都能容忍。

英语老师说：“王紫涵同学，你上节课为什么没来上课你知道你们班主任宋老师为了让你继续回来上课，花了多大的功夫吗，到处托人找关系才给你重新找上了监护人送你来上学。你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宋老师给的，你刚回来上几天课啊就给我玩旷课，你对得起谁”

王紫涵脸色一白，顿时就知道自己是被同学们给陷害了。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当着全班的面告诉老师，说自己来了月经去了医务室，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要用这样的奇怪的态度对她。

越想越委屈，王紫涵干脆蹲下去在教室门口大声哭了起来。英语老师听得烦，让门口位置的一个女生把门关上了，然后继续讲课。

陆嘉懿用一根绳子拴着王婷婷，师生二人的魂魄就站在高一四班的角落里，他冷眼旁观着王紫涵所承受的一切。王婷婷想要扑过去抱一下自己的女儿，但她被陆嘉懿拴着呢怎么跑得动呢，就算是跑过去她也抱不到自己的女儿：“王同学，你的女儿是在替你承担因果。”

“呜呜呜陆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她还那么小要是在这样下去，她会崩溃的”王婷婷当了妈以后才懂得，原来自己也在害怕年轻时候犯下的错，会不会有一天找上门来牵累自己的孩子。而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只可惜老师陆嘉懿早就已经死了。

陆嘉懿又带着王婷婷来到青槐山的断崖，说：“当年我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你可曾懊悔过有一丝丝的内疚你们这些女生，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编排你们的老师，你们的家长思想顽固迂腐不化，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到为人师表身上，你后悔你后悔我还能复生吗”

“你后悔你错了，就这么几个字，能换回我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幸福家庭王婷婷同学，今天老师就再教你一个成语，睚眦必报”

陆嘉懿拖着王婷婷从断崖上跳下去，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跳崖。